圣上意味深长的轻笑了一声，又将通灵宝玉递给了伴伴，让他拿去给六皇子瞧瞧。

六皇子哪敢真仔细看，只瞄了两眼就还给贾宝玉了。

“瞧好了？”

六皇子鹌鹑似的缩着脖子，点了点头。

“为着看一块玉，兄弟二人便争吵起来，甚至要打一场，真是出息。”

圣上冷哼了一声，“朕想着你二人第一日来上书房，便来看看。幸而今日来的只有朕，若是朝臣也跟着来，瞧你们兄弟二人如此，还以为宫中短了你们的用度，没见过玉石。朕的脸都得被你们丢尽！”

五皇子和六皇子依偎着缩在那，像鹌鹑般。

这模样，让圣上更看不顺眼，“一人抄十遍《礼经》，五日后交给朕，不许找人帮忙，不然加倍罚！”

五皇子和六皇子皆苦了一张脸，老实称是。

圣上这才甩袖走了。

早在一旁候着的夫子待圣上离去后，才走上前。先给五皇子和六皇子请安。

教导皇子们的先生，是翰林院掌院学士兼顾的，这位先生姓沈。

沈学士当年乃是三元及第的，学识十分厉害。

乃出身于名门世家，世代清贵，是很了不得的人物。

一般头回见先生，那定是要行大礼的，只因着在皇家教学，学生的身份特殊，因而连带着他们这些伴读，都只需要对着先生行长揖礼，再由先生朝着两个皇子也行了长揖礼。

行过礼后，再由沈先生带着去拜了孔子像。

这便算完成一整个仪式了。

拜完孔子像后，沈先生并没有马上开始教学，而是先给几人详细的说了往后在上书房读书的规矩和一些流程。

按规矩，皇子进学需要“寅入酉出”，差不多是天不亮开始一直读到太阳下山。

太上皇那会，不少小皇子因读书太严而体弱，被后妃们多次埋怨后，太上皇跟朝臣们商量了一番，也觉得这个时间确实有些太严格了，就放宽松了些，变成了“卯入申出”，中间还能午休一个时辰。

学习方面的四书五经自然是不必说的，除此之外，每日下午还要学习一个时辰的武课和骑射，一个时辰的琴棋书画。

沈先生只教导四书五经，骑射和琴棋书画另有先生。

琴棋书画四门也并不要求皇子们样样精通，只需选一样主学，剩下三门懂得欣赏即可。

五皇子连想都不想，才艺直接选了棋，至于武课的武器就得上课再作选择了。

讲完规矩和流程后，沈先生又了解了几人现下对四书五经的掌握程度。

贾宝玉谨记贾母的话，竖起耳朵听五皇子学到哪了，待会问到自己的时候再适当的说少一点内容。

却听五皇子回：“只学了《三字经》，《百家姓》，《论语》学了两篇。”

贾宝玉：……

这可怎么减。

总不能说自己只学了《三字经》和《百家姓》吧。

他决定听听时柏怎么说的，照着时柏的来说。

“回先生话，学生的四书五经都已学完了，如今正钻研策论。”

这个又有点太厉害了，没法照着说。

贾宝玉决定还是按照自己真正的学习进度说算了。

对上沈先生的目光，他道，“回先生，学生已学完四书和《论语》，正读五经中。”

沈先生点了点头，对此还算满意。又去问了六皇子以及六皇子的伴读。

最后得出的结果就是，两个皇子都是还没开始读四书，伴读们或多或少都已读过一些四书了。

上书房的教学自然是紧着皇子来的，因此沈先生让伴读们自学，自己先从论语开始教两位皇子。

因着中午只有一个时辰的休息时间，因而在上书房的偏殿有给各位皇子及伴读准备了房间。

上午的学习时间过去后，皇子便可以带着伴读在房间里用饭和午睡了。

午饭一般都是由御膳房统一准备，但也不拦着各宫娘娘们给自己的孩子开小灶，拿菜来加餐。

太后娘娘疼五皇子，因而也打发了人来给五皇子送了些菜。

御膳房只有两菜，一道干笋煨鸭子，一道鲜蘑菜心并一碗白米饭。

太后差人又送了三道菜，一道荷包里脊，一道黄葵伴雪梅，再有一盅炖鸽子汤。

太后给五皇子加餐那是加餐，给他们伴读的加餐叫赏赐，赏赐是要全吃完的。

贾宝玉一开始还觉得御膳房的菜份量小，恐怕今日中午又要饿肚子。

结果连带着太后宫里的加餐吃完，撑得话都不想说了。

饭后，自有宫女伺候着五皇子午睡。

贾宝玉和时柏作为伴读，就只能躺在外间的踏上，一人一边，蜷着腿打盹。

五皇子还记挂着早上没完的事，午休时直接把宫女打发走了，让贾宝玉进来。

屋内就他们二人，五皇子让贾宝玉坐到脚踏上，凑近了道，“现在屋里没人，你说实话。”

