阮沐回到家，浑身都疲惫着。
她在潘主任面前说让他叫家长来的话其实也就是随口一说，为了展示展示自己的气势，但谁能想到潘主任居然当着她的面给她爸打了电话，然后那边说，周五考试结束后会来学校一趟。
阮沐觉得自己是完了，搞砸了。
印象中，她对自己的爸妈没有什么特别的感情，尤其是在他们离婚各自重组家庭之后，她一个人生活在这座城市里，和他们唯一的关联就是他们每个月给的钱，一年到头都见不了一次面，渐渐地，脑海里关于他们的面容都模糊起来。
阮沐甚至想不起他们到底是什么样子的。
她在房间里翻找了一圈，上次收拾东西的时候她记得自己把那些照片都放在抽屉里的，怎么不见了？
卧室里只有一张照片，是她和霍棠的合影，但没有任何关于家人的照片。
她有些颓废的躺在卧室的地板上，眼睛盯着天花板看着，心情复杂。
手机响起的时候，阮沐深呼吸了下，很快就把自己那些不该出现的情绪都给收敛了回去，然后接起了宁散打来的这个电话。
宁散说：“阮沐，我饿了。”
阮沐笑了下：“今天回来的有点晚，你稍微等一下，我现在马上做饭。”
“嗯。”
五分钟后，阮沐的房门被敲响，打开门，宁散带着大白站在门口。
宁散问：“能进去吗？”
阮沐连忙点头：“可以的。”
阮沐还在厨房里洗食材，动作没有平时那么熟练，而且脸上的表情在提示着宁散，阮沐今天的心情不是很好，最起码，肯定是在学校里发生了什么让她觉得不愉快的事情。
宁散走过去盯着阮沐看了一会儿。如果是平时，阮沐很快就会察觉到宁散，但今天的阮沐一直低着头，像是在思考着什么事情，完全没有注意到宁散就在她前面站着。
“阮沐，”宁散开口：“你看起来心不在焉的，今天在学校发生什么不愉快的事情了吗？”
阮沐下意识的就想要回答“没有”，但刚张开嘴就想起来自己撒谎会吐血的情况，于是又闭上了嘴巴，撒谎会吐血，把她不回答应该就没事了吧？
她对宁散笑了笑，看起来像是不想回答这个问题的意思。
宁散看得懂，也没有多问，只说：“看在你给我做饭还照顾我的份上，如果有需要我帮忙的地方，尽管开口。”
阮沐笑着：“我会的。”
只是阮沐觉得，这次她的事情，宁散应该是帮不上任何忙，连她自己都没有做好要见她爸的准备，一个在脑海里连印象都已经模糊的人，她不知道再次和他相见会是怎样的画面。
他会因为自己在学校里那些事情而责骂自己吗？他会选择相信周丽的话而训斥自己吗？他会站在自己这边吗？
阮沐不知道。
他们太久太久没有见面，所有的事情都是一个未知数。
阮沐忽然问宁散：“明后天的考试你会回去参加吗？”
宁散看着阮沐：“本来是不打算参加的。”
阮沐笑了下：“那你要回去参加吗？”
宁散点头：“嗯，参加。”
考场是按入学考试的排名分配的，那个时候阮沐是倒数第一，自然是在最后一个考场的最后一个座位。
在那个考场里面坐着的，是年级倒数三十名的学生们，大部分都是男生，零零散散分布着几个女生，正和周围的男生聊的开心。
阮沐坐在教室最后的位置，呆呆的看着窗户外面，那边是个废弃很久的排球场，没有球网，只有光秃秃的两根铁棍，旁边有一排银杏树，开得正好，树叶绿油油的，遮挡着大部分的阳光。
坐在阮沐旁边的男生拍了拍阮沐的桌子：“哎，同学，你叫什么名字啊？我好像记得你上次也是坐在这个位置。”
他指的是入学考试那次。
不错，那个时候她也是坐在这里，现在也是。
“我叫阮沐。”
“阮沐……”
那个男生瞬间露出恍然大悟的表情来：“我知道我知道，就是上次那个在升旗仪式上跟宁散表白的那个女生是吧！天呐，你居然敢在升旗仪式上当着全体师生的面表白，你没有受到处罚吗？”
阮沐摇头。
唯一可以称得上是处罚的大概就是在办公室里被潘主任训斥了大半个小时，单手那个时候她基本上处在走神的状态，压根没有听见潘主任说着些什么。
那个男生指着阮沐的头发：“你居然还染发了！我的妈，你一个女生，看不出来胆子还挺大的，你班主任，年级部主任都没有找你的麻烦吗？”
“找了。”
“然后呢？”
