又一年除夕夜，是辛阳和的十六岁生日，却不像去年那样好歹有一个正常的热闹，而是持续了又一整年的争吵。

在争吵的背景音里，时间跳到零点，辛阳和动了动坐得有些发麻的腿，将手放在木惊蛰寄过来的礼物上，在心里默默地许了个愿。

木盒的锁扣被打开，里面装着一个雕刻得比去年那个木偶更有神韵的新玩偶，辛阳和摩挲了一会木偶的头顶，接到了在以往就经常打过来又挂不断的电话。

他站在门口远眺浸泡在夜色里的城市，灯光在某一刻变得模糊起来，他轻轻眨了一下眼睛，抬头往天上看过去，白色的雪线正好在此刻划过黑色的夜幕。

听着电话里面春晚的背景声和木惊蛰越来越偏题的话语，等到停下喝水的间隙，他才轻声地开口：“下雪了，小七。”

木惊蛰也跑到窗口上趴着伸脖子看外面，只听见北风的呼啸，他有些失望，朝着那边说：“今天没有下雪，不过地上有很厚的雪啦。”

“喜欢雪吗？”辛阳和将手伸出窗户，去接飘落下来的雪花，这点薄雪在触到手掌心的片刻就融化不见，他并不喜欢这种好看却脆弱的东西，也讨厌冬天。

木惊蛰已经忍了很久家里那三个看似毫不在意实际竖着耳朵往他这边张望的人，于是他回到自己房间躺在床上和他哥说话：“还行吧，年年都能看到，只是想到你那儿去年下那么大雨。我就说今年应该回那边的，但是爷爷今年也过来了。我都没办法过去找你过生日啦。”

他的话题跳跃得很快，话说得又快又密。

辛阳和看着雪越下越大，回身穿过客厅的狼藉回到自己的房间，将盒子里的木偶也摆在书桌上，木盒则放入了最底层的抽屉，里面还装着两个蓝白色的纸盒。

他站在桌前把玩两只木偶，听着木惊蛰的絮絮不止，忽然就很想见到他。

明明才半个月没有见面，他却发现自己总忍不住想到那个说话说不停的人，只有他在身边的时候，自己脑子里混乱的争吵声才会被覆盖过去，只有在他身边的时候，自己才可以心无旁骛地做任何想做的事情。

大概。

“那我今年早点回去。”辛阳和看着放在桌子上的日历，拿起笔在两个格子里写了两行字。

这本日历上面的每个日期都被他画了记号，哪年哪月哪日哪时哪刻，接到了小七的电话，收到了小七的信息，以及一些零零碎碎的字句和关键词，这些东西让他总能准确地回忆起那时那刻。

一本只有数字和格子的日历，逐渐铺满了记录过去的文字。

“真的吗？”木惊蛰声调抬高，又迅速落下去，“你二月底还有个什么复赛来着吧我记得，那个更重要。你想想啊，就因为这个破初赛，你连我的生日都没赶上，害我期待了好久你的礼物。”

提起这个事情辛阳和就有些替木惊蛰难受，他本来都算好了日子，集训完正好就可以给小七过生日，谁知道中途推迟了几天，恰好卡在了生日的第二天才结束了封闭集训。

辛阳和声音也低下去：“这次我真的会早点回来的。”

“我知道我知道，好好考试，再拿个第一给我沾沾学神的光辉，这样说不定我下次还能多蒙对一点题目。”木惊蛰声音雀跃，语调搞怪，有意逗辛阳和开心，毕竟今天寿星最大，寿星开心最重要。

“为什么是再拿个第一？对我这么有自信啊？”辛阳和很是配合地搭话。

“别说我了，全校都没人不相信你。你们高中部那边的公告栏全是这些东西，到处都是你的名字。”木惊蛰在床上打滚，滚完掰着手指头数，“高二A班辛阳和什么什么竞赛为校争光啦，什么什么考试又是第一啊。”

“那你知道你们的公告栏上面有什么吗？”辛阳和故意问他，顺手又往日历上添了几行小小的字，挤到写不下去之后又扯了一张便签纸贴上去。

木惊蛰没听出来他语气里的调侃，很是不理解地说：“那东西有什么好看的，以前还会贴告示说我逃课打游戏要被批评检讨，我现在可是听你的话一次都没逃过了。现在我的名字都没了，就更没什么好看的了。”

辛阳和听着他声音里带着对公告栏的万分嫌弃，就忍不住唇角的笑意：“小七真乖。”

木惊蛰哼哼唧唧：“所以平时玩游戏的时间能不能再多点？”

辛阳和装作没有听见，木惊蛰将他哥的沉默当成了默许，然后迅速换了新的话题，生怕听到他说出一句不答应的话。

他俩在玩游戏的事情上面实在可以说是道高一尺魔高一丈，但是从一开始的木惊蛰逃课去打游戏到后来的放学打游戏再到现在的做完作业才打游戏来看的话，最后的结果应该算是邪不压正，反抗未果，辛阳和完胜。

