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荣雪!你发微博说自己退圈了!?”
高跟鞋踏入地板的声音略微刺耳,荣雪睡眼朦胧的睁开眼,还没看清来人,就听“唰——!”一声,窗帘被人猛地扯开。
扎眼的阳光瞬间照亮漆黑的房间。
足以随机斩杀一个扭曲在被子里的少女。
荣雪崩溃的把脸埋向相反方向装鸵鸟,声音闷闷的:“邵然星你要是有点良心就让我好好睡觉。这一周我都没睡好,尤其是昨天,发完微博五点多我才闭上眼……”
顿了下。
“而且你是不是没换拖鞋,等下你叫阿姨来给我擦地——我现在已经是无业游民了,花钱要省着点了。”
“再给你买套房子都行。”女人冷哼声,毫不客气的抬手去拽她的被子,“起来,等会长蘑菇了。”
荣雪半推半就的被拽起来,看了眼已经逼近下午三点的时钟,沉默的看着眼前的女人。
精致的妆容,熨烫好没有一丝褶皱的长裙,头发丝都恨不得固定在每一处它们应该待在的地方——
和她头发恨不得变鸟巢,睡衣都皱成一团的乱七八糟模样形成了鲜明对比。
“你怎么回来了?”
她的声音微甜,配上刚起床的沙哑,两者相叠成了种特殊的音色。
之前就有人劝她去出本专辑,奈何眼前少女轴的不行,认定了要在演戏领域发光发热就一定要飞蛾扑火。
邵然星长眸一瞥,带上了两分愠怒:“不回来,然后眼看着你作死?十五年演艺生涯,说不要就不要了,是不是因为上次骚扰你的那个导演?我就说让我——”
“不单是因为他。”荣雪摇了摇头打断了她的话。
“那是因为你去年演的那个剧又扑了?”
“.....又不是第一次扑了。”
“因为下飞机没粉丝认出来你?”
“.......三年前我走在大街上就没人认得出来我了。”
“那是因为封铭?”
“.......去年就分手的人,现在再提就不礼貌了吧。”
“那是——”
“邵然星,再说下去就不礼貌了。”
荣雪抬眸,在女人不满的目光中,轻叹道:“我就是觉得演了这么多年了,有点累了。”
少女低头的时候长发也随之散落,没有刘海修饰的脸型弧度饱满又流畅,一双上扬的眼中因柔情和沮丧衬的她多了两分无辜。
童星出道,她的外貌向来都是挑不出毛病的。只可惜不知道是因为多年不得志,或者是什么类似于常年戒碳水的原因,她整个人几乎都被一种名为“颓废”的气息所笼罩着。
邵然星沉默的看了她半晌。
在荣雪正准备拽回杯子把自己重新裹成一团之际,她抬手——
修长的美甲快速的在屏幕上划动,发出噼里啪啦的声音。
荣雪被吵的两眼无光。
忍住。
到底是她自己选的闺蜜,哪怕再没有素质,也怨不得别人只能怨自己。
“带上你的身份证和最厚的衣服。”就在荣雪迷糊闭眼的空档,女人举着手机道:“三小时后的飞机,直飞黑龙江,冻死在机场我绝对不送你去医院。”
荣雪:“........?”
邵然星下巴扬起道:“不是说累了么?那就出去玩玩放松下心情。”
荣雪:“我不想.....”
邵然星:“不,你想。我让司机回来,你抓紧时间下来。”
荣雪眼睛发直的看着她的背影,直到三小时坐在飞机的头等舱的时候,还有种不真实的感觉。
“那边好冷的。”她轻叹一声,试图换回女人的理智。
“但据说景好、人好、东西好吃。”邵然星点了点她的胳膊,“很适合你。”
荣雪认命的给手机关机。在关机前,名为【封铭】的联系人上冒出个红点:【谈谈?】
荣雪:“...........”
扯了下嘴角。
她干脆利落的把人送进了黑名单里。
八小时后。
打开酒店灯的一刹那,荣雪飞速冲向床,把被子往身上一裹,只剩一张冻的煞白的小脸:“你你你、你没说咱们两个要来滑雪场!”
“说了你还会来么。”
“不会!”荣雪连连摇头,“我向来对这种看上去就很危险的运动敬而远之。”
“所以我没和你说。”邵然星没有半点骗人的愧疚,低头整理着两人的行李,“我刚给你买了好看的滑雪服,估计后天到,明天你先将就一天。”
荣雪皮笑肉不笑的看她:“我不理解,你不要指望我和你说谢谢。”
邵然星抬头,轻笑:“邵瑞在这边,我妈说了——不确保他活着就我也可以跟着陪葬了。”
“你那个病故小姨的儿子?”荣雪眨了眨眼问道,“他好像比我还小两岁呢吧,我记得是在国外上学呢?”
