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只是对长官的口袋很感兴趣，”程榆脸不红心不跳地问，“你的口袋里有什么好东西吗？”

没事儿揣什么口袋啊？是不是背着我藏珍珠了？

小官官：【宿主真的一直惦记这件事情。】

程榆：“我超好奇的好吗？！”

克利斯·沃特被程榆的话震惊到了，他一时竟然不知道该如何回应对方跳跃的思维和奇怪的问题。

狐疑的视线落在程榆的身上，“我记得我说了让你出门的时候带上脑子，”克利斯·沃特点了下头，很好，他找回自己的节奏，“所以你现在是忘了吗？”

“开玩笑而已。”程榆很快恢复正经，

小官官：【你恢复正经的样子多么谄媚。】

程榆：“谢谢，如果不是你，我完全不需要过这么谄媚的生活。”

在重生之前，程榆就不知道谄媚这个两个字怎么写。

宣城的居民区主要分布在东西两个地方，东面是富人区和高等居民，西面住的大多是需要挤在小房子里的低等居民。

受到怪物袭击的居民中已经有七人死亡。克利斯·沃特来得还算及时，第八名受到袭击的居民还活着。

克利斯·沃特带着程榆去了西居民区。

这个时间已经有些晚了。西居民区的道路狭窄拥挤，地面凹凸不平，路边的路灯也都是一会儿亮一会儿不亮，走在这里自带恐怖氛围感。

下一刻，程榆一脚踩进了水坑里，溅起的污水飞起几滴落在了前方克利斯·沃特的裤脚上，程榆顿了顿，移开视线当作没有看到。

在这种恶劣的环境下，被泥溅到那不是很正常的事情吗？

不过克利斯·沃特也没有注意到这件小事。

两个人拐进了一个小巷子，巷子里非常拥挤，四周都是各种各样的垃圾，这里没有人清扫也没人管理。

程榆在来之前看过资料这位幸存者的名字叫做耶尔，男，18岁。他并非一开始就是西居民区的居民，而是在家庭破产之后被迫搬到这里来的。

他们搬到这里没有多久，耶尔的父母就相继去世。

上个星期耶尔在外出的时候遭受袭击，痛苦倒地，不少路过的人都看到了他。然而第二天他却矢口否认这件事情。

政府的公告出来以后，耶尔便被居民举报到了政府。

耶尔也搬到了更偏僻的更脏乱差的地方。政府并没有对他做出任何保护措施，一来这里的人基本没什么人权，死了也就死了无人在意，二来耶尔也像前面七名死者一样拒绝保护。

这么想着，克利斯·沃特已经走到了一个破败的小屋面前。

这座小屋不知道存在了多久，外面用来破铁片围了起来，高度甚至不到一个人高，程榆站过去都得把腰弯下（原主自己的身高比程榆本身还要矮一个头，更别提与克利斯·沃特相比了）。

克利斯·沃特站得笔直，扭头看了眼探头探脑的程榆，示意她过去敲门。

程榆走过去弯下腰敲了敲门。

“谁？！”门内传来一声嘶哑的声音，非常明显的敌意与警惕。

程榆皱起眉头。

克利斯·沃特先于程榆开口说，“贫困居民调查。”

屋内静了静，“我怎么没有听说过?”

“今天下发的命令，”克利斯·沃特说，“地方政府改革，要求同级各区贫困居民，每月进行统一的物资补贴发放。”

程榆在心里默默拍手。

大概是补贴这两个字实在太诱人了。

门内的人在安静了几秒钟之后便打开了房门。

房门打开的一瞬间，克利斯·沃特伸出手卡住了门板。

露出半张脸的耶尔大惊失色，“你是谁?你要对我做什么?！”

他和克利斯·沃特对峙着，挣扎间露出自己的另外半张脸。

程榆在看见对方那张脸的时候沉默了。

只见他的另外半张脸已经开始病变，皮肤变成白灰色，眼珠与嘴角都耷拉了下来，一眼看过去会被他的这张脸吓一跳。

克利斯·沃特也看到了，他的表情几乎没有什么变化，只是死死地卡住耶尔的门。

程榆提醒了一句，“长官，这个门它可能……”经受不起你们这么争夺！

啪！砰！

下一刻，抓着门的耶尔与他破败得本来就摇摇欲坠的房门一起倒在了地上。

克利斯·沃特：“……”

耶尔：“……”

耶尔从地上抬起头来，程榆发现他的脸比刚才更扭曲了。

耶尔表情恐怖，“你们到底想要干什么?”

克利斯·沃特垂眸，“我们是来谈谈你遇袭的事情的。”

耶尔的表情凝滞了一秒钟，就这一秒钟就已经暴露了耶尔根本没有和其他人一样。

程榆对耶尔笑笑，“你好，耶尔先生。”

耶尔恶狠狠地看过去，却在看见程榆之后肉眼可见地放松了下来，“你好，这位女士，怎么称呼?”