完胜的辛阳和在距离考试结束还有半小时的时候停下了笔，在一众抓着笔聚精会神的学生当中，醒目地提前交了卷，监考老师皱着眉，但是也没多说什么。

从辛阳和起身到走出教室的过程中，听见了身后不断传来倒吸凉气的声音。

可是他脑中忽然想起来某个人崇拜的表情和看着他很亮的一双眼睛。

辛阳和提起背包，一边往校门口跑一边给司机打电话，电话接通的那一刻，他张口忘言，愣愣地看着在校门口蹲着的人。

这人顶着一团看上去就很柔软的黑色头发，配着简单的白色羽绒服，在风中缩成一团，乖巧得像一颗漏了馅儿的芝麻汤圆。

司机的声音从手机里传过来：“小元？是要接你去机场了吗？”

他不知道自己回了还是直接把电话挂了，等思绪回神的时候他已经盯着那团汤圆看了好一会了。

芝麻汤圆估计是看到了覆盖在身上的影子，抬起头看着辛阳和，眼睛一如初见那天的模样，明亮又好看，声音倒是开始进入了青春期，带着少年人的沙哑：“小元哥哥！我就知道你会提前交卷，还好我提前来了！等你半天了都。”

他从来没想过会在这个时候看见木惊蛰。

也从没想过在这边也会有人在他考试的时候等着他。

辛阳和感觉到心里有一种异样的冲动，是说不上来的感受，在没弄清楚之前，他将它遏止在心底深处。

他只是伸手把木惊蛰拉起来：“都快要开学了，怎么跑到这边来了？叔叔阿姨知道吗？”

木惊蛰蹬了蹬开始发麻的脚，半挂在他哥身上，一个一个回答：“我姐前几天也回学校了，家里又只剩下我一个人，我就跑过来了，他们都知道的。”

辛阳和将背包换成单肩背着，方便他挂在自己身上，听他说着从见面开始就说个没停的各种话题，内心深处的焦躁也慢慢平息下来。

这些日子堵塞在心里的洪流宣泄开来，化作一场淅淅沥沥的春雨。

木惊蛰如果知道最后几天假期他还要被辛阳和监督着学习和锻炼的话，他绝对一定肯定不会到S市来。

说起来他到底为什么会抛下家里的电脑到这边来啊。

他自己其实也不知道，就是前一天打完电话之后，明明也没聊什么很特别的，可他就是很想看到他哥。

所以他头脑一热就坐着飞机过来了。

但是没人告诉他，他还要跟着辛阳和一起学习和锻炼身体啊！

辛阳和见木惊蛰咬牙切齿地盯着眼前的习题册，大概猜到了他心里在想些什么，于是搁下笔起身往外面走去，木惊蛰听到声音反应过来，迅速跟着他哥出了门。

两个人走在早早进入春天的公园里，前几天一场春雨过去，公园里叶上新绿，一眼看过去都是盎然的生机。

辛阳和看着眼前清新的景色，不知怎么的在心里悄悄描画了好几遍，感觉它们就和小七一样。

木惊蛰眼瞅着他哥一直不说话，只是在前面慢慢地走着，他的话匣子自己就打开了。

“这个叶子好好看啊！小元哥哥你知道这个叫什么吗？”

“这个花也好看，这么早就开了，也好香！小元哥哥你认识吗？”

“小元哥哥......”

辛阳和对他是有问必答，几乎带着他一个一个地认遍了公园里的植物，直到木惊蛰实在是不想被硬性灌输生物知识才停了下来。

两个人并肩坐在石椅上，辛阳和在心里憋了一路的笑意终于还是没忍住：“就这么不喜欢学习啊？”

木惊蛰苦着一张小脸：“我以为我是来找你玩的，结果又是学习又是练字又是干这干那，我以为我都来了大半个月了，结果一看才三天，这就是度日如年吧。”

“看来还是有点用的，你看你现在说话都用成语了。”辛阳和笑得停不下来。

木惊蛰转头看他一下，又转回来靠着椅背闭上眼，往后伸了一个懒腰睁开眼，指着不远处的一株红色的花说：“我还会说更有文化的呢，你看这个花都探出去了，这就是‘春色满园关不住，一枝红杏出墙来’，怎么样，我厉害吧?”

辛阳和看着木惊蛰的侧脸，背景里恰好是一整片的红梅林，他看着他被笼在无边春色之中，照见他的又一个寒冬。

“小七最厉害了。”

至于是红梅还是红杏，谁管呢。

1、讨厌写论文！！！啊啊啊！！！

2、喜欢把脑子里的故事写出来，嘿 嘿 嘿。

3、感觉自己写论文的那段时间精神果然不太正常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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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9章 政治课讲到唯心主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