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0章 第四幕 16

天空之镜倒映着过往的影子——飞鸟

“请为我订一张去玻利维亚的机票,我要去乌尤尼盐沼。”

巴吉尔没有动作,只是看着首领拖出行李箱,开始往里面放换洗的衣物。

“殿下,您去南美,是为了库洛姆小姐,还是为了……”

十世平静地反问:“我不可以去吗?”

门被推开,门外顾问站在门口,灯光映在他的背上,在地毯上投上一道成人般的长影。

风清冷地提醒:“作为首领,你不该做这种事,在经济部挂职副部长的你,就算去别国也该以访问的名义。”

纲吉的动作停了下来,他站在原地,没有说话,年轻的面孔上带着浅淡的倔强。

“我知道我在任性,对不起,老师,我会隐瞒好行踪的。”

风几乎要叹息了。

作为帮助纲吉从轮椅上站起来的人,他再清楚不过这个孩子的坚韧,也明白在被迫与家庭拉开距离后,另外两个算是同龄的大空填补了纲吉相当的情感空白。

年轻人的友谊总是最深刻和难忘,既是被白兰那样惨痛地伤害过,当得知对方失去母亲后,他的第一反应还是奔赴玻利维亚,哪怕纲吉自己也不知道抵达玻利维亚后,他该做些什么。

不,也许他知道。

风也不知道自己往后会不会为今日纵容纲吉的做法后悔,他只是侧身让开,叮嘱着:“注意安全哦,带上护卫队,必要的时候就算暴露炎压也要脱离险境回来,记住,你的生命才是最重要的。”

纲吉低低说了声“谢谢”,拖着行李箱离开了总部。

屏幕外,reborn和风对视一眼。

家光很不满地回头看他们:“风,这可不是门外顾问的做法。”

风闭上眼睛,没有理会他。

家光又看向reborn:“老朋友,你也教过阿纲啊,作为首领这个时候可不该亲身进入险境啊。”

reborn冷冷道:“你觉得还有人能拦得住他吗?”

如果拦住十世,对十世的伤害高于放纵他的话,那么就放纵他吧,屏幕中的十世已经够懂事了,他拖着一身伤病艰难地活着,为了伟大的事业几乎付出了一切,如果去玻利维亚能让他好好和白兰道别的话,也只好让他去了。

六道骸靠着靠椅,作为在沢田纲吉精神世界来往多次的轮回者,他清晰地感知到沢田纲吉内心依然存在求生欲。

那家伙想活下去,不断与自己病变的大脑做着抗争,有时候十世一些不理智的做法,很可能是他在对外界进行求救,这时候不帮忙都可以,但不要阻拦他。

就连京子、小春这样不曾接触过里世界的女孩,在看过十世和白兰的故事后,也知道纲吉在试图收拾自己一片狼藉的内心,纲吉这次出行并非仅仅出于感性,也有理性的推动。

说到底,他的心理问题也是家光留下的烂摊子。

十世此次出行没有乘坐私人飞机,而是包了一架航班飞往南美,期间还要在巴西转机。

他行色匆匆,穿着黑色夹克长裤,戴着口罩,只背了一个轻简的旅行包,看起来就和所有踏上旅程的20岁年轻人一样。

当他抵达玻利维亚的首都,拉巴斯时,十世面上浮现一抹不适。

赛门在他背后轻声叫道:“首领,是否是高原反应?”

拉巴斯是世界上海拔最高的首都,高原地区的灰尘也更大,十世的身体并不健康,因而属下们一直关注着他的状态。

十世缓缓摇头,找了个地方坐着缓了一下。

他的上身微微俯下,手肘撑在大腿上,蜜色的眼眸微阖,呼吸沉重而艰难。

黑色的口罩被拉下,露出挺秀的鼻梁,没有血色的嘴唇。

铃兰站在机场中购买果汁,不经意间回首,便看到了十世的侧影。

是沢田纲吉。

女孩站在机场一侧,遥望着敌对家族的首领,不,杰索家族与彭格列家族的关系十分复杂,他们似乎是合作的,却又互相厮杀,似乎是因利益结合的朋友,两位首领又似曾经关系很好。

于是到了此刻,铃兰竟不知该如何对待那个男人,在两家关系好的时候,她甚至通过白兰的人脉,从彭格列麾下的时尚品牌获得过时尚资源,拍过一个香水广告。

他看过来了!

铃兰对上纲吉的目光,如同对上温和的雄狮,明明知道对方没有恶意,却出于对强者生理性的敬畏而不由得后退一步,他们对视着,纲吉戴好口罩,扶着座椅的扶手站起,离开机场。

外界的阳光落在他褐色的发上,如同染上一层黄金。

拉巴斯是建立在山坡之上的山城,富人住在平地,穷人和原住民在山坡上建起简朴的房屋。

纲吉看着手表。

上午9:12。

年轻的里世界之王越过大西洋,在高原之上跋涉,前往白兰的母亲的安眠之地,伊宜马尼峰是他行走的背景。

铃兰想,原来他是这样一个人,一个像风景画一样的男人。

安排丧事的是铃兰,准确的说是铃兰的属下,因她恰好在南美洲执行公务,才被顺手委托了这个任务。

白兰本人从未有过来玻利维亚的意思,他的母亲已经在兆亿个平行世界中死亡过多次,大多数时间,她都会在玻利维亚因酒后狂欢而死在浴缸里。

这不是很体面的死法,好在她在人生的最后一刻依然逍遥,白兰猜她走得没什么痛苦,这就比他强得多了。

在最初开启玛雷指环的能力时,他可是在好几个平行世界体会过痛苦的死亡呢。

接到铃兰的通讯时,白兰正在吃棉花糖,算计着如何扩张势力,世界在他面前就像写着攻略的游戏,没有丝毫意外和惊喜,于是他也被隔绝在外,无法融入其中,只能做个居高临下的玩家。

大提琴声响起,青年修长的手按了接通。

“铃兰,怎么了……我知道了。”

入江正一看着白兰面上的笑意不变,挂了电话后揉捏着一团棉花糖许久,才站起身来。

他出声问道:“发生什么事了吗?”

