长青摇头，顿了顿，最后还是诚实地说道：“这些种子都种不活了。”

“啊？”六阿奶似乎没听清长青的话，愣了愣，片刻后反应过来，“怎么会？这么多种子。青丫你再看看，认真看看，看看这几粒，好好的……”

六阿奶从袋子里掏出种子，挑了几颗看起来最为光亮饱满的塞到长青手里。

长青一把将她哆嗦不止的手紧紧握住，定定看着老人，没再言语。

这一刻，老人们的天，塌了；希望的火苗，熄灭了。

其实他们都懂，都是种地的老手了能不懂种子的好坏，只是不肯相信不愿承认罢了。

长青的话，让他们不得不清醒面对残酷的现实。

面前的老人们如之前的常爷爷和常奶奶一样，仿佛一瞬间被抽去了所有的精气神，身体忽然塌了下来。有几个甚至直接双腿一软坐倒在地……

“奶，阿奶你怎么了？”

“爷，阿爷……”

直播间：

【主播心狠。】

【主播心狠 1。】

【主播生生破灭了老人们心中的希望和期盼，主播心狠！】

……

常虎及时扶住他阿奶，常兴也扶住他阿爷。

但两人的呼唤唤不醒已经陷入绝望的老人。

常虎心中慌乱不已，见拍打呼唤都没用，于是愤愤地转头瞪向长青，厉声怒吼道：“常青！都是你！你凭什么说种子不能种活！你知道什么就胡说八道？你这混蛋看我不……”

常虎气红了双眼，想要冲上来打长青，可是他正扶着他阿奶，撒不手。

一旁的常兴看着愣愣的阿爷，心慌之下脱口道：“不就是种子吗？这些种不活我们就去找。集市那里有，我们去找总能找到能种活的种子。阿爷你快醒醒，回神，别吓我啊。”

常爷爷已经遭受过一次打击，所以此时还算清醒。

他走过来推开常兴，抬手就给了三叔公一巴掌。

常奶奶也上前来，照着老太太们身上的肉很掐了一把，总算把人都给弄回神了，只是一个个的精气神看起来都不怎么样了。

继亲人们离开的一重打击后，再经历一重重击。

老人们相顾无言，于是都拿回属于自己的那个小布袋，佝偻着回了家。

屋里只剩下常爷爷常奶奶和长青三人。

常柏顺手上一下又一下地摩挲着拐棍，心里似乎在衡量着什么。最后没等长青开口，他率先说道：“青丫，三日后留家村的集市……”

“老头子——”常奶奶忍不住叫了一声。

爷爷的话瞬间点醒了属于“常青”的记忆。

虽然现在环境恶劣，生命凋零，但有人的地方就免不了有交易，于是市集形成。

而这每月一次的市集交易点就设在留家村。

于是长青认真说道：“奶，我想去看看。”

-

很快，三天眨眼即过。

留家村是分别距离常家村和吴家村最近的村子，彼此呈三角形分布，相互间至少四十公里的路程。

如今全球沙漠化，到处是残垣断壁和黄沙覆盖，路上早没了路，也到处都是路。

没有能源没有车辆，于是生存的智慧让人们将用在雪地上的滑雪板用在了沙漠上作为行走的工具。

从常家村去往留家村，至少要五个小时的路程。

长青、常虎和常兴三人半夜出发，在太阳刚刚升起的时候到达留家村，此时市集已经形成。

长青自来到这个世界以来第一次见到这么多人，不由有些开心。

逛街、摆地摊、买卖、挑选货物、讨价还价……虽然没有大声的吆喝，因为吆喝费嗓子费水。

但这让长青看到了，生活虽然艰难，可生命顽强，大家仍在奋力挣扎，勇敢坚强又努力地活着。

长青压抑的心情一下子雀跃起来，忍不住就往一旁的摊位走去。

“喂！别给我乱跑！”胳膊忽地被一把拽住，长青身体控制不住地往后趔趄了一下，站稳后回头就见到常虎正用恶狠狠的眼神看着她。

长青蹙眉，就听常虎恼恨地警告道：“长青你最好给我乖乖的别乱跑，否则丢了你我可不管！”

“我知道。”长青拍开他的手，淡淡应了一声。

她知道这世道变了，原本的秩序也不复存在。人类虽然少了，但坏人依然有。别看现在这集市表面一派祥和的景象，可某些阴暗的犄角旮旯里一定蹲守着些魑魅魍魉，像她这样才十六岁的鲜嫩少女最是容易被坏人盯上的。

长青知道常虎的警告是出于好意，也是出于临出发前常爷爷的叮嘱，所以她并没有生气。

“你最好知道！”常虎冷哼一声，和常兴一起率先往前走去。

长青跟在两人身后，一个摊位一个摊位地看过去。

他们此行的目的是寻找能成活的种子，然而卖种子的摊位很少，好不容易找到两个，但种子都是干瘪没了活性的。

太阳越升越高，集市已经逛了三分之二，他们仍没找到能存活的种子，常虎和常兴渐渐失去了耐性，就连查看摊位上是不是有种子卖都变得心不在焉起来。

两人在经过一个地摊前，视线只草草掠过，脚都没停顿一下就继续往前走。然而跟在他们身后的长青却是停了下来。

摊主是个中年大叔，看到长青在他摊位前蹲下，眼睛就是一亮，笑眯眯招呼：“小姑娘想要点什么？”

长青的视线落在摊位角落一个微微敞口的麻布小口袋上，“我……”

只是长青的话才刚出口就感觉肩膀被人猛地大力一推，长青立时身体不稳地朝一旁栽倒下去。

猝不及防。

长青完全一点准备也没有，为了不压到摊位上的东西，她危急之间手一撑险险地避开了，但摔得就有些狼狈了。

先是一头扎在了沙地上，狗啃一样的姿势，接着重心不稳，肩膀着地，身体一个咕噜，成了一个仰天倒的□□。

长青先是看到了蓝天，再是看到了常虎那张总是臭着的脸。

不用想也知道她这一摔到底是谁动的手。

一股火瞬间在长青胸中燃起，她缓慢地从地上爬起来，拍了拍身上沾着的沙土。

“哎呀你这小伙子，怎么随便推人。”这是摊主的声音。旁边也很快围拢过来一群看热闹的人。

这世道，生活最缺少的就是调味剂。

有热闹看，最少不了围观看热闹的人。

而直播间尤为热闹：

【哦哦哦，我仿佛从主播眼中看到了杀气！】

【杀气蔓延全身！】

【小哥威武。】

【主播干他！】

【这小彪砸我早看他不顺眼了，主播干他！】

【主播忍无可忍——】

【——无需再忍！】

【干他！】

……

于是，“pia~”地一声脆响，在谁也没反应过来的时候常虎就被一巴掌抽飞了出去，三百六十度大旋转，栽倒在地。

一片死寂。

最先反应过来的是直播间的观众：

【我 (。_。)】

【我 (⊙?⊙)】

【我 (⊙Д⊙)】

【我看到了什么？？？】

【我……似乎看到了小姐姐拥有一条麒麟臂，能把人一掌抽飞的那种。】

【麒麟臂 1，抽飞 1】

【倒吸一口凉气，哈！】

【快看看小哥脸肿了没有，昏迷了没有。】

【确认过，半边脸肿成猪头，还没昏迷，眼神迷离。】

【我是谁？我在哪儿？我经历了什么？为什么脸这么痛？被抽了吗？哈哈哈哈哈哈哈，一个字，爽！】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