第4章 我愿意当师姐的狗

“濯明…师妹。”

尹灵真勉强道,她虽然是金丹,亦有一位元婴师长为靠山,却不敢对眼前的筑基有半分不敬,因她母亲是微夷,是云瀚仙宗太上长老。

太上者,至高也。

云瀚仙宗太上长老,便是无可置疑宗门第一人。

“继续啊。”

林琼平静道:“继续说下去,我倒是好奇,你有什么重要事,值得耽误我的时间。”

一个筑基实在不该用如此口气对待金丹,尹灵真在云瀚仙宗也算是天之骄子,遇上林琼诘问却只能面色青白变换不定。

“一个外门弟子,师妹何必在意。”尹灵真咬牙道。

“我做事,需要你来指点?”林琼反问道。

尹灵真被她噎住,一跺脚,回头狠狠瞪着从地上爬起的时云一眼:“你不会一直这样幸运。”

她迈步离开,与林琼擦肩而过之时,听到林琼微冷的话语:“站住。”

尹灵真不知为何被她气势所摄,脚下止步后才自觉懊悔。

林琼已迈步上前,走到时云面前,在她慌张视线下慢慢抚平她衣角皱纹,将衣缝里的草叶捡出,随口道:“打狗尚且要看主人,动了我的人,你就这样离开?”

“给你面子是敬道君三分,你不要太过分。”尹灵真面色不善。

林琼转过身,直接道:“那我们擂台上见,你输了就给她道歉。”

“不可能。”尹灵真脱口而出,便见林琼眯眼:“你不敢?”

“我没有……”

尹灵真差点把擂台见说出,她是金丹,对方只是筑基巅峰,一个大境界之差犹如天堑,她有十分把握。

而这十分把握在落到她头顶剑形发簪时骤然归零,仙宗无人不知,微夷道君的本命剑正在濯明手中。

没人想尝试飞景的锋芒。

尹灵真更不愿为了时云得罪微夷之女。

“我可以不再找她麻烦。”尹灵真勉强道,而后眉眼转利:“但让我向她道歉,除非你杀了我。”

林琼还想要说什么,时云突然抓住她的衣袖,颤巍巍朝她投过去目光,林琼视线微顿,转口道:“下次记住,我不喜欢别人碰我的东西。”

冷哼一声,尹灵真不甘离开,红衣身影消失在视线中后,林琼这才转头看过去,时云已经放开手中动作,慢吞吞道:“师姐说,我是你的东西?”

第一次仗势欺人的林琼表情微僵:“我只是故意威胁她……”

“……属于师姐的话,师姐就不会丢下我了,是吗?”她的眼底是铺满亮晶晶的星子,对这个称呼格外热切:“我愿意当师姐的狗,只要师姐愿意让我在你身边。”

“……”

对不起,让她爽到了。

林琼沉默下来,时云却已怯怯开口:“师姐不问我为什么阻止吗?”

“我不关心。”

林琼瞥她一眼,看她垂目似乎有些失落,偏头看向因为战斗而变得一片狼藉的弟子房:“回来收拾东西去六虚山。”

给尹灵真一百个胆子也不敢去六虚山找麻烦,时云露出愕然,听林琼问她是不是不愿意,忙得摇头。

“不不不,我愿意。”

“谢谢师姐。”

时云仰脆生生道,林琼看她微仰着头,眼底都是她的模样,很想摸摸她的头,考虑到可能会吓到她,只能遗憾收手。

“先去药堂找洛长老,顺道处理下你的伤势。”林琼拍板道,时云自然不会拒绝。

一路上,时云向她介绍着自己打听来的情报。药堂最高长老名唤洛流,元婴中期,医术高明堪与百草谷主相提并论,本人长居养真殿,与微夷道君是同辈,据说关系不错。

其实准确说,包括掌门白镜知在内的上一代,少有不服气微夷的。后者常年闭关,濯明身为她唯一女儿,被一众长老看着长大,和自己半个孩子也差不多。

整个云瀚仙宗,大抵只有掌门白镜知不喜欢濯明,但微夷态度摆在那里,他捏着鼻子也得认下。

药堂的弟子认得濯明,听她说明来意后微一沉吟:“若是旁人来,我必然拒绝。洛长老正在接待医患,不便见人,但濯明师姐难得来一次,自然不算外人。”

林琼由她指明方向,将时云留下,拜托对方为她治疗,自己向着养真殿方向走去。

刚靠近养真殿,林琼便听到一番斥责,字正腔圆,气恼非常。

“……我说过多少次了,神识未复之前不许冲阶!越自心你是真不怕自己变成白痴,几十年都过去了还差这几年功夫,执念越深越不成,别别别,别说麻烦我,你把清静诀抄上几百遍可比我有用,我有什么用,一个个说了不听当耳旁风。”

林琼走到门前,便见一道玄袍肃穆的男子此刻正走来走去,口中喃喃自语,这情景让林琼脚步微顿,意识到这大概就是那值守弟子口中的不便见人。

谁能想到,宗门弟子口中医术高超严肃至极的洛流长老,私下里也会被气到口不择言,暴跳如雷。

……要不我等等再来?

林琼几欲止步,却不想她的踪迹已落在对方感应中,洛流恶狠狠朝门口看去,触及她面容后一愣,又恢复不耐烦:“你跟个傻子一样站哪里干什么,进来。”

“洛长老。”

林琼进门乖乖问好,还没说话就被洛流抢白:“怎么了,哪里受伤了?”

