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由纪明明说只是去看看。”

……之后还被这样指责了，两双下垂眼可怜巴巴地注视着她。

“是啊，由纪只是来看看嘛。”黑方松田阵平说着。

“做了什么的是松田阵平。”警察松田阵平很自然很默契地接了嘴。

栖川由纪打着哈欠，提不起精神参与他们的对话，也不知道休假要做什么，有些放空地发着呆。

“小由纪？”警察萩原研二紧张兮兮地问道，“在想什么呢？”

“只是发呆，”她回了神，问，“你们吵完了吗？”

黑方萩原研二抿着嘴唇，下垂的眼尾在这时显得可怜又委屈，一言不发地凑到她身边，把脑袋埋进她左肩。

“……hagi要做的话，现在也可以？”栖川由纪无所谓地提议着。

“不、可、以！”警察萩原研二保持着笑容，眼神瞥过趴在她肩膀上的另一个萩原研二时明显地露出了杀气。

她低下头看向肩膀上的巨大型人形挂件——该人形挂件小心地用脸颊蹭了蹭她的脖颈，蹭得他自己的碎发乱七八糟翘了起来，才抬起了脸。

垂下的浓密眼睫也遮盖不了眼瞳中那抹深邃忧郁的紫色，望着她的目光却始终温顺而柔和。

“小由纪……”

栖川由纪伸出手，理顺了他乱翘的头发，下意识笑了一下，才问，“怎么了？”

黑方萩原研二握住她伸出的手，用脸颊小心地蹭了蹭，唇角稍稍上扬了一点，“……陪我出去走走吧。”

“唔，好。”

她顺口答应下来，就察觉到另一个hagi也凑过来挂在了她身上，另一双下垂眼也同样漂亮而忧郁地望着她，明显没有掩饰的恼意却晕染得眼中那抹紫色明亮而耀眼，连语气都带上些许娇嗔似的，“……我也要去，小由纪。”

两个松田阵平面面相觑，都能看出对方眼里明显的“你那个hagi也太……”的无声感慨，然后都无语地露出半月眼并且抽了下嘴角。

栖川由纪也并不喜欢看两个hagi的这种……呃，争宠？总感觉有点冒犯……总之这种戏码，更不想看之前那种完全是戳对方心窝的吵架戏码，于是飞快地答应了下来，“哦，好呀。”

但她很快就后悔了。

“……hagi是故意的吧。”

以为会陌生的街景，却在映入眼帘的瞬间就让回忆充盈了她刻意放空的大脑。

“在这一片街区里的回忆，都和小由纪一样，是对于我而言最珍贵的那一部分。”黑方萩原研二微笑着，“但我总是避开这里，不去看、不去听，也不去触碰。”

“我觉得这是一种珍惜。”他语调柔和，委婉却决绝地剖开自己的身体、自己的心，将那颗痛苦地跳动着的心脏，展示给有同样想法的幼驯染看。

“我已经是利口酒了，我擅长利用、算计，委婉的情感也好、直白的炸弹也罢，我用这些去剖开他人、杀害他人……那么终有一日，我当然也会得到同样的结局。”

“……所以，将最宝贵的这些封存，不去触碰，就是利口酒唯一能做到的珍惜。”

这样说着的hagi伸出了手来牵她的手，栖川由纪本能地后退了半步，就看见他的笑容僵了一瞬，然后像什么都没发生一样走近那半步，再次来牵她的手。

她没能再后退，因为另一个hagi用双手按住了她的肩膀，声音温柔地轻轻叹了口气，“还是别逃避吧，小由纪？你知道，无论如何我们都会说服你的。”

她死死咬住下唇，胃部本就未熄灭的火焰已经再次熊熊燃烧，疼痛灼烧着她。但她只需要稍放松就可以靠进警察hagi的怀抱，得到什么安慰之类的。

可是她已经不想要那些了，早就已经不想要了。

“小由纪，”她的手被眼前的hagi温柔地牵到了唇边，手背上烙下一个轻飘飘的吻，“我说过了，即使小由纪后悔，我也不会再松手的。”

她僵硬地挺直着脊背，手微微颤抖着，眼瞳中裸露着被日光灼伤的痛苦。

黑方萩原研二就注视着这样的她，用力握着她颤抖的手，上扬的唇角带出属于利口酒的假笑，对她说。

“……既然小由纪已经把我从利口酒的身份里拉了出来，我当然要再贪心地多要一点，我不仅要回家看看姐姐和爸妈，更要在家人的祝福下和小由纪永远生活在一起。”

“我不想要，”她松开下唇，血珠从齿痕上冒出，随着嘴唇的张合，血色在发白的唇间晕染，“我不要。”

“可是我做梦都想看到那一幕，”警察萩原研二双手环抱住她的腰，从背后将她完全纳入了怀抱，贴着她的耳朵亲昵地同她低语，“小由纪穿着婚纱，在家人的祝福下，幸福地向我和小阵平走来的那一幕。”

黑方萩原研二动作强硬地扣着她的手，垂下脑袋吻去她唇间的血腥味。

湿软的舌温柔地划过那道她自己咬出的伤口，些微的刺痛不可忽略地传入大脑，连同不容反驳的话语一起——

“小由纪不可以逃跑。你要回家，要去见到这个世界上绝对会无条件的爱着你的那两个人。”

