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晨六点半,“天豪苑”的鸟鸣还带着惺忪睡意,就被一声能掀翻琉璃瓦的尖叫劈得粉碎。
“死人啦!周董!周董他直挺挺凉透啦——!!!”
保姆张姨连滚带爬从二楼书房扑到楼梯口,脸白得像刚刮过腻子的墙,手指抖得能跳踢踏舞,直挺挺指着那扇堪比银行金库的红木雕花门,活像撞见了聊斋里的画皮鬼。她脚下一滑,差点顺着光可鉴人的意大利大理石楼梯滚下来,幸好被闻声赶来的保安小王一把拽住。
十五分钟后,警笛声像窜天猴般撕破豪宅区的宁静。打头阵的警车在周家罗马柱大门前玩了把漂亮甩尾,车门“砰”地弹开,李星星第一个蹦下来。
一身火红风衣剪裁利落,衬得她肤白胜雪,短发下那双大眼睛燃着职业性的火焰,活脱脱一柄出鞘的红缨枪。高跟鞋敲击大理石地面,“嗒嗒”声清脆得像在给凶手敲丧钟。她身后,警车鱼贯而入,瞬间打破了别墅区的矜贵静谧。
“现场封了吗?别让闲杂人等踩出个九宫格!”她语速快得像机关枪,问向正扶着软脚虾张姨的民警小王。小王被她气场一压,差点敬个少先队礼:“报…报告李队!报案人张姨,死者是天豪地产老总周天豪。初步瞅着…像心肌梗塞,书房门反锁,保安刚用消防斧劈开!里面…里面那味儿有点怪!”
李星星身后,自带中央空调特效的李寒寒悄无声息跟上来。黑夹克工装裤衬得他像根挺拔的冰棱,俊脸没表情,眼却像精密扫描仪,三秒内把豪宅格局、监控位置、逃生通道、甚至客厅里那株名贵罗汉松的叶片朝向都尽收眼底。他手里拎着标准的痕检箱,动作一丝不苟。
法医韩又又拎着更沉重的勘察箱,脑袋快埋到胸口,额前碎发遮着脸,活像只误入狮群的垂耳兔。她下意识地往李寒寒身后缩了缩,仿佛高大同伴的影子能给她安全感。老刑警张龙捧着掉漆保温杯,踱着八字步打量堪比凡尔赛宫的客厅,咂嘴:“嚯,这水晶灯够亮,照蚊子都能看清腿毛,打扫起来得请个杂技团吧?啧啧,这沙发,真皮的吧?够气派,就是坐上去跟掉棉花堆似的,不得劲儿。”最后是实习警赵虎,跟打了鸡血的哈士奇似的东张西望,相机举得比脑袋高,嘴里啧啧有声:“乖乖,这门柱比我老家房梁还粗…周董?是那个上财经杂志封面,笑起来像招财猫的周扒…呃周总?这得是多大的家业啊!”
书房门被撞得变形,沉重的红木歪斜着,露出狰狞的裂口。一股混合着昂贵雪茄、浓郁古龙水和一丝说不清道不明的、类似苦杏仁混合铁锈的怪味扑面而来。周天豪瘫在七位数的紫檀木老板椅上,姿势比抽象派雕塑还扭曲。他穿着丝质睡袍,敞开的领口露出保养得宜的皮肤,双眼圆睁,瞳孔散得像磨砂玻璃弹珠,脸上还挂着没消化完的惊愕。一只手搭在《城东地块开发意向书》上,指关节因用力而泛白,另只手无力地垂着,仿佛刚丢了五百万。昂贵的真丝地毯上,一个水晶威士忌杯歪倒着,底儿剩点琥珀色液体,冰块化得正伤心,在灯光下折射出破碎的光。
书桌对面是面墙大的古董镜,黄铜雕花繁复得能藏只猫,镜面光可鉴人,把死亡现场和周天豪那张凝固着惊愕的脸照得清清楚楚,像场诡异无声的默剧。镜子里,映出随后进入房间的众人,表情各异。
“好家伙!”张龙呷口菊花茶,指着镜子,“半夜起夜瞅见这玩意儿,不得以为见着奈何桥倒影?周老板品味够阴间的。这镜子,邪性!”
赵虎对着镜子“咔嚓”一张,闪光灯刺得人眼疼:“张叔这叫艺术!氛围感!对吧师傅?”他扭头寻求李寒寒的认同。李寒寒没理他,目光像探照灯一样扫过紧闭的厚重丝绒窗帘、纹丝不动的双层隔音玻璃窗、窗框上严丝合缝的指纹锁、波斯地毯上几处可疑的鞋印,他蹲下用比例尺比划了一下,初步判断是保安小王的军靴印。书桌上除了摊开的合同、一支没盖帽的万宝龙镶钻钢笔、一个黄铜香水座稳稳插着瓶深紫色液体,标签是花体的“Nuit d'Orchidée Noire - 午夜幽兰”,还有个水晶威士忌杯。整个书房整洁得像高级样板间,除了那具破坏一切和谐美感的尸体。
“死亡时间?”李星星看向韩又又,声音压得像要爆破,在这过分安静的空间里显得格外清晰。
韩又又深吸口气,社恐瞬间切换成工作模式。她戴上乳胶手套,动作轻得像蝴蝶点水,翻开周天豪的眼睑查看瞳孔,用棉签擦拭口腔,仔细检查颈部皮肤:“体表无明显外伤,没有掐痕勒印,无抵抗伤。尸僵在颌颈关节,中度;尸斑在腰背臀部,指压褪色明显。结合室温22摄氏度,死亡时间大概在凌晨2点到4点之间。”她声音不大却异常稳定,带着法医特有的冷静,“表面看像心梗猝死,但眼结膜有轻微出血点,口唇颜色偏绀,需要解剖化验排除中毒或其他原因才能最终确定死因。”
赵虎边拍照边碎碎念:“心梗?再有钱也扛不住天天熬夜应酬啊。还是当警察好,起码…呃…”瞥见李星星扫过来的眼刀,赶紧把“能见到明天太阳”咽了回去,讪讪地对着香水瓶猛拍特写。
李寒寒已经蹲在了被破坏的门锁旁,指尖带着白手套,极其小心地抚过门框内侧被斧头劈砍的痕迹,又仔细检查门锁的球形把手和锁舌位置。他的眉头微微皱起,像发现了什么不合常理的细节——这锁的内部结构,似乎有点不对劲。锁舌缩回去的槽道边缘,有一道极其细微、崭新的划痕,位置刁钻,不把脸贴上去根本看不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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