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上雪后知后觉的意识到,按照目前的剧情,原身还没和妘雾近距离接触过。
她让妘雾睡在花园,不准她踏足家里,两人只隔着花圃远远见过,难怪认不出自己。
江上雪放任了这个美丽的误会。
街道两旁人来人往,两人身边不时有人停下步子打量,路人交谈声,汽车鸣笛声混杂在一起,有些吵。
妘雾的衣服还没换,湿漉漉的,江上雪披在她身上的外套被蹭了一大片酒渍。
目光落在那片酒渍上,妘雾抿唇,“江阿姨,衣服洗干净以后,我再还给你。”
妘雾的头垂的很低,睫毛一颤一颤的,从江上雪的角度看过去,显得有几分乖巧。
斟酌了下,江上雪开口道,“好,洗干净以后你放东墅小区的门卫室,不过现在天色晚了,我送你回家。”
举止口吻恍若她们真的是第一次见面。
没给妘雾拒绝的机会,江上雪慢慢往前走。
妘雾先是呆在原地,然后跟了上去。
视线锁在江上雪纤瘦的背影上,妘雾不明所以的笑了声。
递出一条杆,江上雪还真顺着杆爬上来了。
自己认不出她?真是个天大的笑话。
起初在校门口等着,之后远远开车跟着自己,最后进鹊桥救了她一次,难道是准备来演一出母慈女孝的戏码。
她到底想干什么?
妘远道的另一份遗嘱提前被发现了?
还是说江上雪也喜欢玩女人,想到某种可能,妘雾眸中漫过浓烈的冰冷与厌恶。
恶心。
江上雪走在前面,边走边给司机小王发消息。
【江上雪:小王,今天提前下班,车钥匙留车里】
【江上雪:还有联系李叔,让她尽快在东墅小区准备好一套房子,普普通通的装修就行】
【小王:好的夫人】
发完消息,江上雪不时回头,见少女乖乖跟在身后,唇弯了弯。
书里妘雾周围总是充斥着满满的恶念,现在就从鹊桥开始,让她慢慢感受到更多的善意,正是拥有美好青春的年纪啊,就该骄傲坦然的去追逐美好与理想。
妘雾的人生,不该像剧本里写的那么悲惨。
回到车上,江上雪透过后视镜瞥见妘雾极为小心谨慎的贴着车门坐下。
在这辆看起来就价值不菲的车上,尽可能的不留存下任何痕迹。
江上雪目光微闪,想起剧本里一句有关妘雾的旁白。
“她习惯以一种自我封闭的方式面对充满恶意的环境,近乎固执的维护着那点可怜的自尊。”
升起车窗,江上雪目光移到前方,若无其事的询问地址。
“北峰区佳园,”声音听起来有些哑。
江上雪拿出一瓶水往后递去,妘雾没有接。
“谢谢,不用了。”
江上雪并不勉强,她放下水,面色平静的挂挡踩油门,“女孩子有戒备心是好事,记得系好安全带。”
一点都不介意妘雾的拒绝。
林立的大厦高楼在车窗外飞速后退,妘雾偏过头看着外面,直到窗外的风景被一片老旧的楼梯房取代。
车辆缓缓停下,妘雾拿着外套下车。
再一次道谢,“谢谢。”
很小声,但是声音很好听,像是流淌在山涧的溪水,清淩淩的。
很配她的长相,很讨人喜欢。
江上雪抬眸,冲着车外的妘雾笑了笑,示意她先走。
妘雾点头转身,一步步朝着记忆中的旧楼走去,身后是汽车再次驱动的声音。
直到声音消失,妘雾停下步子回头,视线尽头是微弱的车尾灯亮光。
如果是上一世,刚才江上雪应该已经把水泼到了自己脸上,并尖锐的唾骂,自己是个不识抬举的玩意。
可这一世到底是哪里出了问题。
妘雾站在路灯下,露出一个沉思的表情,脚下影子被拉的很长。
忽的,一旁的楼房里传来一家人欢声笑语的吵闹声。
