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她自己的画室，里面琳琅满目的作品，着实让路星凝惊讶震撼。
她在适应完视觉冲击之后，粗略地扫了一遍墙上的画作。
这些画风格不同于卧室那副《笼中千鹤》，它们给人的第一感觉是温馨，舒适，幸福。
应该是乔羽昕前期的作品，小说简介曾提到，乔羽昕前期画作多是以甜美治愈为主，后期画风突变，毫无征兆。
现在看来，两者的确有着天壤之别。
“姐姐，进来。”乔羽昕很开心地拉着路星凝往画室里面走去。
“好漂亮啊！”她一边走一边观察着：“屋子里这些画，都是羽昕自己画的吗？”
乔羽昕唇角上扬，没有说是也没有说不是，一个劲儿拉着路星凝往画桌跟前走。
“羽昕要教姐姐学画画吗？”路星凝猜测地问。
对方还是没有回答，动作麻溜地搬了小板凳放到画桌旁侧：“姐姐坐。”
路星凝依言坐下，余光扫过四周，干净整洁，与她印象里的作画基地大庭相径，不知是定期有人清扫，还是乔羽昕本身的作画习惯。
而乔羽昕，在将人安顿好之后，自己一个人跑到收纳柜前翻翻找找，取出颜料、画笔、调色盘、洗笔筒等，趁着给洗笔筒里加水间隙回头看路星凝一眼。
“羽昕需要帮忙吗？”路星凝赶紧问。
“不用，姐姐坐着。”
乔羽昕给洗笔筒里加上清水，开始调色。
路星凝看她把颜料盒里的颜料整整齐齐刷到调色盘里，然后将不用的物品归类好放到原位置，弄好之后想一次性把调好的颜料跟作画工具一起端过去。
路星凝见状连忙起身帮忙：“我来帮羽昕吧？”
乔羽昕打量了一下手中的物体，感觉自己确实拿不了这么多，于是便挑了最好拿的给路星凝：“那姐姐帮羽昕拿画笔好了。”
两人将作画工具搬到画桌前，乔羽昕先她一步放好色盘，而后接过路星凝手里的画笔：“谢谢姐姐。”
“不客气。”路星凝道。
“姐姐坐。”
乔羽昕重新将人拉到桌旁小板凳上坐下，自己则坐在正位，开始铺画布。
“羽昕是要画画吗？”路星凝又问了一遍。
乔羽昕抿着唇笑，不作答，神神秘秘的样子，几秒钟之后，开始起稿作画。
她先是用软铅在画布上勾勒，手腕力度轻而缓，细致且专注。
路星凝没再打搅对方，坐旁边仔细观察着，看她一笔一笔地描绘，没一会儿，画布右下方出现一个简易版的小女孩，赤着脚，蜷缩着身子，可怜巴巴地坐着。
显然，画的是她自己。
路星凝第一眼就认出来了。
之后，乔羽昕放下软铅，直接拿画笔蘸颜料去涂，下笔没先前那般细腻，速度很快，很疯，更像是肆意的发泄。
路星凝看不出她想要表达什么。
乔羽昕手腕的力度越来越重，越来越重，直到大半块画布被颜料沾染，路星凝才隐约看出来，对方画下的，是电光火石。
而此时此刻，乔羽昕的鬓角两侧已经有细密汗珠渗出，后背的衣物也沾染上汗水。
可对方似乎全然感觉不到，感觉不到体力的透支，感觉不到外界的注视，只是沉醉在梦境中的画面里。
她又换了画笔和颜料，一下又一下地渲染着，没一会儿，画布上出现手的轮廓。
一只拿着操控盘，按加号键的手的轮廓，发力狠且重。
路星凝看出了电光火石的源头——恶魔之手。
乔羽昕再停笔时，脸色惨白，两鬓碎发已经被汗水浸透，水珠顺着刘海发梢滴落。
路星凝站她身侧，拿纸巾帮她擦脸：“羽昕，要不要先休息一下？”
乔羽昕终于从画中世界走出来，偏头看了她一眼。
熟悉的面孔，担忧的眼神，与梦境里的天使一模一样，她摇头，干涩的唇角扯出一抹笑，作为对路星凝的回应。
随后，她又一次拿起软铅勾勒。
这一次她下笔十分虔诚谨慎，像是在画什么珍视之物，投入了自己毕生的天赋与精力，因为太细致了，半个小时过去了，依然看不出来对方在画什么东西。
但是路星凝知道，这样下去，她的身体一定会撑不住的。
“羽昕，”犹豫再三，她还是开口：“我们休息一下好不好？”
乔羽昕握着软铅的动作顿了一下，偏头：“嘘！”
她用笔头向路星凝做了噤声的手势，之后便再一次沉浸在自己的构图中。
路星凝只好守在身侧，好等对方身体透支晕倒时，及时接住。
即便如此，乔羽昕还是凭毅力坚持画完了心中的图案，是一双宽广坚硬的翅膀，撑开在火光之下，每一个羽毛都似乎闪耀着生命的光芒。
那双翅膀将女孩紧紧包裹在腋下，她感受到它的体温，紧闭的眼眸缓缓打开，享受着被短暂呵护的温暖与幸福。
乔羽昕最后给蜷缩的女孩和那双翅膀上了颜色，在空白区域落下画的名字和自己的署名。
——姐姐的翅膀，乔羽昕。
路星凝看得流了泪，没有人比她更能懂，这幅画的意义。
