容成月醒来的时候，四周一片漆黑。

她全身隐隐作痛，头脑昏沉。摸索着坐起身，她用手摸着自己应是躺在地上，身体却感觉落在云端，是软绵绵的触感。

渐渐的，她回想起之前的事，连忙惊呼：“楼观！”

然而四周并没有人回应。

缓了一会，她觉得身上的痛感减轻了些许。揉了揉眼睛，用了个光决，她却依旧什么都看不见。

她忽然意识到，或许不是四周太黑，而是她看不到了。

习惯性呼唤系统，但系统却没有反应。这让她心头一惊。

想起之前系统说无法探查死地的事，她猜测，或许死地里系统被屏蔽了。

容成月少见的有些心慌。她盘腿坐下尝试调息，然而四周的感觉让她感觉十分杂乱。

四周的温度忽冷忽热，混杂着奇怪的味道。她无法分辨周围的情况。

咬破舌尖，她却丝毫没有尝出血腥味，反而觉得一股苦涩。

眼睛失明，触感失灵，味觉失常，嗅觉混杂，听觉异常。

她的五感错乱了。

是楼观体内爆冲的魔气混杂着蜃之息击中了她，所以才会如此吗？

陌生的错乱感与黑暗让她少见的感到慌乱焦急，她又尝试站起来，脚下却像踩在泥沼，不由向前栽倒。

但她并没有摔倒，而是被什么人接住了。

“仙尊？”她不知道那人是谁，对方的声音落入耳中变得有些奇怪，那声音她听得不太真切，只是凭借气息，隐隐能知道那是楼观。

“楼观？”容成月心头一喜，她拉住他的手问道：“楼观，是你，对不对？”

五感的失控让她莫名有些恐惧，她一手拉着他的手不肯放开，另一只手慢慢向上摸索着，直到摸着他的脸才停下。

上手捏了捏，容成月慢慢确认着自己的五感到底有多少偏差，随后问道：“你怎么样？有没有受伤？其他人还好吗？这里是哪？”她一股脑抛出许多问题，语气里多了一丝慌乱，少了往日的平静。

“你……”裴澜因感受着她手上传来的温度，原本脚下暴起带着杀意的黑影骤然平静。

她靠他极近，整个人几乎都要贴在他身上，身体微微颤抖，看着有些无措。

迟疑了一下，裴澜因回答道：“我没事，其他人也没事，只是昏过去了。这里是死地，我们被……被师尊的结界救了。”

虽然在容成月错乱的五感下，他的声音听着和以往不同，但得到了回答，她总算稍稍安心。

“师尊，你怎么了？”裴澜因开口问道。

容成月犹豫了一下，言道：“我的五感混乱了，不过我猜只是蜃之息的影响，过一会就好了。你不用担心，我会救你们出去的。”她这样说着，却依旧紧紧拉着他的手，一刻没有松开。

即便是容成月，面对这种五感混乱，系统掉线的情况，心里也多少有些慌。这时候有可以信任的人在身边，让容成月放松不少。

“那我扶师尊先坐下休息。”裴澜因说着，用脚轻轻把倒在地上的楼观踢到边上，然后反握住她的手，扶她到一旁休息。

而他身后，波澜涌动的黑色暗影被留在了原地。

影子有些懵，里面有两个声音响起。

一个说：“什么情况，尊上刚才不说要杀了他们吗？”

另一个说：“想死你就去问啊。”

影子里的两个声音，换来了裴澜因的目光扫视。

声音顿时消失。

收回视线，裴澜因看向身边一直拉着自己手的容成月，问她：“师尊，你还好吗？”

“无妨，好多了。”说完，她轻叹一声，“如今看不见，才知道你以前的日子有多难熬。”这种感觉真的太糟糕了。

“我现在有师尊，不难熬。”

容成月微微一笑。

“只是……”裴澜因欲言又止。

“怎么？”

“若我能再有用些就好了，那样就能帮到师尊了。”

容成月抬起手，习惯性想摸摸他的头，但因为混乱的五感，她抬起的手摸了个空。正想着要不要收回手，她就感觉对方的头十分贴心地凑到她的掌心让她摸。

“不用妄自菲薄，你做我徒弟，就已经是帮到我了。”容成月安慰道。

裴澜因心中冷笑，果然她还是有目的的。于是他继续套话：“可是弟子不明白，为什么是我呢？裴家少主……不是更有天赋吗？”

“他啊，确实是不世之才，天赋卓绝。”容成月不吝赞许。

“那……”

“可有时候，天才也有天才的悲哀。这世间被天赋、责任、命运束缚的大有人在。所以比起修为成就，我更希望你能自由的活着。”这句话，她是真心的。

闻言，裴澜因心间一颤，他忍不住追问道：“可身处这世间，若没有力量，又何来自由？”

容成月无奈一笑：“是啊，若没有力量，只会被命运裹挟。可是，寻求绝对力量之人，注定会走上一条孤独之路。我不知道什么才算真正的自由，只是，那样一条孤寂之路，绝不是自由。”

“所以，就算以后你没有卓越的修为也不要紧。你不必是最强，不必成完美。做你喜欢的事就好。我会守住你的自由。”她知道楼观是个好孩子，以后一定会刻苦修行。但他的根骨都不适合走修行一途，即便他体内魔气尽除，可以修行，也不会有太高成就。

虽说勤能补拙，但修行之事，天赋决定上限，这也是无可奈何。

所以她才想提前让他知道，修行不是唯一的出路。他只要能有自保的能力，其余的不必挂怀。

否则她很怕楼观以后会为了修为钻牛角尖，误入歧途。

然而，虽然她这样告诉楼观，实际上她自己也还是选择了那条孤寂之路。

为了绝对的力量，为了能入大成境，她不顾一切地改变他的命运，以求完成任务。

人就是这样矛盾。

“可是，师尊不也在追求力量吗？”裴澜因不明白。她收楼观为徒，无非是为了他的道源力。可是她刚才那番话里却并没有掺杂谎言与欺骗。

有的只是……悲伤。

她为什么会那么悲伤？

然而他的话并没有得到回答，容成月身子一歪，往他的方向倒去。

裴澜因连忙伸手扶住她，这一错身，她的头便靠在他颈边，柔软的唇蹭到他的颈侧。

裴澜因顿时身子一僵。

眼看容成月身上有黑气消散而出，裴澜因知道她并无大碍，就快醒了。

一旁，裴澜因的黑影问道：“尊上，她快醒了。机会难得，若再不下手……”

“现在还不能杀她。”裴澜因和影子之间的交流只有他们能听到。他没有去看那影子，只是将容成月缓缓放平，让她躺好。

“为什么？这个女人是您杀死替身的最大阻碍，我们……”

“不能打草惊蛇，引起主神怀疑。”裴澜因道。

黑影虽然没有表情，但显然也是一愣。

他们忙活这一切，把人引入死地，不就是为了借刀杀人，让百目鵃杀人背锅，不引起主神注意吗？

“尊上说得是。”黑影显然还想再问，但被黑影中另一个声音拦住了。随后，那声音再次小声提醒黑影，“闭嘴吧你，想死也别连累我。”

这一次，黑影的对话没有引来裴澜因的目光。

他只是静静看着容成月半晌，然后走到楼观身边，剑指指向楼观眉心：“不要乱说话。”

说完，楼观额间闪过一丝光芒，他缓缓睁开眼，接受了裴澜因的暗示。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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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7章 五感错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