“我不要！”栖川由纪剧烈的呼吸着，从眼眶中涌出的眼泪却无声而迅速。

很早就已经清楚了，松田阵平不是松田阵平，萩原研二也不是萩原研二，所以阿龙先生也并非阿龙先生，美久也不是美久。

可是无论哪个世界的家里，都有永远无条件地爱着她的人，无论如何都不可能怀疑和否定这一点。

但她是个不省心的孩子，是不称职的女儿，她没有任何能够回报给阿龙先生和美久的东西，无论哪一个世界的阿龙先生和美久都是。

他们最期望的回报一定是栖川由纪的幸福，但她做不到。

她也想开心，也想快乐，也想好好吃饭，也想不痛苦，也想不让朋友和家人担心。但她没有任何办法控制自己，也没办法说服糟糕的自己去追求那个代表幸福的结局。

而她的痛苦却一定会传递给在乎她的人。

是谁在擦拭她脸颊上的眼泪？她没有兴趣去分辨，只是喃喃地重复着，“我不要。”

她抓住那只手，用脸颊轻轻地蹭，抬起的乌黑瞳孔带着空茫感，映入模模糊糊的倒影，声音温柔而真诚地请求着，“hagi……我们回去做吧，让我忘掉这些，变得快乐一点，好吗？”

“喜欢婚纱的话我也可以穿，什么都可以的，我会努力让hagi和阵平、无论哪一个都幸福，所以不要、不要再伤害我也不要再逼我了好不好？”

“小由纪，怎么可以说这种糟糕的话？”警察萩原研二轻轻叹了口气，看着在她的请求下呆愣住的另一个萩原研二，“你要是敢答应她的话我绝对会杀了你的。”

“hagi，”她还在抓住那只手请求着，她眼睛泛红地微笑着，“你绝不会像另一个hagi那样对我狠心地对不对？你很了解我，你和我感同身受，我们才是最了解彼此的人，你是不会认为我们需要去打扰家人获得那些幸福的，对不对？”

“不对哦，我始终认为小由纪就是那个最有资格得到幸福的孩子。”被她恳求的黑方萩原研二依旧微笑着，也并不掩饰笑容中的无奈，“不过，从小由纪说可以为了陪着我一起死掉的那一刻起，无论小由纪要求我去做什么我都不会再拒绝了。”

“小由纪要是能幸福的话，我也会稍微幸福一点，小由纪要这样痛苦地惩罚你自己的话，那我就更痛苦地多惩罚我自己一点……我早就知道我无法带给小由纪笑容，所以只要我们在一起，最后获得什么样的结局我也都不会在乎。”

“所以，小由纪确定吗，要我来支持你的这个心愿？你很清楚地明白吧，你的这两位警察幼驯染是绝不会支持你的，我和他们之间会产生一些冲突，不过对于我来说，杀掉他们倒是也无所谓……”

只是说到这里，她果然就松开了他的手。

黑方萩原研二了然地笑了笑，“好啦，既然小由纪做不到伤害他们，当然也就不可能阻止他们想要你幸福的心愿，所以……小由纪还是乖乖打起精神来回家吧。”

……

无论哪个hagi都没有跟上来，栖川由纪大脑混乱地穿过了熟悉的街道，越是靠近“家”就越是觉得呼吸困难、胃部疼痛。

我……还是放弃吧。

不由自主地停住了脚步。想着应该还是要笑一下，所以努力练习着很平常的笑容，对自己说如果能够笑得出来的话就再继续走，可是弄得脸都僵了，也迈不出去哪怕半步。

但就在她揉着脸的这片刻里……

“栖川？”

……什么？

栖川由纪僵硬地飞快回了头，“降谷你怎么……”

她呆住了，用尽所有的理智，也只是慢半拍地说道，“怎么会、和阿龙先生一起……”

“今早的收尾任务里，那个废弃据点有炸弹，我用你曾经送给我的那把工具钳拆了弹，恰好遇到无辜路过的黑田先生，工具钳被认出来了。”其实是把对方当做嫌疑犯的降谷零面不改色地润色了自己的话语。

“我女儿也喜欢弄这种货来玩。”

——降谷零还以为是在说炸弹！

“不过她干这活比你趁手多了。”

——降谷零意识到不对，毕竟他自己是能肯定自己在拆弹而不是在安炸弹的。

“你是条子吧。”

——才结束卧底任务的便衣降谷零眼神锐利了起来。

“我女儿也是，她把吃饭的家伙都交给你了啊。”

——什么东西？降谷零露出豆豆眼。

“这货可是我给她准备的。”嫌疑犯大叔在那一瞬间就变得热情了起来，还邀请降谷零有空的话现在就到家里去坐坐，说一定会拿出好货来招待他。

好货？什么好货？一堆工具钳吗！

豆豆眼降谷零满是吐槽欲地吐槽着，但还是相当谨慎地露出灿烂的波本笑，一边跟着这个人回了家，一边邮件给上司汇报了情况……结果，还没收到回复确认了对方的身份。

嫌疑犯大叔，本名黑田龙……嗯，就跟着栖川一起礼貌地称呼为阿龙先生吧，看起来确实是她的父亲无误。

看着同期被摸了下脑袋，就抱着对方哭得脸完全皱得认不出来、上气不接下气的样子，降谷零僵着脸肯定了这一点。

这位阿龙先生一边安慰地摸着他同期的脑袋，一边叹着气，“条子的伙食也太差了，由纪还是回来跟着我和美久一起吃香的喝辣的吧，绝不会叫你饿着半顿。”

他的同期脸上很狼狈地挂着泪，“我才不要啃老……呜呜呜呜……好丢人……”

……原来只是让你回家啃老吗？真的不是打算带着你这个公安去混黑吗？

降谷零抽了抽嘴角。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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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01章 069