迫于压力与舆论,最终,扶望海不得不拿出珍稀的灵药救自己那个已经废了的侄子。
这几乎抽去扶家大半底蕴,可谓伤筋动骨。扶望海去开库房时,遭到妻子和族中几位长老的强烈反对,妻子还搬出老族长,说不可因一人而牵连整个家族。
“你以为是我想吗?!”扶望海近乎咆哮,他的心在滴血,其实比谁都要痛。
“现在不是我们同不同意,而是路行雪那孽畜不愿放过我们。”扶望海说着表情变得阴狠起来,“只怕是先前做的那些事被他察觉端倪,现在不过是借口报复罢了。”
扶夫人急道:“那怎么办?九转灵参那是留给岳儿修炼用的,如今给了扶渊那废物,岂不是断了岳儿的修行之路?!”
扶望海表情愈发阴森,玉髓液还是留给他自己保命用的呢。
这时的两人都忘了,九转灵参,包括玉髓液在内的许多天材地宝,都是扶渊亲爹在世时为家族找回来的。
“先应付眼前这一关再说,路行雪现在就是个彻头彻尾的疯子,不能跟他硬来,反正这短命城主也没几日好活了。”扶望海阴沉说道,眼中闪过阴毒算计。
“回头二公子坐上城主之位,凭着他与玄一宗的关系,提携下岳儿问题不大。若能让玄一宗哪位长老收岳儿为徒,区区九转灵参又算得了什么。”
此时,在扶府对面酒楼,三楼包厢的窗户打开,榻上一名锦衣华服的青年半敞衣袍,脑袋枕在美人膝上,一边喝酒,一边吃着美人喂的葡萄。
“这回扶家失算,可是要大出血喽。”青年举杯一饮而尽,旁边侍立的另一位美人立马斟上。
“公子觉得,路城主这是在敲诈扶家?”榻上的美人柔柔开口,柔若无骨的小手捏了颗葡萄,喂进青年嘴里,青年连着葡萄跟美人玉指一起含入口中。
“唔,真甜。”青年咂巴了下嘴,美人捂着嘴,含羞带怯地笑起来。
笑闹一翻后,青年懒洋洋开口道:
“别的地方,城主跟本地世家都有着千丝万缕的联系,有的甚至直接是世家子弟担任城主。可咱们洗雪城不同,洗雪城名义上归属雪月宗,然而先城主夫人乃是雪月宗宗主之女,谁敢管她。”
“何况洗雪城本身就特殊,建立之初就是为了看守鬼哭涯。二十年前,先代城主夫人为了重新封印逃出的饿鬼,不顾有孕之身,以自身精血魂魄为饵,诱使众饿鬼没能冲出封印之地,救了满城百姓,然而自己也油尽灯枯,生下孩子后不久便殒落了。”
美人听完满脸感动地赞叹道:“鱼容夫人的故事,不管听多少次,都让妾身深受震动,心向往之,可惜天妒红颜。”
青年笑了笑,“按理说有这样一位母亲,路行雪的城主之位本该再稳当不过,可惜……”
笑叹着摇头,酒杯递到唇边,又是一口饮尽。
“可惜作死,有福拿,没命享。”
伴随淡淡话语声,包厢门向两边应声而开。
门口停着一辆轮椅,轮椅上的人雪肤乌发,明明天还热得很,却披一身雪白狐裘,毛茸茸的领子圈住脖颈,衬得一张精致脸蛋更显玲珑小巧。
纤长睫毛微掀,望过来时只觉万籁俱寂。
“听风楼不愧是八卦汇聚之所,对本城主的家事也如数家珍。”路行雪淡淡开口,对包厢里的放浪形骸视而不见,神色没有丝毫变化。
“你就是听风楼的听风公子?”
青年愣愣地望着路行雪,直到路行雪不耐烦地蹙起眉头,才似突然反应过来一般,立马从榻上翻身坐起,整理好衣衫,走到路行雪面前对他参拜行礼。
“见过城主,不知城主大驾光临,失礼了。”
说着挺身站好,对路行雪洒然一笑,道:“在下水连空,听风公子只是外人叫的一个名头,路城主若不见外,可直接唤在下名字……啊对了,不知城主方才所说的‘八卦’不知何义。”
“好的,听风公子。”路行雪挥挥手,几个黑衣护卫如鬼魅般出现,眨眼间便清了场。
路行雪的轮椅被抬进包厢,放在了窗户边,透过支开的窗棂,望向对面扶府门前的空地,围着的人还没有散开,扶渊依旧直挺挺躺在门板上,也没人说给他换个舒服点的地方。
而老大夫正在炼药,毕竟那些都不是寻常灵药,直接服用很可能爆体而亡,也发挥不了最大效用。
“城主真是好手段,扶望海试图激起民愤,以民意压服城主,城主如今以其人之道,还治其人之身。”水连空走到路行雪身边,还有三步远的时间被河伯拦下,他却若无其事,一脸敬佩地赞叹道。
“接下来,城主是打算趁此机会,洗刷冤屈,替自己正名吧?若有用得着在下的地方,尽管吩咐。”
路行雪还没说什么,系统已经激动不已起来。
【宿主,听风楼不仅消息灵通,也替人解决危难,他是听风楼楼主,有他帮忙,宿主这次一定能够洗白……啊,他真是个好人。】
“谁说我要正名?”路行雪回头看过来,水连空听得一怔,系统也愣住了。
“你是卖消息的,那买消息么?”