[友好]在某些时候还是挺好用的。

“叫我程小姐就好，这位是我的长官沃特先生，我们来这里是想要问问你那天受到袭击的情况。”

克利斯·沃特：“……”

他看了眼程榆，显然不能不理解耶尔这种双标行为。难道是他看起来不值得信任吗？

不，克利斯·沃特立刻反应过来，在心里连续告诉自己三遍不是这样的。

就这么一会儿，程榆看见克利斯·沃特又抬手盖了下自己的眼睛，然后握拳插兜。

耶尔的表情有些挣扎，“不是我不想说，而是……”他顿了顿，表情变得怪异起来，就像是精神分裂一般一会儿开心一会儿难过。

最后他的表情定格在开心上，“我没有受到袭击呀。”

程榆大受震撼，克利斯·沃特也好不到哪里去。

程榆立刻翻出曾经的资料，但是没有一份提到他们被问及这个问题后是这样的表情。

克利斯·沃特深吸了口气，“为什么？”

耶尔表情冷漠地瞪了眼克利斯·沃特，“我最讨厌你们这群道貌岸然的官员，嘴上说着为我们好，实际上觉得我们是这个城市的蛀虫，恨不得我们死得越早越好。”

克利斯·沃特没有说话，耶尔嘲讽地“哈”了一声，“怎么，被我说中了感觉无法反驳了吗？”

他的表情阴郁，与刚才判若两人，“我最了解你们这些人了，虚伪这个词简直是为你们而生，你们披着尊贵的外衣，实际上骨子里早就烂透了，还自以为是地认为别人都看不出来。”

“你们以为我不知道你们在想什么吗，！”他吼道，“我只是不想与你们说话而已，多说一句话我都觉得恶心！”

随着耶尔情绪的几近崩溃，他脸上的变化也越来越明显，他的身上也开始变化。

就这么一小会儿的功夫，程榆发现耶尔的小半张脸已经没有了。

而且是物理意义上的没有，想被人削了一刀似的。然而程榆一低头，就看到了他掉在地上的皮肤与骨头，下一刻，这些东西粘合在一起成了一摊。

程榆赶紧又发动了异能，“耶尔先生，请冷静。”

耶尔立刻看向她，凶狠恶毒的眼神还没来得及完全转变，语气却已经温柔了下来，“好的程小姐，我很冷静。”

见着耶尔的程度有所缓和，程榆松了口气。

看着一个人在自己面前变成一摊真的是一件非常需要勇气的事情。还好，她的技能对耶尔来说很有用。

程榆打开光脑对着耶尔，“耶尔先生，请问你可以说说上个星期夜晚在三街区发生的事情吗?”

“当然，”耶尔的脸上露出向往与怀念的神情，“那一夜是我最幸福的一天晚上，因为我遇到了我人生中最期望的最完美的……”

程榆屏住了呼吸。

而且她觉得克利斯·沃特也屏住了。

但不知道为什么，克利斯·沃特安静得有点过分了。

正当她思考的时候，耶尔吐出了那两个字，“爱人。”

程榆：“……”

现在她知道为什么所有人都坚称自己没有受到袭击了。

耶尔半张完好的脸上露出些许沉迷的神色，“那天晚上我一个人走在街上。那天我刚刚被别人抢走了我好不容易得到的物资，就那么一点点，结果刚走了没多远就被人抢走了，你知道那有多么的痛苦吗？但是我在这里已经遭受到了太多这样的对待，这里的很多人不是人，他们是畜生，他们靠着劫掠威胁这种下作的方式去谋生，在这里人人都没有同伴，因为谁人都可能成为别人的储备粮，当什么都没有的时候，人，就是最好的食物。”

程榆听见这个倒是没有什么太多的反应。

她生活的地方比这里还要匮乏，人与人之间的争抢掠夺早已经习以为常。

也有人把他人当成食物，但是这样的还是少数。无他，当今变异发生之后，人实在是变得有些难以下咽。

一边的克利斯·沃特仍然维持着之前的姿势，不动也不怎么说话，先前他还主动问询，现在却变得异常安静。

耶尔已经继续说了下去，“然后我就遇到了我的爱人，不，是天使。他有着无比美丽的面容，漂亮修长的双腿，还有光滑白皙的皮肤，以及大大的眼睛。”

程榆有些怀疑地问，“这么漂亮的女孩子也会出现在这里吗？”

“什么女孩子，女孩子根本就不是他那样的。”耶尔有些不满。

“那他是……”

耶尔笑笑，“等你见到他你就知道了，任何语言都无法形容他的完美。我的语言太匮乏了。”

程榆皮笑肉不笑，她可不会相信一个变异生物会多么的美丽，“后来呢？”

“他靠近我，温暖我，拥抱我，还给我一滴甘露，我陷入了一场前所未有的美妙体验。”

“那真的是我这辈子最美妙的体验，我们相爱了，只不过相爱的方式有点不太一样，”这么说着，耶尔诡异地脸红了下，“我感觉到非常的不好意思，但是他对我说，他爱我。这只是我们相爱的一种方式而已。这世上相爱的方式有那么多种，为什么不能有我们这一种呢？我很感动。真的。”

程榆有些不祥的预感，“那你们是如何……相爱的?”