“……什么实话？”

贾宝玉也很茫然，五皇子好歹得告诉他自己想知道点什么啊。

“你知道木石前盟，也知道金玉良缘。”

五皇子肯定的说。

贾宝玉犹豫了片刻，才点了头，静待五皇子的下文。

“那你怎么会不知道下蛋公鸡？”五皇子狐疑地看着他，“你是不上网嘛？”

不等贾宝玉回答，五皇子又自我否定了，“也不对啊，这都多早的梗了，就是不上网，总不能不看春晚吧？”

贾宝玉：“……殿下，你喜欢贾宝玉嘛？”

“还行吧，不讨厌，怎么突然这么问？”

听到五皇子说不讨厌后，贾宝玉心里不慌了，于是很干脆的回道，“殿下，我不知道你说的那些话，有没有可能是因为我与你并不同。”

五皇子有些不解，“什么意思？”

贾宝玉整理了一下自己的想法，慢慢道“殿下，我约莫知道你是从什么地方来的，我不是。但我也有一番奇遇，让我知晓了些事情。”

“哦。”

也不知五皇子听懂了没，只他默了片刻后，又颇兴奋地抓住了贾宝玉的手，“我才转过弯来，你丙戌年生，如今是九岁，这么说林妹妹已经来了？”

贾宝玉有点跟不上五皇子的话题转弯速度，有些卡壳：“……林妹妹……祖母才去了信，想来如今在路上了。”

五皇子皱起眉，压低了声音，“不应该啊……不过也说不准，原本书里时间线就乱……”

五皇子像是自己给自己说服了，随即又兴奋地问贾宝玉，“那现在剧情进展到哪了？”

“……不知道。”

“你不知道？”五皇子皱着眉，不解，“可你不是说，你知晓一些事情……你都知晓什么。”

“知道我身边每个人的下场，还有我自己日后的下场。”

五皇子：“……为什么你可以这么淡定的说知道自己日后的下场，你下场又不好。”

贾宝玉从三岁知晓这些事后，还是头回跟人讨论，颇有些憋太久，想要一吐为快。

他盘腿坐在脚踏上，撑着下巴，“我觉得还行，对比一下我下场算是不错的，出家又不会饿死，就是没得吃肉了。

如果不是我看到姐妹们的下场这般不好，我才懒得上进呢。我那样的家世，不读书只享受半辈子也值得。”

五皇子被他的言论震撼了，想要反驳两句，又发现话都让贾宝玉说完了。

毕竟你要说他只想享受的这个思想不对，可人家现在上进了。

“殿下知道我和我家中姐妹们的一生如何，可以告诉我嘛？”

五皇子默了片刻，回道：“……不可以。”

“……为什么？”

五皇子歪倒在床上，背对着贾宝玉，“没心情，不想，你出去吧。”

他是想听贾宝玉分享一下目前的剧情进展，不是想当个人生剧透师的。

万一贾宝玉这个书里主角知道了后续剧情，全都一一避开了，他日后连剧情都没得八了，那这穿书人生也太无趣了。

……

待到了午后，先上的是才艺课。

教导棋的先生姓于，乃是翰林院的正七品编修。是圣上登基那年的恩科探花郎，很是年轻，才二十多岁。

本来按这个官级，是不够格给皇子上课的，只这位于先生的棋艺着实了得，深得圣上心，一挥手就开了个特例。

于先生长得唇红齿白，那一双桃花眼为他添了不少风情，又因他面容圆润，整体看上去颇温和。

见到人后，于先生就如同上午的沈先生一般，先带着五皇子，贾宝玉和时柏去拜了孔子像，又互相行了长揖礼。

都坐下后，于先生温声道，“五殿下与两位伴读，对棋艺了解多少，可懂下棋的规则？”

三人均点头。

见状，于先生伸手作了一个请的举动，“学棋总要下过，才能见真章，并学到东西。便先由殿下先来，臣与殿下三人各手谈一局。”

看着于先生和五皇子下棋，贾宝玉和时柏两人渐渐都有些惊讶。

不为别的，只因五皇子居然下得不差。

于先生也很惊讶，一局过后，问道，“五殿下可是学过？”

五皇子坐在那，点了点头，“学过一点。”

“殿下自谦了，以殿下的年岁，如此棋艺很是了得。”

于先生夸赞后又点评了一番五皇子的棋，再问贾宝玉和时柏谁先来。

贾宝玉知道自己的水平，毫不犹豫的指了指时柏，“他先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