“买消息?”水连空愣了会儿回神,眼中浮现疑惑,“不知城主的意思是?”
“听风楼号称风闻天下,无所不知,那我自小便中毒的事,想必也是知道的。” 路行雪用最平淡的语气,说出最劲爆的消息。
水连空这下不知该用什么表情了,这事他确实知道,甚至在一定范围内这都不算什么秘密——但毕竟是暗地里的阴私事,谁都不会拿到明面上来说啊。
发现自己竟然有些捉摸不透眼前的美人城主,水连空不由认真起来。
他以前虽然也见过路行雪,但并未打过交道。
今日一见,才知对方并不是什么草包美人,或许病弱残暴,但绝不简单。
水连空沉思片刻,谨慎开口道:“不知城主此话何意?”
“看来确实知道。”相比水连空的谨慎,路行雪显得有些轻慢,手指在扶手上敲了敲,若有所思地继续道:
“那下毒之人便也不难推测,左不过那几个,而洗雪城城主的残暴之名,也非一人之功。据说为了推翻我这个残暴城主,暗中已有不少人勾连,试图将我拉下台,推举新的城主,不知听风楼可是其中之一?”
水连空闻言心中一跳,面上不动声色,“城主何出此言?听风楼只做生意,从不参与此类事情。”
路行雪无可无不可地点点头,“我就快要死了,有些人在我活着时不痛快,所以想要在我死后获得解脱……那怎么行,我不允许。”
水连空:“……”
他一时不知是该感慨,路行雪这么随意说出自己要死的话,还是吐槽他的霸道,死后的事也要管。
又或者震惊于,路行雪难道真的命不久矣?
系统也在脑海里好奇地问了句。
【宿主,你都死了,还能管死后的事吗?】
【事情都要活着时才能做吗?】
系统被问愣了。
【……那不然呢?】
路行雪摇摇头,没再搭理系统,看向水连空道:“我要卖的消息,一是我活不久了,二是我知道有人想推翻我,甚至拿到了名单,近期或将对名单上的人打击报复……这两条消息值多少?”
水连空听了半天反应不过来,“……城主所说都是真的?”
路行雪瞟他一眼,没有回答,这时河伯上前一步,递给水连空一张纸。
水连空展开一看,面色微变,上面写着许多名字,比听风楼得到的名单更全。
将纸条收来,水连空抬眼看向路行雪,“那城主的报复?”
“过两天你就知道了,这两天,你大可将消息放出去,卖给名单上的人也行。”
水连空闻言沉默了,他知道,这两条消息放出去,洗雪城绝对要变天——虽然,此时的洗雪城本就已是暗流涌动。
当路行雪与水连空的交易完成时,楼下的现场炼药救治差不多也已经完成,确保所有珍贵药材都进了扶渊肚子,路行雪留下的护卫才撤离。
当然,扶渊被留在了扶府。
经过今日这一出,扶望海再不待见这个侄子想他死,也必须收敛些了。
回府的路上,系统问路行雪。
真的要打击报复那些要造他反的人吗?或许可以试着拉拢他们,毕竟一些人也是被怂恿的,和路行雪这个城主并没有什么仇恨。
路行雪没有回答系统,而是另外问了它一个问题。
【你知道,最令人绝望的事是什么吗?】
【什么?】
【自以为毁掉的是最憎恨的东西,殊不知那是唯一的希望。】
系统没听懂,这时有护卫飞驰来报。
“城主,二公子私自放走了几名囚犯。”
河伯听得勃然大怒,“这对母子真是不知所谓,城主出于信任,将看守地牢的重任交给他,他却辜负城主信任!”说着向路行雪请命。
“城主,老奴这就去把逃走的人统统抓回来!”
路行雪摸了摸鼻子,被河伯说的有几分不好意思了。
“河伯不必动怒,我是故意让他把人放走的。”
河伯闻言一愣,“城主故意的?”
路行雪点头,“接下来不妨看场好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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