学生还没来,吴砚停独自一人坐在画室。他是教素描的,今天想画点水粉,一边画,脑子里一边过今天的教学内容。
这里是本地最好的美术培训学校,生源不错,只是分给他的都相对一般。好学生就是好资源,哪里都一样,即使他教得不比资深老师差,在学生里人气最高,也轮不到他这个毕业才两年的美院生。
工作嘛,吴砚停对此倒是看得开,只想好好教学生。画到一半,走廊上传来走动和说话声,最近有两间教室在翻新,总是有装修工人进进出出的。
洗好画笔回来,吴砚停拎着桶,发现有个陌生男人站在刚画好的画前。
那是个肩膀很宽的男人,绷在身上的紧身黑T掐出他结实的细腰,向下看,一条洗得发白的牛仔裤,上面斑斑驳驳的,吴砚停一眼就看出,是石膏类的材质。
“你好?”他打声招呼走过去。
吴砚停路都不会走就会画画,别的小朋友都在玩飞机火箭芭比娃娃,他成天和各种石膏体打交道。说真的,这些玩意儿他早画吐了,可男人一转过脸,他第一反应还是想起那些线条凌厉的立体脸庞。尤其是那双深邃的眉目,总感觉要被吸进去。
刚想开口问,男人先他一步:“这是你画的?”
吴砚停点点头,一幅烟雨朦胧的山景,未干的颜料当真如被雨水洗涤过后的青山,满目的翠绿欲滴。
他很疑惑这幅画究竟有何特别之处,让男人一双眼把他看着。他才发现,那双眼睛黑是黑,白是白,长而浓密的睫毛让他看起来像是画了眼线。总而言之,是一双非常特别,非常令人难忘的眼睛。
吴砚停突然很想和他说点什么,闲扯也行,但男人径直越过他走出去。那道挺拔修长的身影消失在门外,吴砚停莫名觉得自己浪费了一次机会。
今天他满课,从早到晚的那种满。晚上九点,才拖着疲惫的身躯开车回家,意外地,在路边遇见那个男人。
想了想,他缓缓开到他身边,滴两声喇叭。男人立刻神色不快的转头,吴砚停赶紧探出脑袋:“是我,还记得吗?”
记得,男人的脸上这样写着。但他没出声,深深吸上一口烟,然后丢地上踩灭。一套动作下来,明显烟龄不短。其实吴砚停很厌烦烟味,甚至看电视看见有人抽烟都烦,但这个男人却只让他觉得,原来烟也可以抽得这么有味道。
“你是刮墙的师傅?”吴砚停问。
男人意味深长地挑起眉峰。
“要去哪儿?可以搭我的车。”
这次,他摆了摆手,毫不客气,令人尴尬。可吴砚停的视线无法从他的眼睛上挪开,痴汉似的追着问:“没关系的,要么,把你放到地铁或者公交站?”
闻言,男人终于笑了,是那种痞痞的,坏坏的笑。他走过来趴到窗框上,刻意地往车里打量一圈,然后问:
“去你家也可以?”
吴砚停登时一愣,立刻关上车窗踩油门,在玻璃升上去的最后一刻,清楚地听见外面传来一道轻蔑的嗤笑声。
第二天,他专门绕路,假装不经意地往正翻新的教室里瞄。男人正在干活,换了件宽松的白T,还是那条牛仔裤,看上去和学生没两样。不像昨天的,有种熟男气质的他。
可无论换成哪种气质,吴砚停知道,自己只想再看一眼他的眼睛。
就这么过了一周,仍是满课的一天,他又见着男人站在路边。只是这次有所不同,他好像在等自己的车。
停车降车窗,“有事吗?”
今天又是那件紧身黑T,他好像只有这么三两件衣服。男人不再是先前的不逊,严肃认真地问:“我想问你借点钱。”
“多少。”
“…………”
吴砚停歪了歪头,又问:“多少?”
“三千。如果不方便,两千也可以。”
“付款码。”简简单单三个字。吴砚停在微信界面戳戳点点几下,三千块钱已经转账过去。
“方便的时候再还,我不着急。”留下这句话,吴砚停没再看男人,直接一脚油门上了车道。等开出一段距离,才如释重负般吐出一口气。
他刚才……是被惊到了吧。
居然有人在不知道名字的情况下,就肯借给他三千块钱。不过吴砚停也不是真的毫无波澜,他也想知道,为什么男人偏偏找他借钱,明明已经察觉到自己对他有些过分的关注。
后视镜里,男人正在扫共享电动车。吴砚停想起刚刚转账时看见的他的名字,姓被屏蔽,二字名,挽风。
挽风。
别人是人如其名,他是名如其人。淡漠的表情,不羁的笑,确实像一把无法挽留的风,顺着指缝溜走,谁也握不住。
这个名叫“挽风”的男人,当真就这么消失了。
借钱第二天,吴砚停休息,隔天回去上班,两间翻新教室已经被清扫得干干净净。就这么等了半个月,他再没见过那个比起竹子,更像山林里直直朝天的松柏树的男人。
三千块钱,对吴砚停来说,根本不算事。他愿意借钱,确实有出于私心,对,他承认,而原因也简单得要命——
别说画,那幅水粉青山,连练习都算不上,纯粹是闲着无聊的涂鸦而已。
可他清楚地注意到,挽风的眼角,湿润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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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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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章 第1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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