练舞室角落又响起争吵声。
……又来？
陶行亦看过去。
一个长得敦实，比裴念星高出许多的男孩儿似乎是想挑事，走到裴念星面前大声喊道：“喂，你动作还没练好吗？到团体考核的时候不要拖我们后腿！吴哥因为你表现不好，天天骂我们，你拖累了我们全体人，害不害臊！”
陶行亦回想片刻，认出来这是常阶宇，虽然长得高大，但实际上却是这一批练习生中年纪最小的。
练舞室里所有练习生都停下动作，支棱耳朵默默关注这边。
“我在努力学。”裴念星声音中毫无波动，似乎已经习惯了这类事情的发生。
“你学了个屁？动作到现在都跳不连贯，光唱歌好听有什么用？到时候舞台上就你一个人舞蹈拉胯，我们B队就成个笑话了，你直接解约得了，也方便大家，不要那么自私！”
裴念星抬眼深深地盯着他：“我不解约！”
“那你就别上台了，就你那不协调的身体，跳得跟AI机器人一样……”
“……”
就在这凝滞的沉默中，陶行亦的声音插进来，问常阶宇：“你有大哥和二弟吗？”
陶行亦非常自然地站到裴念星一侧。
男孩儿被这突然冒出的人和话弄得一愣。
“你问我这个干嘛？”
陶行亦嘿嘿一笑：“没什么，有点好奇。我刚来，听吴哥说，咱们B队是整个公司最融洽的大家庭，每个练习生都把其他同期当作自己的亲兄弟，我知道你是想要激起小裴的上进心，不用多说，我都知道，你用心良苦，你寝食不安，你左思右想，像你这么大就知道要关注兄弟的事业，真是二十一世纪模范小少年啊，明天我就跟吴哥说，必须得让他当众表扬你……”
常阶宇一脸懵，不懂公司为什么要招个神经病。
裴念星也观察着这个两次为自己解围的男人。
他的面容是极周正的，流畅的下颌线，年轻有神的眼睛，带着清澈的感觉，只是一说话时，周身那股子仿佛放弃一切般的吊儿郎当的气质掩都掩不住。
“好了好了，过来合舞蹈！”
舞蹈老师伍常青厌烦地撇了一眼吵架的三人，集合众人继续训练，常阶宇狠狠地哼了一声才离开，裴念星默不作声地走进队伍。
舞曲响起，男孩们数着拍子舞动身体。
陶行亦在一旁默默观察，发现常阶宇这男孩儿嘴虽然损，但判断却是正确的。
裴念星虽然长得一脸爱豆相，但跳舞实在太差，像是四肢刚刚驯化的瘦小直立猿，一旦遇上难动作，手脚几乎要打架，真跟个小机器人一样。
这小机器人貌似还很不受队友和老师的待见，队友会在他做错动作时奚落，伍长青更是在几次纠正他的动作之后不耐烦得大加训斥。
看着男孩默不作声地接受着老师不耐烦的斥责，陶行亦皱眉。
“系统！有没有那种能够让主角提高舞蹈天赋的任务奖励？或者道具？”
【……】
“系统在吗？”
“阿统？”
“统儿？”
陶行亦：“送！你！一！命！不要装死！”
听到大名，系统吓一激灵，马上回答：【提高天赋这种逆天功能在我们世界中是不允许存在的，其他练习生都是通过几年的练习才有现在的水平，即便是主角也不能不付出汗水就获得成果，本系统不允许主角在安身立命的本事上作弊！】
陶行亦：“可是他现在因为跳舞差受歧视诶，长此以往，性格偏激还算小事，反社会倾向就是大事了，这肯定是他塌房的一大诱因啊！”
【宿主可以帮助任务对象提高舞技，获得队内伙伴认可，这也是宿主您证明实力的方式！】
陶行亦无语：“我向谁证明我的实力？我为什么要证明我的实力？”
“来来来，你作为一个穿书系统，你先给我证明你的实力！”
“提示没有，故事线看不着，还拒绝外挂，你是怎么做系统的？”