妘雾猛地回神,继而露出一个像讥讽又像自嘲的笑容,她继续往前走,边走边拿出一个款式古老的手机,只有摁键,和一块亮起的小小屏幕。
她走进混沌黝黑的阴影里,拨出一个号码。
同时身上的气质发生着翻天覆地的变化。
在江上雪面前的局促不安消散的一干二净,举手投足间是曾居高位的冷漠和戾气,神秘又危险。
电话那头听着录音笔里的内容,态度瞬间大变。
和他们约好时间地点,妘雾脸上毫无波动的挂掉电话,随即走进老旧不见光的楼道里。
一楼的声控灯是坏的,妘雾摸索着打开了门。
这一片都是安置小区,与周围林立的高楼格格不入,像是长在繁华城市里的一块暗疮。
就像她一样,只配在阴影里苟活的蝼蚁。
妘雾盯着漂浮在昏暗光线中的灰尘颗粒,渐渐生出睡意。
重生回来后第一次见到江上雪,妘雾远比自己想象中要冷静,要克制。
甚至还有心情陪着她一起演戏。
意外的,妘雾这一觉睡的很安稳。
反观江上雪,凌晨才到家,好不容易睡过去,七点的生物钟又准时将她叫醒。
难掩疲态的下楼吃早餐,手上有点空,江上雪脱空而出,“报纸呢?”
“啊?”佣人吴妈一脸莫名,忙问,“夫人你要什么报纸?”
“商报。”
吴妈连忙讨好的去拿报纸,夫人今天起得格外早就算了,怎么还有心思要看商报?
她看的懂吗?
吴妈脑子里一连冒出好几个问号,不过这都不关她的事,她只知道这位夫人脾气大的很,稍有不顺心就变着法子的折磨她们这些下人。
这样想着,吴妈加快步子,唯恐拿晚了惹得江上雪不开心。
看着佣人诚惶诚恐的模样,江上雪暗暗摇头。
想到昨晚上的事,江上雪接过报纸的时候特意问了句,“雾雾的生活费一个月给多少?”
家长问起给孩子多少生活费,好像没哪里不对劲。
可这是恨不得弄死妘小姐的夫人在问啊。
吴妈一脸为难,终是面色隐晦道,“您吩咐的,一毛都不给。”
一毛不拔。
江上雪喝粥的动作顿住,空气一下子就安静了。
过了片刻,吴妈听到江上雪继续问,“东墅小区里一个月房租大概多少。”
妘公馆就在东墅区,这个问题吴妈还真知道,她想了想,“好像最便宜一个月都得四千五往上。”
江上雪沉吟了会。
“以后每个月给三千,今天就把钱送过去,之前少的六千一并补上。”
“哦,好的好的,”
这夫人怎么和变了个人似的,吴妈嘴上应着,心里的怪异感却越来越强烈,夫人莫不是良心发现了。
江上雪吃完早餐就准备去公司,毕竟占着执行长的职位,手里又有这么多股份。
早去晚去都得去,不如先发制人。
而此时的妘雾悄无声息的出现在一家黑网吧外面。
这家网吧离东墅中学不远,从外面看装修的很高档,公交车大概三十分钟的车程。
妘雾走进去,网吧里空荡荡的,她走到二楼,推开门,十几个混混模样的人围坐在桌前,五颜六色的板寸头,光膀子,左臂上统一纹着小猪佩奇,脖子上挂着亮闪闪的大银链子,晃的人眼睛疼。
正等着她来。
一个绿头发的混混瞅了妘雾好几眼,
“大哥,你说的人就是她?小鸡崽子似的,能有那能耐?”
“哎,小妹妹,虽然你长的好看,但我还是要警告你,小猪佩奇身上纹,哥们都是社会人,骗我们的话,让你今天走不出这道门。”
还挺押韵。
非到极致的打扮也盖不住绿头发混混脸上的狠意。
但是话音未落,绿头发混混就被众混混围坐在中间的老大伸手弹了一个响亮的脑瓜崩,
“闭嘴,法治社会,我们小猪帮当然也要遵法守法。”
叶玫嚼着口香糖,腿支在桌上,坐姿狂野不羁,她眯着眼看向妘雾,“东西呢?”
