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叔父,您应该知道,北朔与南疆地理环境不同。”卫昕眼神流转,“这么多女子,怎么都送入南疆呢?”
卫昕对于角色扮演,显然是乐在其中。
安庆暗自思衬,没有言语。
北朔的自耕地有限。阳光多,温度高,光线充足,只要有水,种植麦、粟、稗,不成问题。但是,由于杏州和河州普遍的降水量少,海河流域比较欠缺,降水只集中于七月份和八月份,受到水的制约,耕地面积就更加有限。
农民靠水吃饭,也是靠天吃饭。这样的雪灾,无法满足这两个州百姓的自给自足。
“气候问题。”安庆眼神冰冷,“杨家抢良田,送女人,就可以知晓这次雪灾的严重。”
“杨家本想依托皇帝陛下,他们倒不是心疼百姓,只是心疼他们的地。”卫昕粲然一笑,“但是那对祖孙闹出这样的事来,皇帝是帮不了的。受灾最严重的是杏州和河州,杏州房家和河州杨家,都是与窦栾关系较为友好的。”
“嗯。为何刚才在刺史府,不和盘托出呢?”安庆问道。
“叔父,你有所不知。”卫昕笑容明媚,将一张纸递给他。
安庆打开纸张,上面是有关北朔的名门望族,商界精英,一起捐的款项,总共才2000两。
“这,你是哪里知道的?”安庆冒着冷汗,“日落饭店吗?”
“叔父,你上次与我合作,这次应该还你这个人情。”卫昕说,“我们就是肥羊,强龙压不过地头蛇,你拿着国库的银子。这可是国家的钱银,要是我们客死他乡,那这些脏水可都泼到我们身上了。”
“难不成他们要我们的命,还要我们的钱?”安庆恼羞成怒,“我好歹是北朔的世家,朝廷派来的监军,这简直就是不成道理!”
“叔父,不成文的事情还在等着我们呢!”卫昕眼神冰冷,“今日晚上,他肯定带我们见见同僚。你今晚称病,我和邵海同去。”
“嗯,北朔我还有相识的人。”安庆脸色苍白,“到时你见机行事便可。”
“好的,叔父。”卫昕笑脸盈盈。
酉时。
石上庄园,饭厅。
卫昕和邵海步入庄园,刺史林达,还有一些世家名人,商铺新贵纷纷相迎。
“来来来。”林达将卫昕引到人群中间,“这是大龙饭店的掌柜,乔伊。”
“鄙人乔伊见过各位。”卫昕拱手行礼。
大家都把酒言欢,说着客气的话。
“诸位,这听说监军大人今日就来到杏州。”林达正大光明,“但是我们谁都没有收到这个讯息。”
“嘿。或许半道上就打道回府了。”一个茶叶商铺老板说。
“我与你们说,这安庆我认识。”林达扯着谎话,“他的堂妹是个不要脸的狐狸精,皇帝与她,是翁媳关系呢。”
卫昕与邵海迅速对视一眼。
卫昕想,这安庆幸亏没来呢!这样的才子,哪能受这样的折辱?
“这我知道,他妹妹不是当女道士吗?”制衣店锦绣坊的梅老板说。
“名头,都是名头。”林达喝着酒说。
“诶,还有那个锦衣卫经历司的张依,这小娘们是不是勾搭上宇文泰了?”饭店风味轩的方老板说。
“是啊。这小娘们就是趁着自己年轻貌美,迷得宇文泰神魂颠倒的。”制衣店锦绣坊的梅老板说,“这北朔几大家族,就只剩下老房家苦苦经营了。”
“这小娘们有两手,宇文泰和她,简直就是一对恶人!”清茶轩连老板吃着蟹黄包,“我们要是到他们俩手里,肯定得万劫不复。”
此时,“恶人”之一的卫昕正在吃着面条。
“乔掌柜,你在东闵做生意,有没有听过邵家三公子?”饭店风味轩的方老板说。
“听过。”卫昕搁下筷子,“海州邵家可是数一数二。”
“切。”药草轩的邓老板说,“靠女人腰带上位的男人。”
此时的邵家三公子邵海,脸垮得生无可恋。
“你别说。”清茶轩连老板说,“人比人,就是比死人。”
“好了,诸位。”林达打着圆场,“反正我们一块就捐个2000两,等安监军他们一到,我们算是做了善事。”
监军就是大周中央派往各地的钦差大人。
“各位老板捐个多少?”卫昕行着礼说,“我随就是了。”
“我们这里,算上乔弟,就十个老板。”药草轩的邓老板说,“我们就是每人捐200两。”
“行,我现在就捐。”卫昕交上银子,顺便签上“乔伊”的大名。
“乔伊算是我们的同仁了,算是我们当中的一份子。”林达拍着卫昕的肩膀说。
卫昕端起假笑模式。
“诸位,我们后头有潘顺,还有窦太后的兄长窦栾。”林达自信满满,“我们不用怕,就是是他宇文家族亲自来赈灾,我们都不会把他放在眼里!”
各位商界精英纷纷叫好!
卫昕拉着邵海一起鼓掌!