“有的时候找找自己原因，这么多年了，做任务有进步吗？有没有认真工作？工资涨没涨？级别涨没涨？”
系统好像受到了一万点伤害，脑海内的属于系统的声波线剧烈抖动，变换出一堆乱码。
【检测到宿主怨气过重，发动无差别言语攻击，已影响本系统正常工作，特向主神景江二号频道申请外挂……】
陶行亦嗤笑一声：“原来你是个贱的。”
【……申请通过】
【外挂接入。】
【外挂预备，将作为商城道具出售。】
陶行亦满意了，陶行亦通体舒畅了，陶行亦又可以支棱起来了。
-
午夜，23层人去楼空，只有楼道最深处的一个小房间还亮着灯。
陶行亦拎着公司楼下刚买的烤冷面轻轻推开门。
只见裴念星累得躺在地上大口喘气，苍白皮肤沁出晶莹汗珠。
这男孩从十点下训后没有回家，一直练到现在。
陶行亦装模作样地咳嗽两声。
裴念星坐起身，看见来人显得有些愣，他默不作声，眼神却明明白白地问着，你来这做什么。
陶行亦笑着说：“我来犒劳我们刻苦认真的小裴啊。刚买的烤冷面，有加肠的，加鸡排的，你要哪个？”
裴念星抹了一把快要浸入眼睛的汗水，**的头发软软地贴在在一起，一双圆圆的眸子黑得发亮，似乎任何人的阴暗心思在他面前都无所遁形。
“我不饿。”
陶行亦贴着他坐下，一把搂过他的肩膀：“不用跟哥客气，哥不是你们的助理嘛，这是哥应该做的，小裴，拿一个。”
说着就把一个烤冷面塞进裴念星手里。
被一个刚见了两面的成年人搂肩，裴念星显得有些僵硬，他尽量不动声色地挣了挣，陶行亦从善如流地把手放下来。
这男孩防备心很重啊……
陶行亦捡过地上的手机，毫不客气地点开，看刚才裴念星给自己录的舞蹈视频，边看边问：“小裴，你什么时候进的公司啊？”
“三周前。”
“你以前是不是从来没学过舞蹈？”
“嗯。”
“那你现在练成这样已经很不错了，而且感觉你刚跳的这一遍比白天时候好多了，动作都非常流畅，拍子全卡住了，你是不是在人前觉得紧张啊？”
“不紧张。”
……啧，话这么少，这嗑怎么唠下去？还要跟他套近乎，从他手里拿一个礼物呢。
陶行亦眼神乱飘，思索着该跟男孩进行什么话题，忽然瞟见地上一个装满了蓝色纸折星星的漂流瓶，被摆放在蓝色书包的旁边。
陶行亦故作夸张：“咦！这蓝色星星好漂亮啊！我能看看吗？”
这一次陶行亦没有直接动手，而是眼神真诚地看着裴念星，认认真真地询问。
这个男人显然是个刚出学校的大学生，一张清澈愚蠢的脸，能装出假得露馅的谄媚，也能装出一脸奇特的真诚。
裴念星没有说话，把漂流瓶递给陶行亦。
漂流瓶里的星星是用亮晶晶蓝色纸条折出的，晃动瓶子，星星亮闪闪的，很精致的样子。
……原来十六岁男孩喜欢的是这种卡哇伊的亮闪闪小东西吗？他还是不理解少年的心思啊。
陶行亦努力挤出欣赏的语气：“这是你自己叠的吗？”
裴念星有些不自然：“不是。”
“是学校里暗恋你的女孩送你的？学姐还是学妹啊？或者是……”
看陶行亦还要继续猜测，裴念星马上打断：“粉丝送的。”
陶行亦惊讶：“粉丝？你有粉丝了……不是，我不是看不起你的意思，你不是才刚刚成为练习生吗？是怎么有……”
“我在垃圾桶边捡到的，”裴念星打断他，把瓶子抢回来，讲得很快，“一封蓝色的信和这瓶星星，原本要被扔掉的。”
看着他眼中的戒备，陶行亦及时闭嘴，男孩在这件事情上很敏感。
他干笑几声：“哈哈哈哈，你还别说，这星星叠得真漂亮啊，在灯光下闪闪的……你能送我一颗吗？”
裴念星怀疑地看着他，一种看傻子的眼神。