其实她觉得耶尔说得应该是另外一种更露骨的表述。

这……

耶尔有些害羞，“他摸了我的脸，亲了我的脖子，手……”

程榆抬手，疲惫地说，“说点能说的吧。”

她问小官官，“[友好]副作用难道是让人变成话痨吗？”

小官官:【[友好]没有任何副作用哦，除非对方本来就这么话痨。】

程榆惊讶地看着耶尔，然后默默摇了摇头，看不出来这小子还有这种潜质。

被异能支配的耶尔格外得好说话，甚至还想起来了久违的贵族生活而变得格外有礼貌。

“抱歉，”耶尔微微低头，“我一想到他就会有些情不自禁。是这样的，他用他的口器戳进了我的头颅。”

程榆下意识地接话，“然后吸走了你的脑子?”

耶尔摇头，“怎么会呢，他只是把□□分给了我。”

程榆一言难尽地想，要不还是检查下脑子吧，能让人产生这么严重的幻觉，可能不只是注射了“□□”而是直接用“□□”代替了脑浆。

一边的克利斯·沃特终于动了下，他没和程榆说话，而是低头打开了光脑。

小官官:【克利斯·沃特的记忆力好像正在下降，我怀疑他现在打开光脑是为了查看自己此次的任务是什么?】

程榆:“他的记忆力差到连这件事情都会忘记了吗？”

不过不得不说克利斯·沃特的应变能力还是不错的，再加上他的一张面瘫脸，即便是他全都忘记了，身边的人恐怕也很难看出什么端倪来。

小官官好像知道程榆在想什么，感慨地说，【唉，军人就是这样，警惕与冷静理智是他们骨子里的东西，无论发生什么样的情况，他们都不会失去理智。】

克利斯·沃特一脑空白地在旁边听了半天。

虽然他现在不记得发发生了什么事情，也不记得自己身边的这个女人是谁。但显然他是在执行任务的过程中。

所以当旁边的女人开始询问那个……长得很奇怪的男人的问题的时候，他都认真地听并且记住了。

信息的收集是完成任务的过程中非常重要的一环。所以他必须确保自己知道每一个信息，以防止他的记忆突然回归的时候，他却陷入了中间空白的尴尬境地。

听得差不多了以后他开始翻看自己的光脑。

他有留存日志的习惯。

通过翻看日志他很快知道了这次任务的背景和目的，他混乱空白的脑子也清晰了一瞬。

至于这个正在问话的女人，她叫程语。

除此以外没有任何其他记录。

日志是每天都在记录的，这是他身为军人的习惯，也是出于他特殊情况的考虑。

所以他这应该是他们认识的第二天。

克利斯·沃特看了眼黑漆漆的天空，突然觉得自己的日志还是间隔时间太长了。

耶尔这里再怎么问他也说不出来别的东西了，程榆打算就此停止。

程榆的话音落下的时候，[友好]异能恰好到了时间，只见耶尔迅速变脸，不可置信地看向程榆，“你刚刚对我做了什么？”

被使用[友好]异能的人不会记得对方要求他做了什么，但这种异能会遗留下一点好感，只有随着时间，这种好感才会消失。

耶尔虽然立刻从异常状态中出来，但是好感还有所残留。

对政府人员有好感?这是绝对不可能发生的事情！绝对是因为这个女人做了什么？

只见女人对他摇了摇头，“你怎么一点也不友好?”

耶尔勃然大怒，“我又好个……”

话音落下，耶尔的身体突然一阵剧烈颤抖，下一刻他扑通一声倒在了地上。

他的旁边，站着冷漠无比的克利斯·沃特。

克利斯·沃特见程榆看向他，说，“他现在的情况严重，需要立即被送去医院治疗，不如他迟早会死。”

说完克利斯·沃特就用光脑联系了谁，还说直接把钱记在他的账上。

从头到尾用了不超过一分钟就决定了耶尔的命运。

程榆:“这就是有钱人的魅力吗？”

小官官:【这是有钱的好人的魅力。】

小官官呜咽，【克利斯真的是个好人他真的，我哭死。】

程榆微笑，“要不然你干脆去绑定他算了。”

小官官:【可是他命不该绝。等他哪天要绝了，我就立刻去绑定他。】

程榆冷笑。

程榆和克利斯·沃特站在原地等着悬浮车过来接人，就在这个时候，程榆的鼻子一动，她好像又闻到了那股潮湿又腥气的味道。

下一秒，一个大蒲扇，哦不，一个向大蒲扇一样的鱼尾巴朝着程榆扇了过去。

没错！只扇程榆一个人！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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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8章 袭击事件（7）