宴席毕,商界人才都纷纷离去。
卫昕和林达还在说着话。
“乔弟,你那位叔父,要不要我差大夫去看看?”林达关怀问道。
“不必了。”乔伊押着声音说,“下午,叔父闲逛,碰到昔日情人,就一时情不自禁了。”
“大家都是男子,明白的。”林达心中会意,“你们打算在这待几日?”
“雪太大了。”卫昕笑着说,“这几日,恐怕还得叨扰您嘞。”
“行吧,你在这吃好睡好。”林达眼神热情。
两人寒暄,然后卫昕告辞。
“看来这是故意要搞我们?”邵海压着声音,“你是不是已经安排好了?”
“我都摸排过了。”卫昕眼神冰冷,“大司马拨给赈灾款项是一百万两。”
“这银子可是块大肥肉。”邵海眼神流转,“贪污无法禁止,真正流到百姓的银子少得可怜。”
卫昕和邵海都明白。赈灾款项,肥的是地方政府,还有官吏乡绅,以及那些商界精英。窦太后和兄长窦栾,为什么别人还是要向他们靠拢呢?
卖官鬻爵。
百姓的税收成为负担,而那些京城的官吏,地方的乡绅,他们是不用交税的。北朔种植的土地有限,百姓遇到灾害,只能卖儿卖女,沦为这些世家的佃户。但是南疆土地较为肥沃,世家又想到一个新颖的方式:宗教。
只要遇上致命的自然灾害,百姓会发生颠沛流离,甚至因为饥饿,发展到“人吃人”的地步。
“你有什么办法?”卫昕咬牙切齿,“这笔款项我们可不能轻易拿出来。我们可不是肥羊!”
“谁是肥羊?”邵海看向卫昕。
“今日骂我们的那些商界精英。”卫昕挑着眉说。
一月十二日。
安庆来到卫昕的房间,说:“有人自称是“安庆”,已经去到刺史府。”
“嗯。我安排的。”卫昕看着书说。
“昨晚你捐了多少银子?”安庆开口说道。
“两百两。”卫昕竖着两根手指,“叔父放心,这件事情我心中有数。”
“他们不肯捐款的话。”安庆眼神流转,“朝廷的银子我们没拿出来。”
“不能动。”卫昕眼神冰冷,“我们这笔银子还给宇文沪,毕竟是他拨给我们的。”
卫昕转念一想,这些银子是不能动。要是出了好歹,他们如何解释都不清楚呢!宇文沪到时为了平息众怨,会不会拿他们三个祭旗?
“你想拿那些商户的钱?”安庆瞪大眼睛。
“本来,这些钱都是他们孝敬窦家的。”卫昕压着声音,“买官卖官。安仆射不是不知道吧?”
“我是怕他们不吐出来?”安庆着急说道。
“吐不吐,不是他们说的算!”卫昕笑脸相迎,“这件事情,已经传到校事府了。”
“也是。毕竟校事府的校事不是省油的灯。”安庆点着头。
“宇文沪会有所准备的。”卫昕喝着茶,“再不济,邵海还在这,老人家就这么个宝贝儿子,怎么说也会搭救的!”
“云舒,你可谓是机关算尽!”安庆冒着冷汗,“接下来,他们会如何呢?”
“昨晚,捐款就是一个投名状。”卫昕摩挲着手指,“我肯定是要捐的,这些银子,是向南疆节度使窦栾投靠的信号。”
“怪不得太后出手这么阔绰!”安庆生着气,“这个女人,真的是祸国殃民!”
“卖官鬻爵,是大周这么多年的传统。”卫昕耐心解释,“就算没有窦太后,会有其他类似的女子。”
“嗯。”安庆看向她,“我已经联络上昔日的旧友,一个叫作邓政的,是知推侍御史邓先的父亲。”
“此人可靠吗?”卫昕问道。
“嗯,我们已经相交多年。”安庆眼神流转,“我很是相信他。”
卫昕微笑。
午时。
卫昕房间。
“余白,这是我写给你们家公子的紧急书信。”卫昕语气着急,“麻烦你尽快寄出去。”
“是。女郎,我昨夜盯梢的时候,发现一些不明身份的人,潜入庄子。”余白皱着眉头,“好像是冲着我们来的。”
“我们是外乡人,他肯定是要冲着我们来。”卫昕眼神暗淡,“你出门小心些,校事府的暗线无处不在,想必大司马已经有了对策。”
余白沉默不语。
“行了,你先下去吧。”卫昕喝着茶。
“属下告退。”余白退出去。
亥时。
金城,张宅书房。
宇文泰胡乱吃了些晚饭,拆开卫昕书信。
上面写着:逾明。我化名为大龙饭店掌柜乔伊,昨日晚上我和杏州刺史林达,还有其他商人吃完饭。大家捐款总共才2000两,别说建帐篷,连給灾民施粥米的钱都不够。此外,他们个个都是脑满肥肠,只是想着将银子献给南疆节度使窦栾。我现在和安仆射,还有云川(邵海的字),我们住在石上庄园,这是林达的私人庄园。现在情况未明,还是不敢全盘肯定。我已经让人假扮安刺史。暂时安全无忧,请勿挂念。
云舒(小狐狸)。
宇文泰看着书信,还有一些干枯的迷迭香。
宇文泰情不自禁地笑。
子时。
石上庄园。
卫昕感觉房间外,有人影掠过的痕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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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64章 筹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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