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书辞沉默了一会儿，然后目光深深地看着她，“你真的让我很惊讶。”

如果只是怀疑，或许张书辞还可以找个借口，毕竟这里活着的人只有他们两个，随便找点理由她也没有反驳的证据。但是程榆显然并不只是怀疑而已，她很确定自己的猜测。张书辞甚至怀疑对方已经知道了他的异能是什么。

所以他很大方地承认了，“或许你听说过它的名字。”

另一边，小官官问程榆为什么不直接揭穿他的异能是［愚弄］，这是他对宿主的补偿——异能识别，不过这种识别只限于名称和类别，这一次是他额外贴心地附上了解释和备注。

[完全的信任是被人愚弄的把柄。当你选择向他人交付信任，信任即会成为你生命的终点。]

[你会在他的逻辑世界里为他而死。]

张书辞的声音与此同时响起，“［愚弄］是早已经被登记在册的异能，没什么神秘的。”

“［愚弄］是给予他人的一场虚假幻觉的梦，但死于其中的人也会在现实之中失去生命，”张书辞平静地说，“当人被愚弄的时候会心甘情愿付出生命。”

张书辞顿了顿，“但显然我失败了。共患难并没有让你对我产生什么信任与依赖，反而让你发现了破绽。”

竟然想用“共患难”来骗取信任？程榆大为震撼，没有点歹毒的心思都不敢这么想，毕竟伤害都是真实存在的。

当信任完全崩塌的时候，［愚弄]开始失效，程榆的脑子里突然被塞进了一大段陌生的记忆——那是原主的东西。

原主与同事被派往张家处理意外情况，他们刚刚到达这里的时候，别墅内部已经一片狼藉，他们小心翼翼地迈进大门，看见了许多保镖的尸体横陈在地上，他们的身上是一道又一道尖锐深长的伤口。

那伤口让他们第一时间想到了尖锐化方向的变异。

在来到这里之前，他们已经提前得知了变异兔子的消息，在身上穿好了抵抗尖锐攻击的特制护具，然而他们把别墅上下都搜遍了，也没有见到那只变异兔子。

就在这个时候他们在一间地下室发现了气若游丝的公司负责人。

他坐在地上双手都是血，看见他们的时候松了口气，好像刚刚死里逃生一般，“辛苦你们了。”

回忆到这里戛然而止，程榆的脑子却还一片混乱。

程榆问小官官所以他们后来是怎么死的。

小官官回答说张书辞骗取了他们的信任，然后在他们脱下护具的时候杀了他们。

张书辞看起来姿态很放松，像是破罐子破摔了，“你已经知道了全部真相。”

“全部真相？”

“是的，全部。如果你有什么还没想通的事情，可以问我。”

张书辞感觉自己现在好像没有那么柔弱了，作为一个拥有兔子基因的人类，他并不会时时刻刻受到兔子基因的影响。

只有当他感觉到恐惧、兴奋的时候才会被兔子基因占据上风。

所以张书辞一直都在尽量保持情绪的稳定，甚至不敢大声说话，害怕因为心律过快而被迫变成兔子。

程榆问小官官，“别墅没有发生变化，是否意味着[愚弄］还在进行之中？”

小官官：【是的宿主。】

所以说张书辞还是没有放弃的打算，他甚至想要铤而走险以这种方式获得程榆的“信任”。

毕竟相信对方已经失败也算是一种相信。

小官官感慨地说，【我还从未见过有人用这种方式使用［愚弄］。D级异能301［愚弄］的作用被严重低估了，它或许还可以再上升一些。】

程榆：“［愚弄］只是D级异能？”

小官官回答，【是的，毕竟没多少人愿意费这个劲去杀人，更多人喜欢直白粗暴有效的方式。不过，这很适合暗杀，被［愚弄］杀死的人会保留死前特征，但是只会联想到别的异能或者变异造成的伤害。】

小官官给予了他很高的评价。

【我还有最后一个问题想问，这真的是我的身体吗？】

小官官模棱两可地说，【或许。现在是，以后未必是。】

程榆：……她真的恨他们这种说一半留一半的废话。

程榆看向张书辞，很难想象这样一个人竟然想了这么多，后者抬头迎向她的目光，眼底坦坦荡荡，像是在说他已经将全部交付与她。

程榆不得不承认，她觉得张书辞还是不错的。

这么想着，程榆就直接戳破了张书辞的计划，“你告诉我的并不是全部，只是你想要让我以为的全部而已，我对你口中的‘全部’毫无信任。”

现实世界开始逐渐展露出本来的样子，一群变异兔子凭空消失。

程榆心想，果然现实没有变异兔子，真正的变异兔子只有张书辞一个。

张书辞没说话，只是目光沉沉地看着她。

所以对方是打算来杀了他吗？张书辞摸了摸自己的手指，指甲边缘有些尖利，这是他唯一在兔子状态下能够控制的部位。

如果对方真的打算动手，那么他也必须进行回击。

张书辞这么想着，对方已经率先发动了攻击。

体能、力量、身体耐性，即便张书辞注射了试剂也很难与对方匹敌。但他非常灵活与敏捷。

尖锐的爪子划破了程榆的皮肤，在她的脖颈与背后都留下了深深的伤痕。

说实话，不太疼，但她有点生气。

只要是对方这种打法让她觉得很憋屈。

所以在张书辞准备再次攻击的时候，程榆一把扼住他的脖颈将他掼到了墙上。

小官官大叫，【宿主，他可是你的保护对象啊！别把人弄死了啊喂！】

吵死了，有没有什么办法能够屏蔽他的声音啊！程榆无能狂怒。

鲜血从张书辞的嘴角留下，他还没有放弃挣扎，但显然这对于程榆来说几乎不算什么。

程榆抬眼看向他，“没打算杀你。”

张书辞：？？？

程榆有些无奈地说，“我做的一切都是为了保护兔子。这句话一直都是真的。”

开玩笑，这可是她的保护对象，根本不能死。

她的嘴角露出一丝笑意，在张书辞怔住的视线里用他的手抵在了自己的心脏处。

“从现在开始，再没有人知道你的真实身份了。”程榆对他很不满，所以反而更加温和。

“再见，兔子。希望你……算了，你不需要我的祝福。”

尖利的指尖穿透胸膛，滚烫的鲜血烫的张书辞眯起了眼睛，挡住了他眼底的惊愕与震撼。

滴答的鲜血犹如这世上最滚烫的岩浆爬满了他的目光所及之处。

另一边——

程榆缓缓睁开双眼，看着密闭的空间。

[演练结束，欢迎回来，D303号程榆。]

陌生的声音，冰冷机械的电子音，与小官官完全不同。

程榆叹了口气。

这回直接变成D级了。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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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8章 实验兔子（8）