“然后就还是现在这样啊。”
只要这次月考可以顺利，自己的雾霾蓝头发可以保留下来，还可以换班去别的班级，这对阮沐来说是很好的。虽然要在考试结束后见到那位很久不曾谋面的父亲。
她的心情略微忐忑着。
开考前五分钟，苏阳吊着左胳膊慢悠悠的走了进来，然后和坐在自己后边位置的阮沐对视了几秒钟后，才恍然意识到他是倒数第二，阮沐是倒数第一，他们是前后的位置！
苏阳眼睛里的诧异很明显。
阮沐看着他胳膊，想到宁散周六晚上打架的事情，苏阳是他的跟班，那个时候肯定跟着他一起去了，这就是他的“战果”吧。
阮沐问：“你胳膊没事吧？”
苏阳笑着：“我能有什么事啊，就是轻微骨折，过段时间就好了。”
阮沐还想再说点什么的时候，监考老师走进了教室，拿着一大叠试卷拍了拍讲台：“安静啊，现在分发试卷，开始考试了！”
苏阳压低声音说：“阮沐，我可一点儿都没复习，你帮帮我。”
“啊？”
阮沐想，她还希望有别的人能够来帮她呢，就她这损样的成绩，她自己都不好意思拿出来说。
她摇了下头，算了，还是随缘吧。
第一堂考试就是数学，不仅仅是测试着阮沐这段时间的学习，更是在检验着阮沐的心理承受能力，要是第一堂考试就崩溃了，接下来的几堂考试也不必要继续了，肯定没戏。
看到试卷的第一眼，阮沐深呼吸了下，然后小心翼翼的写上了自己的名字、学号和班级，然后开始作答。
前面三个选择题还算顺利，中间三个有些难度，但好歹算了出来，最后四个选择题，阮沐是直接蒙的，她也不愿意浪费时间，等到时候一遍过完有时间再来仔细计算前面的。
选择题结束后，阮沐抬头看了眼前面的苏阳，好家伙，他在睡觉。
左胳膊骨折了，就用一只右手垫着，然后睡的还挺熟，监考老师过来尝试这要喊醒他，但未果，最后还是让他趴在桌子上睡着。
阮沐嘴角抽了抽，心真大，不愧是倒数第二！
考试还有最后半个小时的时候，苏阳还是没醒，阮沐坐在他后面为他着急着，这丫的心到底是有多大，开始的时候还说要让自己帮他一把，他都没醒，自己怎么帮他啊！
阮沐伸出腿从椅子的缝隙里去踹苏阳的屁–股，感觉到异样的苏阳迷迷糊糊的睁开了眼睛，看清楚周围是什么环境后才意识到自己这是在考试。
他擦了把嘴角，意识还茫然着，感觉再次闭上眼睛后还能继续睡。
阮沐使劲踹了他一脚，他感觉到疼痛，意识被强行拉扯了回来。
“咳咳！”
阮沐咳嗽了两声，苏阳摸了摸脑袋，回头瞥了眼，阮沐直接把她的答题卡选择题位置放在桌角，他视力不错，看到后迅速扭头回去，匆匆忙忙的拿起比起涂写答题卡。
其实阮沐做出来的题也多，前六个选择题，前两个填空题，以及两道简答题，除此之外的，她实在是不会了，她看着那些题目，感觉题目里的文字在脑子里打转，但就是想不出来解题的步骤。
但选择题和填空题她都没空着，都有写，只不过答案是她蒙的。
最后十五分钟的时候，阮沐赌运气似的把后面那些大题的第一小题写了出来，当然，她几乎没有任何把握，只是靠手感，她希望这次考试，自己的运气能够不错。
苏阳凭借着他2.0的视力把阮沐的选择题和填空题抄完，然后觉得一模一样肯定不太合适，又随便改了两个选择和填空题，以自己的方式写出来了第一道简答题，之后作罢，懒得继续写了。
然后，下考的铃声响起。
监考老师说：“每列最后一位同学把试卷收上来，快，再动笔的就算是作弊了啊！”
阮沐起身收试卷，之后慢悠悠的走回来。
苏阳笑着问她：“阮沐，你觉得你考的怎么样？我看你选择题和填空题都写完了，老大给你补课还是有效的吧！”
“那肯定是有效的，不然也不会请他帮忙啦，只不过考试这种东西，还是得靠一些运气的，后面大题我一个都不会。”
“我猜老大这回数学考试肯定是满分！”
“为什么？”
“我刚刚看了眼题目，后面大题我都会，老大绝对也会。”
阮沐难以置信的看着苏阳：“后面的大题你会？！”
“会啊，但是我懒得写了。”
“……”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