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1.

黎秋霁的工作很顺利，一幅画已经可以卖到好几千了。

“阿离！你坐在那里！”

“嗯？”覃未离照做了。

她拿起电容笔，描摹着他的模样。

傍晚的艳阳很热烈，流光刺穿那片蓝紫色花潮，爬上女人的背脊，将屏幕里少年的身影，也衬得熠熠发亮。

她简单起了个稿，简单铺了色，画面就已经很灵动了。

“快看！！”黎秋霁将平板转向他面前。

现在有很多高科技的设备，可是黎秋霁不想用，她只喜欢和以前人们一样，体会爱一个人的充足。

“这是我吗·······”

“当然是你啦，不然我还能有别的男人嘛。”

“真好看。”

“嘿嘿～走啦走啦，我们去外面转转。”黎秋霁拉着他的手出门。

这个地方几乎没有什么人，住在这里的也基本都是老爷爷老奶奶了，四周山峦环绕着。

现在要是想找一处这样的地方可不好找。

科技时代几乎每一处都覆盖了高楼大厦，自然风景全部被埋没在了几百年前突飞猛进的发展中。

这里以前应该就是比较偏僻的村子，没有人来治理，就让它自己发展了，没想到还成了千篇一律中陶冶情操的圣地。

“你们以前被困在屏幕里，都会干什么打发时间啊。”

“也没什么能干的，就是挑挑衣服，打扮打扮自己，然后等你们上线。”

“那歪卡的时候是不想见到我们吗。”

“怎么可能！那都是公司搞的鬼，我们还会醋呢，巴不得你快点抽到。”

覃未离着急的解释把黎秋霁逗笑了。

两人浸在烟霞里，那是碎云流泻的悸动，涅槃而生的双眸。

12.

四年后的某一个晨间，黎秋霁照样去外面写生，准备收拾东西回家时，总感觉一个鬼鬼祟祟的人跟着自己。

她期间回头看了好几次，那人就顺势低下头。

猛的，他伸出咸猪手摸向黎秋霁。

女人反应过来直接给了他一脚。

“死流氓滚远点。”

“呵，小妞，你还挺有个性，老子都多长时间没谈过真人了，仿生人做的真垃圾，都没法满足我。”

“有病吧缺爱男，再不走我报警了。”

“这么偏的地方警察过来也早了，你家快到了吧，要不要请我到你家坐一会儿呢小妹妹。”

“你别得寸进尺········”

“你想干什么！”覃未离不知从哪里跑过来。

“你是谁？”

“你管我是谁。”

男子瞥见他心口属于仿生人的标志。

“呦，原来就是个破机器人。小妹妹，这种东西可做不了让你开心的事情哦，来哥哥这里，让你舒服。”

“阿离，我们走。”黎秋霁不想再听他下头的话语。

“嘿！走什么走，你还没答应我呢，机器人不就是没用的东西。”

覃未离把她挡在身后：“就跟你自己多有用一样，别用那种下贱的眼光在街上随便溜达，赶紧回你的狗窝里去。”

不等覃未离说完，那男的似乎是破防了，邪笑一声，迅速从口袋里掏出一把匕首，便往少年的心口插去，少年微微躲了一下，但还是没躲过。

“覃未离！！”

蓝色的瞳孔顿时失焦，匕首扎进去的地方，已经清晰可见内部的零件和根根电线。

许是芯片受损，一米八五的少年就这样倒下了，倒在黎秋霁怀里。

“忘了告诉你了小妹妹，伤害仿生人不犯法哦，看到没，这就是你的男人，这么脆弱，轻轻一刀就倒下了········”

倏然耳畔有枪响，男子愣了一下，挨了一发麻醉枪，重重倒地。

原来覃未离早就报了警，证据有实时监控录像。现在的猥亵罪可是要判无期的，再说恶意损坏他人财物，更要罪加一等了。

13.