洛流上下打量着林琼,拧起眉头道。

洛流态度看似粗鲁,但关心之意做不得假,林琼想起她的爷爷,老头子脾气又臭又硬,性情暴躁,却也会每天骑着三轮车接她放学,脚踏声与落日同行。

想到这,林琼鼻头发酸,一时没有回答。

这番沉默便被误以为是被他的态度吓到,洛流眉头更紧,正要开口,就听身后传来道温和声音:“好啦,洛流,你这么凶,会把濯明吓到的。”

一道黄衣倩影从屋中走出,眉目温和可亲,落在她身上的目光柔和:“一段时间不见,怎的生疏起来,你又不是不知道,你们洛长老一向口是心非,就是嘴上凶,心肠最软。”

“越自心你给我闭嘴,就你会说话。”洛流狠狠瞪她一眼,视线落到林琼身上,却是缓了口气:“我听说前段时间你下山去历练,可是受了什么委屈,云瀚仙宗的人还轮不到别人欺负,回头让你柳柔师姐给你出气。还是说因为冲击金丹的事,别听外面的话,他们懂什么筑基的重要性,但我还是得说一句,你母亲十年磨一剑是你母亲,四百年只出了这一位天骄,那条路不是寻常人能走通的……”

眼瞅着他唠唠叨叨起来,为那几分相似,林琼没有打断,只是耐心听着,倒是越自心看不下去:“洛流,你再说下去,天都快黑了。”

“她还没急你急什么?”洛流回头瞪过去,看林琼仍旧静立在旁,眉眼间没有半分不耐烦,也收了话头。

林琼这才道,一字一句像是在与另一个人倾诉:“我一切都好,谢谢您的关心,没有受委屈,也没有人欺负我,我过得很好。至于修行上,我会沉下心来,好好努力,不负您的期望。”

洛流嘱咐一大段,本没指望得到她的回复,那丫头学什么不好,偏学微夷那份淡漠高华,小时候还会撒娇,长大之后却是越发沉默疏远起来。

如今这一番话,说得分外认真,反倒是让洛流一时不知如何回答,总觉得不论怎样说都太轻浮,接不住她的赤忱。

还是林琼主动打破寂静:“我来这的确有事相求,我在外认识一位朋友,他不幸金丹破碎,气海逆乱,不知是否还能重入修行。”

林琼将楚怀生情况说明,洛流听她说到自己擅长处,瞬间精神起来:“哈,我还以为是什么大事。”

这番肯定落在她耳边犹如天籁,林琼面露喜色:“洛长老能救?”

洛流微微昂首:“你可算是找对了人,灵根丹田犹在,对我来说轻而易举。”

他扭头,指着不远处越自心道:“这个聒噪多嘴的家伙当年元婴被毁,重头再来照样是金丹巅峰,元婴可证,当然,得乖乖听我的话,别整天纠结那点破事。”

林琼露出愕然之色,没想到那位元婴受损的长老正在眼前,被点名的越自心也不恼,只是纠正道:“不是破事,关系到元央师姐,很重要。”

“人死了仇报了还有什么说不清的,你要是真愧疚,就该早早了结执念重回元婴,接了副掌门的位置,白镜知把宗门管得乌烟瘴气一团乱,柳柔一个小辈,又是个金丹压不住,你不扛起来谁来杠?”

眼瞅着洛流旧事重提叨叨起来,越自心无奈扶额,显然是听过太多遍,连辩解都苍白。

解救这番境地的是林琼一句小声问询:“洛长老可否先与我去趟六虚山,我怕拖延下去,会留下后遗症。”

洛流看她这样小心,以为是自己把人吓到,气势一滞,被越自心抓到机会一推:“快去快去,看吧小丫头吓得。”

说着,朝林琼投过去感激一眼,她就算脾气好,也受不住洛流如此念叨,关键是一番好意辩驳不得。

洛流就这样被扔去六虚山,连带着个林琼,前者路上不死心拉着她检查一遍,确定是半点伤没受,才放松下来。他这时却是忘了,除却飞景剑,林琼身上还有数件护身法宝。

到达六虚山,洛流注意力便被楚怀生吸引去。纵然打理得干净,气息尚且稳定,一身伤痕犹然可怖,显然受到好一番折磨,既是不忍又是后怕:“这等残忍手段,你们可是遇上那些邪道之人?出门历练长点心,别一门心思往前跑,有危险就撤退,现在的年轻人,一个个满脑子逞意气,只有活下来,才有未来可谈……”

楚怀生没预料到林琼请来这位医者是如此性情,被他拉着内外检查着,听他絮语不停,一时不知所措,只好将求助目光投向林琼。

林琼尚且来不及感慨这位表面威严实则老妈子的长老何其反差,就迎上楚怀生求助目光。

他对这番热情显然不知道如何应对,可怜巴巴站在哪里,倒是让林琼忍不住笑出声。

楚怀生见她笑出来,微微一怔,天光下笑颜明亮,如她许下承诺般绚烂。

异种灵气在丹田内游行,元婴高手的力量镇压住逆乱的气海,正缓慢梳理平静,楚怀生清楚意识到,那是好转的开始。

她说会好的,而她也真正为他带来转机。

一切都在向着好的方向发展。

迎着林琼笑容,他的嘴角也缓缓翘起,一时光彩熠熠。

“嗯?”

惊疑不定的声音却打破氛围,洛流感受着破碎金丹上残余剑气,如此凌厉又如此熟悉,他的眉头紧紧拧成一团,引得楚怀生心中一跳,不由道:“洛前辈,可是有什么问题。”

洛流目光忍不住投向林琼方向,望向那飞景化作的发簪,语气充满困惑:“你这伤势怎么来的,怎么看来这么像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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