妘雾镇定的摊开手心,一支录音笔静静躺在手心,按下播放键,赵蓉蓉嚣张至极的声音响起。
“整个A城谁不给我家老子一个面子,北峰区的那块地就是我亲自出面谈的,三林公司现在已经进套了,就等着它还不上过桥款,那一片抵押的地自然就是我们的……。”
三林公司老总叶建伟,靠着做零售发家,发家以后跟风到处买地,是A市出了名的暴发户。
在妘雾上一世的记忆里,三水公司很快就会因为还不上过桥款导致资金链断裂破产,董事长叶建伟跳楼,而他唯一的女儿叶玫自此销声匿迹。
直到那场大火,那场他准备烧死赵昌明与许茶茶的大火,叶玫将她从火海里救了出来。
叶玫是个假小子,长相英气,打扮再怎么杀马特与非主流都好看,是东墅中学出了名的学渣。
听完录音的叶玫慢慢坐直了身体,她看着妘雾半晌,“你怎么会知道我最近遇到麻烦了,竟然还想来帮我这个小混混?”
妘雾的气质很特别,在有钱人扎堆的东墅中学里尤其突出,叶玫学校里见过她几次,对她的脸有印象,一个独来独往的怪人。
电话里的人竟然是妘雾,叶玫怎么都想不到。
面对叶玫的审视,妘雾依旧站的笔直,毫不怯场,她直白的说,“我缺钱。”
紧接着道,“把录音和举报信发给A市检察院和工商局,再给市.委书.记发一份,不要留下任何真实信息。”
这份录音一出手,赵蓉蓉就没有可能像上一世一样拿到北峰区的地,也就不可能在之后让表弟赵昌明借这块地与某个高层搭上关系。
赵昌明的商途,政途,绝不会再像上一世一样,一帆风顺。
叶玫眼神示意人拿来了钱,一手交钱,一手交货。
钱被信封包着,很厚的一叠,估计能有一万块,妘雾拿上放进包里,淡淡看了叶玫一眼就走了。
其他小混混被妘雾的气势唬的一楞一愣的,在妘雾走后,没忍住嘴贱的问。
“老大,你说录音会不会不是假的,就算是真的,万一我们被发现了,会不会被打击报复?”
叶玫瞪了说话的人一眼,板板正正道,“你懂个屁,这叫合法检举,合法维权。”
至于声音,叶玫一听就知道是赵蓉蓉那个傻逼玩意,确凿无疑。
叶玫拿起录音笔走到窗边,看着妘雾走远的背影,低低说了句。
“真是有意思。”
这边妘雾刚走到校门口,就见李叔在门卫室边上等着。
一见到妘雾,李叔满脸笑容的走了出来,“小姐,夫人让我给你送生活费来了。”
李叔手上拿着一个小皮包,里面装了九千块,富家子弟的生活费肯定不止这么一点,但是妘雾特殊情况。
虽然李叔不喜欢江上雪,但多年的职业素养还是赢过了他心底的那点不忍。
江上雪吩咐的九千块,一分不多,一分不少。
妘雾神色冷淡的点头接过包,一言不发的往学校里走。
李叔尴尬的搓了搓手,在后面追着道,“小姐,夫人可能良心发现了,你找机会试着亲近亲近她。”
江上雪,良心发现?
她又想玩什么花招?
妘雾嗤笑一声,不会江上雪演好妈妈演上瘾了,以为虐待完自己再作秀般大发慈悲的随便施舍一点就能打动她吧。
就像上一世一样,别人表露出一点点善意,自己就恨不得掏心掏肺的回报。
真是没用啊。
可这一世会不同呢。
小猪佩奇身上纹,哥们都是社会人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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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章 第四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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