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再不回学校我真的要不行了。”

喻理把筷子一放，瘫在椅子上，整个人散发着生无可恋的疲惫气息。

如果说刚来这里那几天他们还能苦中作乐，现在就已经是完全版的苦不堪言，拿筷子的时候手都在颤抖，这大概是喻理小少爷活到现在吃过最大的苦。

“好玩是好玩，这也太累了，”喻理趴在桌上嘀咕，“我以后又不想报机甲驾驶专业，也没想过进军方……”

江宁扬发出一声颇为遗憾的“啊”，“你都T1了为什么不报机甲驾驶专业？”

喻理还没想好自己以后走哪条路，“我对机甲驾驶不感兴趣啊！不过如果是机甲设计倒是可以考虑一下。”

他说的来劲：“那我一定要买一台属于自己的机甲，用上最好的材料，涂成最炫酷的外表……”

“你都不驾驶了，你买回去干什么？”

“那叫艺术品，你懂个屁。”

“很遗憾，不是兄弟要给你泼冷水啊，”江宁扬幸灾乐祸，“非军方不得交易机甲，机甲那么大一台，就算是你爸大概也帮不了你。”

喻理撇嘴，忽然坐直，认真地说：“你别说——我可以回收那些上过战场已经报废的机甲，重新涂装之后开个展会。那些机甲和他们的主人一样，也是英雄，就算不能用了也应该成为人们欣赏、尊敬的对象。”

江宁扬捧场地点头：“行啊，那我就给你当个打杂的。”

喻理哼哼：“不用。”

他热情地转向辞连，“辞连，你以后打算干什么啊？你可记得来给我捧场啊！”

江宁扬：“……”

江宁扬觉得自己的表情大概和吃了苍蝇一样。

坐在对面的辞连笃定地说：“会来的。”

顿了顿，又说：“以后大概……想成为研究员。”

研究员也不错。虽说研究员的录取分数线很高，但以辞连的成绩肯定不成问题。喻理点头。

他分明已经吃好饭却没急着走，手撑着头看辞连吃饭，注意到辞连拿筷子的手稳稳当当，一点也没颤抖，“训练那么辛苦，怎么看你好像不累？”

辞连回答说：“还好。”

对了。辞连他家里条件很不好。

喻理这会儿想起来——他这几天和同宿舍的哥们打听过辞连的家庭情况，据说辞连是被单亲妈妈带大的，结果那位母亲在他还很小的时候就去世，目前他和外公外婆生活在一起，家里比较穷。

真不容易……

喻理对着他出神，想：要是我能帮帮他就好了。

……

“……子。”

“理子，理子！”

喻理听到有人在叫自己，还以为天亮了，迷迷糊糊地坐起来，结果面前根本还是一片漆黑。

他在深更半夜被人摇醒了。

训练过后本就疲累，睡梦被打断，喻理茫然且恼怒地看向罪魁祸首，“江宁扬你有病吧，滚远点。”

“哎呀，我睡不着，你陪我去上个厕所，”江宁扬压低嗓音，“你哥们我现在有个困惑，你要是不帮我解开，今晚我就别想睡了！”

神金……

尽管心里不满，喻理还是关掉自动蚊帐，睡眼朦胧地起身，在江宁扬后面努力揉眼睛让自己清醒一些。

“你到底什么事？”

“嘘——我们小声点……去厕所说，我正好要上厕所。”

“……”

喻理发现江宁扬这货有时候发起神经还真是一鸣惊人。

总算是跟着江宁扬到了厕所，这下喻理的睡意算是全被江宁扬赶跑了，在洗手池旁明亮的灯光下两手环胸，声音低哑、说话简短：“什么事？”

江宁扬沉默片刻，声音从厕所的内侧传出：“我这几天观察了个事情，有一个想法，不一定准确……主要这就是我的一个想法，我们并不是说这个事情怎么样，但是就是这个想法，它……”

“你别他她它这这那那的了行不行，上完厕所就该回去了，我不想为了聊天睡厕所。”

江宁扬给自己开了倍速：“你是不是喜欢辞连？”

话落，江宁扬自己先胆战心惊起来，生怕这是一个万万不应该发出的疑问。但和他想象中不一样，外面的喻理倒是既没有沉默，也没有表现出任何恍然大悟，还十分自然地发出了一声笑。

“你不会现在才发现吧？就为了这事儿把我叫出来？”

江宁扬着急忙慌提着裤子出来，“不是吧兄弟，你是——你是同性恋？以前怎么没发现这个苗头？”

“如果辞连是个女生我也会喜欢他啊，毕竟那么知性，那么好看，还特别会说话。不觉得他的傲气很讨人喜欢吗？”

一时间厕所只剩下死寂，江宁扬不知道喻理从哪里看出辞连特别会说话，也不知道是什么样的傲气才会让这位少爷刮目相看，但他知道喻理的情况比他想象得更加变态。

这家伙男女通吃！

“那你怎么知道辞连是不是那个……和你一样呢？”

“所以我这不是在追吗？不追怎么知道？”

卧槽，说得好有道理，我竟然无法反驳！

江宁扬说不出话来了。他此时的内心无比复杂，在一团乱的思绪之中，他竟然解开了自己一直以来的一个疑惑：怪不得喻理对那些甜美的女生提不起兴趣，原来是喜欢知性御姐类型的……

喻理也不在意这件事情被江宁扬知道，反正江宁扬不是什么都往外传的家伙，没准还能帮上他的忙呢。

“我已经制定好了三年计划。”

喻理随手比划出一个“3”。

“进度快的话高二那年我就能告白，进度慢的话高三毕业再说。当然，还有最坏的可能，也许我发现他是一个弯不了的钢铁直男，那就只能……”

但是很快他就发现，向来世事无常计划赶不上变化。

很多事情都会和他预想中不同。

让一个心智尚未完全成熟的少年停下追逐脚步的，也不是只有性取向这一个原因。

起因是晨练中途辞连被叶晴好单独叫走。

从叶晴好的表情来看，大抵是发生了什么严重的事情。事关辞连，喻理自然必须要知道那件事情是什么，于是随便找了个借口，立马就跟了过去。

他留意二人离开的方向，脚步因为心中的急切迈得更快，热风经过耳旁，把教官那句“厕所不在那边”给远远地甩在了后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