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章 陛下没有

宽椅发出“吱”一声摩擦声,徐临渊大步向外走去,急匆匆留下一句“你赶紧回宫拦着”。

陆砚冰没有着急动,眼珠平平一瞥,视线落在书案上的那副人像画上。

画上人头戴珠钗玉翠,却穿着六品官服。

就是不知,徐临渊是打算画上九公主裴婉翎的脸,还是翰林院修撰邢霜的脸。

陆砚冰原本面无表情,如一件没有生命的兵器。瞧着那画却一笑,显出几分非人的鬼气来。

他不急不慢地旋身迈出书房,路过的侍从无人注意。他影子般进来,又影子般离去。

·

徐临渊赶到文德阁外,就被守在门外的女官拦住了。

紧闭的朱漆高门上雕着蟠龙祥云,门扇上龙目圆睁,威煞十足。窗棂同样严丝合缝紧闭封锁,不透光、不传声。

门两侧还守着四个宫侍。

好一个严阵以待的架势。

对于人来说,未知就是危险。现在的文德阁对于徐临渊而言,是全然的未知,也因此透露着极度危险的意味。

徐临渊脸色阴沉,睨了一眼拦在自己身前的女官。

一个尚宫而已。

“温尚宫,你连本王也要拦?”徐临渊皮笑肉不笑。

温尚宫低眉顺眼,话却说的不卑不亢:“下官也是奉令行事,王爷莫要为难下官。陛下说了,今日文德阁谁也不能进去。”

徐临渊心里一沉。

人果真已经在里面了。

他知道裴婉玄对他有男女之情,所以上午才特意警告了她不要动邢霜。

结果下午她就把人传进宫里来了!

她一个被自己扶持上位的傀儡,好生猖狂!

虽说他将邢霜扣在王府,是看中了她那张和婉翎七分相似的脸,将她当做替身。

可那也不容许裴婉玄插手!

焦躁和失控的感觉如蚁啃噬心口,徐临渊内里被激烈地撕扯,怒火更是烧得旺盛。

他平日里有多伪善,私底下就有多暴虐无情。但温尚宫是宫里有品级的女官,徐临渊不能太过肆意妄为。

“陛下到底想干什么?”徐临渊压着杀意,指着文德阁紧闭的大门问,“她在里面召见谁?”

温尚宫恭敬回道:“陛下并没有召见……”

“没有?那你让开!”一听是句傻子都不信的糊弄,徐临渊咬着牙一笑,额角青筋暴起,“本王亲自进去看看,陛下怪罪下来算我头上!”

“王爷……王爷!陛下说了不许任何人进去!”温尚宫提高了声音,仍是维持着恭敬的姿态,却坚决地挡在他身前。

徐临渊唰地抽出长剑,架在温尚宫脖子上。

“就凭你?”他睨了眼。

徐临渊提了声音,径自冲她身后紧闭的门扇吼:“裴婉玄!你有本事冲我来!”

温尚宫鬓角已经开始流冷汗了。

听完今天这一出,她们真的还能活命吗?

“让开!”里面的死寂让徐临渊心里愈发焦躁,他才发现自己竟然如此恐惧邢霜会死这件事。他一把推开温尚宫,气势汹汹往里冲,“裴婉玄!你今日若敢动邢霜一下,我必不会放过你!”

左相庄峤到的时候,正撞上这一幕。

徐临渊踏上台阶的瞬间被人一把拽住,险些给他拽个踉跄。

事情发生地太过突然,以至于徐临渊脑子里的暴怒都瞬间空白了,他惊奇地回过头,看是何人如此胆大包天。

只见庄峤瞪着眼看他,手里还死死抓着他袖子,“王爷,您这是做什么?”

徐临渊:“……”

他觉得庄峤简直有病:“关你什么事?松手!”

庄峤:“我不松!在宫里拔剑,还是在文德阁前,王爷你明早就等着被参吧!”

徐临渊快气疯了:“参!有本事你拿折子砸死我!你在这多管什么闲事,起开!”

同时,散乱的理智又觉得有些奇怪。

怎么可能这么巧,自己刚到,就遇上庄峤也来了?

他为邢霜来的,庄峤又是为什么来的?

变法派从前不爱跟裴婉玄这个傀儡天子打交道,所以很少来文德阁。而最近的与变法派有关的事……

莫不是青州赈灾主事官的事?

徐临渊一个激灵,在气疯了的边缘拉回了些许理智。

庄峤进宫,难道是为了拿下这个人选?

而死命抓着人的庄峤,此刻也正疑神疑鬼地瞟着文德阁大门和徐临渊。

他与徐临渊差不多年纪,但在朝堂上已经是老对手了。

还从未见徐临渊这般双目赤红,神态偏执似狂之状。

他见完薄正德,从书铺出来刚坐上马车,就有人从外面扔了个纸条进他马车里。

庄峤惊疑不定地展开纸条,上面写着龙飞凤舞几个字:“午后帝欲于文德阁见邢霜”。

所以庄峤赶紧进了宫,找来了文德阁。

只是看着门窗紧闭的模样,人恐怕已经在里面了。

陛下为何突然召见这翰林院修撰?摄政王又在这发什么疯?

那位邢霜,他倒是也听说过。

前段时间,听说有人瞧见他从摄政王府出来,私底下众人都说,看来是终于扛不住被边缘排挤,决定投诚清流派了。

可庄峤的官场直觉总告诉他哪儿不对劲。

如果只是收拢一个中立官员,值当徐临渊专门跑进宫来吗?