“诶，你不要这么看着我……我就是想拿一颗仔细瞅瞅，送我一颗吧……”
男孩儿迟疑地拧开瓶子，拿出一颗递给陶行亦。
“叮咚！宿主获得任务对象赠送的礼物——一颗蓝色纸星星，奖励200积分，当前积分余额为200。检测到宿主积分首次增加，系统为您开通个人页面，您可该页面内查看当前积分、道具商城、AI技能……”
陶行亦完全忽略掉了系统声音，因为他刚才在一瞬间好像从瓶子里看到了什么金属的色泽，有些许诡异的感觉。
他一把抓住男孩儿的手，抢过漂流瓶，瓶口朝下，倒出所有星星。
裴念星刚想高喊“你做什么”，就看见一个比纸星星略大的蓝色圆形金属物滚了出来，在星星堆里格外明显。
裴念星惊讶：“这是什么？”
陶行亦拿起来仔细端详，又闻了闻，喃喃道：“是汽油味。”
他心中一沉，产生了不好的联想。
“系统，这是什么东西？”
【一个价值168元的微型卫星定位器。】
陶行亦心中暗骂：“艹！”
居然有人想给裴念星放定位器？那个人想做什么？裴念星现在就是一个普通男高中生啊，连爱豆都算不上的。
“小裴，”他直呼男孩名字，“这是卫星定位器，你什么时候把信和瓶子拿回来的？有带着它们回过家吗？”
裴念星的脸色变得很难看：“今天中午找到的，还没带着它们出过公司。”
陶行亦松口气：“这就好。你记住，你已经是一个练习生了，半只脚迈进娱乐圈，不要轻易相信陌生人，不要接受陌生人的东西，公司也是这样规定的，知道了吗！”
他的声音有些严厉，裴念星低声回应：“嗯。”
男孩此时又低下了头，收敛了面上的神色，只是唇角咬得有些紧。
陶行亦觉得很棘手，他根本不知道男孩有没有将他的话放在心上。
刚想说些什么，只见男孩唇角动了动：“为什么呢？”
谁知道呢，对于养成系爱豆来说，以爱为名的变态窥视从来都是存在的。
陶行亦能够理解裴念星，在无人关注，无人在意的角落，忽然有一个“粉丝”写信送礼物支持自己，这肯定是很窝心且感动的。
谁能知道这心意底下却包藏祸心呢。
陶行亦安慰他：“我们不用知道他们的想法，这世上总有些人不太正常的。”
裴念星想了想，咬紧嘴唇，似乎很难开口：“你能不能……不要把这件事情告诉给吴哥？”
陶行亦一笑：“怎么，现在知道怕了，怕他训你？”
“吴哥……会停我艺能课，不让我参加月末考核。”
“好，我答应你，”陶行亦斟酌着开口，“其实，以你现在的水平，参加团队齐舞确实不太够，为什么不再等等呢？”
“我不能再等了，上次团队的月末考核我就没有参加，”他的声音很紧绷，“吴哥不会允许练习生这么干耗着的。”
陶行亦沉默，训练过后需要接受考核审判，练习生才能有成长。
这每月一次的丙级练习生考核也是高层选拔人才的途径，长久不出现反而会错失机会，看来还是得让裴念星自己立起来才行，凭本事立足，他自己也有底气。
陶行亦：原来你是个贱的。
系统：人贱物亦鄙。
陶行亦：你小子居然受过人类版九年义务教育？！震惊.jpg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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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章 星星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