“姐姐。”乔羽昕放下画笔，仰起脑袋看她。
路星凝回过神：“羽昕画完了？”
她点头，着急从画凳上起来，却因为脚下力气不足踉跄了几下，不小心撞到画桌上，噌地一声。
“哎，小心！”路星凝眼疾手快将人扶住。
她在她怀里站稳后，第一时间去检查桌上的画，整个人呆愣了一下。
路星凝也随着她的视线看过去。
打翻的颜料盘蹭到画布上，将那双金黄色的羽翼染的五彩斑斓。
“羽昕，”她试探着喊了一声她的名字。
乔羽昕没有回应，一双凤眸一眨不眨地盯着那对翅膀。
“没关系的羽昕，”路星凝尝试开口，却不知道用什么言语安慰她。
下一秒，乔羽昕“哇”地一声，崩溃地大哭了起来。
“翅膀弄脏了，我想送给姐姐的，可是……”她哽咽着，说不出话来。
体力透支过度，到后面连哭泣的力气都没有了，只是一个劲儿张嘴唤气，两只手抵着胸口。
路星凝也吓傻了，一把将人揽入怀抱，紧紧抱着。
“没事羽昕，没事啊，弄脏了也没关系，姐姐很喜欢，羽昕不难过啊，不难过……”
她能明显感觉到怀里人的颤抖，和她内心的绝望与自责，那种无力感太能让人感同身受了，路星凝自己也湿了眼眶。
乔羽昕用尽浑身力气去抽泣，嘴巴里一个劲儿地重复着：“我给姐姐的画，翅膀弄脏了……”
与其说对画的遗憾，不如说她对自己现状的不甘心，路星凝比任何人都能懂乔羽昕此时的崩溃。
“没关系的羽昕，翅膀弄脏了姐姐也很喜欢，因为这幅画是宝贝特意为姐姐画的，无论什么样，姐姐都很喜欢，很珍视。”
在路星凝一遍又一遍的安抚下，乔羽昕心里的难过总算降下来一点。
路星凝从后背抱着她，大半张脸埋在她颈间，柔声安抚着：“宝贝不哭了啊，不然姐姐会很心疼的，不哭了，不哭了好不好？”
乔羽昕感受到熟悉的体温，哭声又缓了一些。
“姐姐带宝贝出去休息一下，等会再进来收拾这里好不好？”
无数声宝贝，这怕是路星凝最后的杀手锏了，对小朋友们的惯性称呼，也是对智力不全的乔羽昕最温柔的安慰。
她想把她当成孩子，给她最大的照顾与保护。
乔羽昕在她怀里缓了好久，才再次开口：“姐姐，”她的声音有点弱，喉咙因为哭得太狠有细微的沙哑：“羽昕改天再给姐姐画。”
“嗯。”
不知不觉中，路星凝的眼泪蹭湿了她的头发，她吸了一下鼻子，快速将自己从情绪中抽离：“那姐姐带羽昕出去休息好不好？”
“好。”乔羽昕临末又看了一眼那幅染脏的画。
路星凝怕她忍不住再次难过，便赶紧扶着人往门外走去。
乔羽昕脚下重得抬不起腿，走一步栽一步。
路星凝见状直接将人打横了抱在怀里：“姐姐抱羽昕出去。”
前一秒还泣不成声的她，此刻却用额头挤路星凝的胸口，用鼻尖嗅她身上的味道：“姐姐怀里好舒服，好香，羽昕好喜欢。”
“嗯。”柔软之处被人这样蹭着，路星凝有点不知所措。
她抱她到沙发上，想要将人放下，乔羽昕却两只手环着她的脖子，完全没有要下来的意思，路星凝只好自己先坐到沙发上。
“羽昕。”在画室折腾了好几个小时，她寻思着，得先让对方吃点东西，补充□□力。
“怎么了姐姐？”乔羽昕仰起脑袋看她。
路星凝看眼墙上的钟表：“过中午了宝贝，我们得先吃点东西，不然肚子会饿的。”
“不要，”乔羽昕说着，又将脑袋往路星凝柔软之处挤了一下，闷声哼唧：“姐姐这里太舒服了，羽昕要多靠一会。”
路星凝：……
什么叫她那里太舒服了，好歹也是快三十岁的成年人，自己还能真当她是小孩不成？
“羽昕，”路星凝小幅度推了乔羽昕一下，气息有一丝丝的不稳：“别……别这样，听话。”
“姐姐，”乔羽昕嘴里叫着姐姐，一只手自然而然从路星凝的脖颈儿下滑到柔软之巅，轻捏了一下：“姐姐这里软和。”
路星凝浑身一颤，想伸手制止，听见她说：“羽昕好难过，想多靠一会，可以吗？”
说完，还没等对方同意，就已经将自己的脸埋进深处。
微弱的气息洒在路星凝胸口，潮乎乎的，她犹豫了一下，最终还是忍着轻微的痒意将人抱紧：“嗯。”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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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9章 第九章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