“休学了。”邵然星轻飘飘的说道:“说是学分都修完了,待着没意思,要出来体验世界。”
荣雪:“.......体验世界?你确定不是想气死他爸?”
她对邵瑞有印象——
穷小子的爸,千金小姐的妈。十年恋爱长跑,穷小子靠努力成了富一代,两人终成眷属。
本以为也算是段佳话,没想到在他们婚后第二年,邵家小姐还怀着九个月的身孕呢,就在门口捡了个刚会爬的小孩。
科技发达。
第二天得到了小孩是男人私生子的消息,第三天邵家小姐就动了胎气被送进了医院。自此伤了身体,没几年就撒手人寰。
邵瑞从小就随母姓,人还不大的时候就天天琢磨着怎么才能把他爸送进局子里。
听说邵瑞本来是想打算送人下去的,但是怕他脏了他妈轮回的路——以上是来自邵然星的形容。
中二又羞耻,足以让荣雪记了很多年。
荣雪琢磨了下说道:“之前我听说梁家还挺以他考上的那个牛逼轰轰的学校为荣的吧.......我合理怀疑他就是想在毕业前搞这么一手。”
邵然星往脸上敷着面膜,翻了个白眼:“反正千里迢迢来国内最北边把自己冻死不算是什么好主意。”
荣雪沉默的瞪着她:“.......”
梁然星摸了摸鼻子:“你那是应该出来转转,北国风光千里冰封,看看不亏。”
荣雪:“......梁然星,你真该死啊。”
这种想把好友一拳砸进雪堆里的心持续到了第二天。
伴随着她眼睁睁看着所谓滑雪教练把脏了吧唧的雪鞋,还有两根像是拐杖的东西往她面前一丢,留下句“穿好出来找我”,就站门外抽烟的时候,这种心情达到了巅峰。
“我不滑,死都不滑!”
荣雪吸了吸鼻子,对着手机吼道。
“这地方和我犯冲!”
“荣雪啊。”邵然星的声音从听筒里传来,“过两年就是亚冬会了,你不觉得你的名字生来就是要在雪上驰骋的么?”
“我死去的爹妈还说他俩能长命百岁呢!”
“......”
“......”
“你在山下等我一会儿,我找到邵瑞就和你回市区?”
“.......那你快点。”
荣雪挂断电话,漫无目的的往雪场里走。
耳边是广播无限次循环“戴好头盔才能进雪场”的声音,面前是一望无际白茫茫的多条雪道。
冰天雪地之间,哪怕她穿的再厚,也还是忍不住打了个哆嗦。
搓了搓手,荣雪摸出手机准备随便拍两张图,就当已经在这滑雪场里驰骋过了。
谁知她刚举起手机,就见不大的屏幕中——
一道黑色的身影快速的从半山腰冲下来。
和其他慢悠悠左右左右滑下来的人不同,这人的身姿如利箭破空,一线斩断人群,只留下白烟滚滚和雪道上一条深深的沟壑。
不过几个眨眼的功夫,他就已经到了山半腰。
雪板横切雪道的声音大的震耳,暴力滑行下这人的身体和雪面几乎呈平行状态。
一身纯黑色的雪服搭配黑色的雪板,在这片白茫茫中显得极为突兀。银色的雪镜和灰白色的雪板成了这人身上为数不多的颜色,伴随着他的旋转中,阳光照射在上边,发出耀眼无比的光。
荣雪:“——!”
她瞪大双眼,眼看着这人在一个半米高的小雪坡飞出去,随后在空中转了半圈后稳稳落地!
也是这时候她才发现他的腰间好似系着两条飘带。
白色的。
帅的不行。
荣雪攥紧手机,难得鼓起勇气准备找人要个微信,就见眨眼间,那人就滑到了山下等缆车的区域。
两分钟后。
气喘吁吁的站在山脚下看着空无一人的缆车室,荣雪倒抽了口凉气。
她下意识的朝连排的三座巍峨高山看去。
雪道多的晃眼。
穿黑色滑雪服的人更是满天繁星般,多到她数一天也数不完。
很合时宜的,她就想起了当年演无脑偶像剧时的台词——有的人,错过了就是一辈子。
于是十分钟过后,在看到邵然星的第一眼,她就坚定的开口:“我要学滑雪。”
邵然星:“?”
荣雪伸出一根明晃晃的手指:“滑一块板子的,不要两个的。”
邵然星:“??”
荣雪:“你找不到你那个便宜弟弟就一直找,我会一直陪你的。”
邵然星:“???”
荣雪眼看这人摘了手套,把温热的手抵在自己的脑门,麻木开口:“......我没病。”
邵然星像是看大猩猩一样看她:“十几分钟之前,你还和我说你和这地方犯冲,死都不滑雪呢。”
“十几分钟之前我也没想到我会对陌生人一见钟情。”
荣雪咬牙切齿的瞪着山顶。
“而且还是个脸都没看清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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