那邢霜当年也是探花郎出身,一手策论极为漂亮,是个颇有治世之能的。只是两派的拉拢都被他婉拒了,最后便在翰林院被边缘了三年。

突然,庄峤福至心灵,想到了什么——

他脱口而出一句:“你不能进去!”

翰林院修撰原本是天子培养心腹的职位,若是陛下召见是为了开始做收权的准备,想拉拢自己的人马……

他果然猜得没错!陛下已经着手收权了!

而且这么快就开始了下一步行动!

如果是这样就说得通了,为何徐临渊一个摄政王,会因为邢霜那个六品修撰被召见而紧张万分?

他是在恐惧什么?

自然是意识到自己这位摄政王大限已至,想要破坏这场谈话!

庄峤浑身的血都沸腾起来:绝不能让徐临渊得逞!

当年失去庄太后的支持,变法派一蹶不振,若非庄氏家族支撑着,想必早就倒台。

如今,变法派唯一的救命稻草就是陛下。而陛下想收权,唯一能利用的也只有变法派。

他不顾徐临渊那把锋利无比的剑险些划到自己,整个人扑到徐临渊身上,死死抱着他的胳膊:“陛下没出来,你就休想进去!”

徐临渊快气疯了,但他觉得庄峤今天比自己疯多了。

庄峤二十来岁接任相位的时候,可是被京城称为“玉面宰相”!

当了六年官,怎么当成玉面羊癫疯了!

“你放开我!”徐临渊无语且绝望。

今天这个文德阁,谁也别想阻止他进!

“不放!你休想阻碍陛下!”庄峤整个人的重量都压下来。

今天这个文德阁,谁也别想进!

就在徐临渊拖着那么大一个庄峤艰难爬台阶的时候,身后突然传来一声疑惑:

“二位卿……这是忙什么呢?”

徐临渊和庄峤同时一僵。

二人维持着诡异的姿势,同时缓缓转头。

只见年轻的帝王带着邢霜,正站在不远处的地方,双双疑惑地瞧着他们。

裴婉玄和邢霜在这里。

那文德阁里是谁?

此时,温尚宫在一旁幽幽地道:“下官都说了……陛下真的没在里面召见谁。”

徐临渊一口气差点没上来,匪夷所思地问:“那你为何不许本王进去?”

“孤下的令。”元曦好心地接话,“本想与邢卿在文德阁聊聊,却瞧见里面有虫子。孤怕把奏折啃了,就让人以药液擦拭全屋。太医院说要门窗紧闭两个时辰才能打开。”

温尚宫幽幽地接道:“下官都说了……陛下说今天谁也不能进……”

徐临渊:“……”

庄峤:“……”

二人同时撒开手,万分嫌弃地从地上站起来,拼命拍打外袍,仿佛沾了晦气似的。

合着他们两个人在这真情实感打了半天,谁也没捞着好,实际上呢,人根本不在!

徐临渊起身后,目光就没从邢霜身上离开过。

邢霜一张脸如玉,眉毛被她刻意描成剑眉,眼睫细密如蝶翼,温和而端正。她垂眉顺眼地立在那里,旁人瞧着,也只觉得她是个漂亮的男子。

可只有他知道,这张脸另一幅模样。

元曦一面笑着,一面对邢霜道:“邢卿瞧瞧孤这两位重臣,都撒泼打滚到文德阁前面来了,你可不要跟他们学。”

邢霜想笑不敢笑,只好低头作揖掩饰:“是,臣记下了。”

元曦偷偷问系统:“系统老师,帮我扫描一下周围,有人在暗处吗?”

系统:“你是想问陆砚冰吧……他确实在附近。你十二点钟方向,文德阁殿顶上。”

元曦循着望过去,果不其然,对上一双冷黑的眼睛。

那双眼睛猝不及防与元曦对视,瞳孔猛地缩了下,一晃眼就消失在原地。

系统说他没走,只是藏起来了。

元曦忍不住在心里笑了声,但不是开心的那种笑法,听得系统浑身代码都毛毛的。

元曦扫过徐庄二人,视若无睹般转过头,对邢霜道:“行了,孤跟你说的也差不多了。赈灾的事你好好准备,回去等调令吧。”

邢霜正要应答,却听徐临渊突然打断:“等等,什么调令?”

邢霜一顿,抬头瞧过去。

只见徐临渊发丝凌乱,面上罕见地露出几分仓皇和紧张。那副深邃英朗的面容第一次不是那么咄咄逼人,亦或执拗疯狂。

他的视线也没有望着天子,而是定定地锁在她身上。

邢霜被盯得呼吸一滞。

然而心中随之隐痛,他到底是在看她,还是在透过这张脸,看画像上那位九公主?

邢霜隐忍地微别过脸,避开那道灼热的视线。

元曦余光瞟见邢霜的小动作,便上前一步。

似笑非笑地答道:“自然是青州赈灾主事官的调令。今日朝上不是才刚提起过,徐卿,莫是忘了?”

庄峤和徐临渊都猛地转头看向她。

青州赈灾的主事官定了?

是邢霜?!

限制文爆改计划/强制爱男主变身愚蠢清澈的坏狗/一被拒绝就只会无能狂怒空咬/坏狗活该没老婆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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