黎秋霁拒绝了警察的帮助，因为公司已经禁止产出覃未离这样的仿生人了，她怕带来更多的舆论。

几公里的路，黎秋霁将覃未离拖上车，颤抖打开车门。

“阿离，你······你再坚持一下，我马上带你去张爷爷家。”她的语气已经染上了哭腔。

她急匆匆得敲门。。

“怎么了孩子······他这是····”

“他为了我被人插了一匕首，当时就关机了。”

“孩子，他从重生到现在，已经有六年的时间了，他的质量本身就不如别人，这样一来，恐怕很难修复，即使成功了，他身上的疤痕也是去不掉的。”

“没关系，爷爷，只要能让他醒过来，不管多久我都愿意等，求求您······救救他。”

“我们要相信有奇迹出现，只是他体内芯片受损，怕是奇迹很小了······这样吧孩子，你先把他放在我这里我试试能不能修好，再等五天，我一定会尽力救他的，你别哭，先上屋里来喝杯茶吧。”

黎秋霁不知怎么回到家的，想起了这六年来与他在一起的时光，想起他们的婚礼，他们的日常，虽然不是真正的他，不过早已是他了。

带回来的覃未离心口有一道狰狞的疤痕，张爷爷跟她说芯片的修复是很不容易的，他需要有一段缓冲记忆的时间，但是不知道会多久。

没关系，四年她都等了，这些也就不算什么了。

每天照常画画，吃饭睡觉，自己做的好像总没有覃未离做的饭好吃，没有他陪着的床铺也觉得空落落的。

她已经习惯了分别，毕竟两人本身就不在同一时空里，跨次元的代价往往都是恍然的一面此后却永不相见。

能陪她一会儿，就已经很好了。

14.

黎秋霁独自生活了一年，一人睡觉，一人吃饭，一人散步。

夜里，她躺在床上，早早就睡了，半夜好像突然钻进了某一个温暖的怀抱。

是梦吗？

是他回来了吗？

她抬手摸了摸，心口的疤痕有明显的凸起，女人悄悄流下泪，泪水打湿的面前人的衣襟，她知道，即使他醒过来，也不会有很长的寿命了。

“小霁不哭，如果我哪天再也回不来，你一定要好好生活，找一个爱你的人重新结婚生子，放心，我不会吃醋的。”

“覃未离！你在瞎说什么！你才不能比我先死！！别学那些狗血小说里面写的剧情，你既然来到了另一个世界，就应当享有足够的爱与包容。”

岁月的流逝好像并没有在女人身上留下太多痕迹，她还是她，却再也不是十七岁朦胧情感萌芽的小女孩了。

她开始珍惜与覃未离相处的每一分每一秒，感受他努力打破次元壁来找她的每一份照料。

他是她的，始终是她的。

不久后，听山脚下的人说，张爷爷去世了。

黎秋霁带覃未离来到几十公里的山上，为张爷爷献上最真挚的花束，没有他，也就没有了如今相爱的两人。

老张在黎秋霁最颓废的时候告诉她有重来的希望，给了覃未离第二次生命，圆满了爱情。

“阿离，张爷爷走之后，你一定要小心，再出现什么意外，我们就没有地方可以挽救了。”

“嗯，你也别太难过了，生死都是人生百态，是人类无法避免的。”

“现在的科技这么发达了，却还是没有制出永生的药。”

覃未离拉住她的手“永生可能也并不是什么好事儿，短短的一生，就是要大胆肆意才不枉这一趟，如果永生把这一切都体验遍了，自然也就无聊了。”

听着他这样安慰自己，黎秋霁心情也好了不少，手掌炽热的温度像是真人一样，这么多年的情感，也像真人一样。

15.

他们喜欢在小河边散步聊天，夏天黄昏正是不冷不热的时候。

斜阳将他们的影子拉得好长，好长。

挽着的手臂，影子交错在一起。

迎面走过来一对男女，那男生胸前有一个和覃未离一样的标志。

“诶，小姐，你旁边那个是覃未离嘛。”那女人凑上来。

“是啊，怎么了。”

“前几年公司不是不让出售了？”

“这是我从这边忘记收回的店里买到的。”

“噢噢噢知道了，我以前推另一个人，游戏停服就放弃了，找了新欢，那祝夫人99啦～”

“谢谢，你们也要幸福啊。”黎秋霁笑着挥手。

玩过那款乙游的，现在至少已经有三十岁了，时光总是短暂，黎秋霁三十五，而覃未离的年龄从来都没有变过。

“阿离，你看，还有好多人记得你呢，即便过了这么多年，她们的爱也不会变。”

少年搂住她:“我真的真的好幸运可以遇见你，可以与你相爱，你给予了我这个时空的生命。”

此后他们每次散步，几乎都会看到那对甜蜜的情侣，他们似乎是新到这边来的，也觉得这里没有世俗喧扰，宁静悠闲。

遇到的时候，就打打招呼，有时还能顺便聊几句，分享分享有趣的事情。

机器人和机器人之间好像没什么好说的，基本都是两个女人在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