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一年——
我十八岁。
我爹因遭人陷害获罪,全府流放南疆,我半路被人拐卖,转手卖进了教坊司。
老鸨关了我十日后,带人强行给我灌药,准备让我接客。
我趁她不备,从三楼窗子一跃而下,摔得手臂脱了力,咬着牙爬起来,跌跌撞撞冲进街边一辆马车。
马车帘子一掀,坐在里头的男人一身青衣,唇薄微抿,整个人透着说不出的狠厉与贵气。
我一头撞进他怀里,死死搂住他脖子,声音带着哭腔:“救我……救我,求你……”
他微愣,却并不推开我,反而抬手挑开我凌乱的发,低头看我,眼神幽深。
“救你可以。”
“会伺候人吗?”
“会!”我点头如捣蒜。
我以为他是让我伺候他,可没想到他是想把我送给他的同僚。
确切地说,是他的政敌,朝中与他势成水火的左相。
左相年过半百,肥头大耳,贪财好色,无恶不作。
赵珩想让我嫁入左相府,当左相的第十七房小妾,替他打探消息,成为他的眼线。
赵珩专门找了老嬷嬷和花坊名师来教我琴棋书画、刺绣歌舞,妄图将我雕琢成一名得体温婉、能令左相收下的“美人棋子”。
可惜——我琴音断断续续,犹如杀鸡;舞姿跌跌撞撞,似在踩棉花;绣花将鸳鸯秀成瘸腿的野鸭子。
嬷嬷几欲气绝,去找赵珩告状。
他立于月下,负手而立。
我站在碎瓷狼藉的廊前,不知所措。
他缓缓走近我,眼底压着隐火,他开口,声音极轻,却带着一贯的阴鸷:“我原以为你是块璞玉,稍雕琢便能成器。如今看来——”
他话还没有说完,忽听“咻”地一声破风——
利箭直取他的心口!
我来不及多想,身形一掠,猛地扑了上去。
“噗——”
箭尖入肉之声清晰刺耳,我只觉胸口一震,痛意如潮,几欲将我卷入黑暗。
他在我怀中,愣住了。
我倒下时,最后看见的是他一把抽出腰间佩刀,眼神阴冷如霜刃,直取刺客。
等我再醒来,是在内室,檀香淡淡,灯火温柔。
我眼皮动了动,他立刻俯身靠近,语气低沉:“你救了我,说罢,你想要什么?”
我哑着嗓子笑了笑,缓缓道:“我要嫁给你。”
空气,安静了。
他似未料到我会说这句,眼神幽深,像是要看穿我心底。
“我以为你会要自由。”
“普天之下莫非王土,四处皆为囚笼,再说,大人救了我,我自然该留在身边报答你的。”
“若我不同意呢?”
“若正妻之位不可,当妾也可。”
“本官一生,只取妻,无纳妾之癖好。
“你要是想嫁我,那就成为我的妻。”
就这样,我成了赵珩的原配夫人。
后来丫鬟问我:“夫人,你怎么会有这么大的魄力,能够再说生死关头救下大人?还有你就不怕大人真的纳你为妾吗?到时候如果他有了正妻或者外头又有了相好的,那你以后的日子会很不好过的。”
我笑了笑,没回她的话。
这一切,不过是我安排的一出戏罢了,原本我只是在街头请的几个混混,结果没曾想真的遇到刺客,我就顺水推舟罢了,我自幼习武,那时我定有方法让我俩都避开那一箭,只不过,我在赌,赌他年少孤苦无依,定会珍重感情,善待真心。
事实证明,我赌赢了。
不知道是他用真心打动了我,还是我用真心打动了他,到后来,他成为了我孤苦无依之时,罕见的那束光亮。
点击弹出菜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