白兰推开门,回身微笑着说:“啊,突然想要出门一趟,小正,你留在总部乖乖看家哦。”

比起低调的彭格列首领,白兰直接挤走一列航班,嚣张地乘坐私人飞机出发。

在他上飞机不久,天空下起大雨。

有乘客抱怨着为何航班延时,见到雨落倒是少了几分怨气。

乌云笼罩这方天地,远处闪电划过天际,把世界染得乌沉沉之际,银色的机翼在雷光下折射无谓的光芒。

那是湾流宇航公司推出的超远程喷气式公务机,在同类机型中号称空间最宽敞,可容纳19名乘客,能以最快航速飞最远距离,代号G790X,售价7200万美元,每年运营维护成本在180万美元左右。

银白机身上有紫色王冠,在上天倾倒的暴雨中,它将死亡置之度外一般,机轮高速驶过跑道,向天空展翼飞去,不知奔赴何方。

人们纷纷议论。

“那是谁?不要命了?”

“嫌命长可以先把钱给我再去死啊。”

“不会是哪个俄国寡头的飞机吧?”

白兰面无表情地坐在太空舱中,闲闲地打开电影,发觉没有一部是他没看过的。

不,等等,有部才在威尼斯摘奖的电影,叫《地中海》,片名平平无奇,请了个能将钱掰成两半花,每一分钱都能花出效果的制片人,以及被沢田纲吉戏称为“我的冤种导演”的卢卡斯做总导演,塞了五千万美金预算,拍了一部与罗马帝国、地中海有关的影片。

在这部影片现世后,无数欧洲影评人纷纷惊呼“我们最优秀的历史电影出现了”,连带着卢卡斯和男女主演、几个配角连连升咖,正以横扫之势占领他们登陆的每个颁奖典礼。

白兰打开,在里拉琴的演奏中,女高音吟唱着,几乎能震透人类的灵魂,听说主唱是一位因声带息肉而沉寂多年的歌后,也不知道是谁出的主意,把这个油箱里只剩最后一点油的女人拖出来燃烧天赋,在电影开幕便镇住了所有人。

不会又是那个卢卡斯吧?

也有可能是沢田纲吉对着一群歌唱家的照片,用超直感盲选出来的。

想到这,白兰哼笑一声,放松下来,观看这部在其他世界并不存在的电影。

地中海的波涛在千年万年中总那样美丽,为环绕它的国送去繁荣和灾难。

白兰和纲吉的先祖都来自地中海国家,这是他们体内传承久远的血中流动的故事。

当他们与祖先站在相同的经纬坐标上,是否会想要追溯历史?

纲吉去做了这件事,也许其中掺杂着政治的目的,最后给出来的结果却真诚而动人。

那是一部好电影,厚重的历史承托着能引起不同文化人类共鸣的情愫,故事、演员、音乐、镜头,全方位的优秀。

白兰拿出烟盒,想要点燃,却最终放弃,只是抓了抓头发,仰躺着,稍微有些放松。

“怎么一下就把这么多未知展现给我了呢?纲吉君,好过分哦。”

两名大空都怀抱着迷茫抵达玻利维亚。

他们不知道自己要在此处寻找什么答案。

白兰开着跑车抵达母亲的墓地,没想起带什么祭品,戴着蛤|ma|镜,身穿浅紫衬衫,领带散乱,像个浪荡子,走到熟悉的墓碑前。

那碑浅却放着一束纯白玫瑰,花瓣犹带露珠,想来祭拜的人还未走远。

明明白兰是没有彭格列大空的超直感的。

在其他平行世界,沢田纲吉也从未踏足玻利维亚,他们没有在此处见过面,没有在这里说过话,现在发生的一切对白兰而言都没有参考。

世界第一次陌生起来,连心中的情绪都那么陌生。

白兰本能地转身跑出陵园,在异国的街头奔跑起来。

他的直觉叫嚣着,此时你应当奔跑,跑向那个人,跑向新的可能。

可是那个人在哪呢?离开陵园后他走了哪个方向?

白兰漫无目的地奔跑着,在街头,他看着周遭,没有一个他认识的人。

纲吉已经离开了吗?他的内心罕见的升出一丝惶恐。

“你在做什么?跑得全身都是汗,像个笨蛋。”

白兰转身,看到纲吉静立在一家药店门口。

他摘掉口罩,微微蹙眉,冷淡地望着他,苍白的脸上没有丝毫令人心醉的温柔。

白兰几步并作一步,上前紧紧抱住他,哪怕白兰并不知道推着自己找到这里的心情到底来自这具身体本身,还是来自灵魂。

街头相拥,本该是一件多么浪漫的事,如果他们之间没有隔着那么多罪恶就好了。

纲吉只是轻轻叹息:“你应该知道我是替他祭拜母亲的,对吧?”

他从不是为了这个白兰而来。

白兰将脸埋在他的颈窝,轻轻嗅着纲吉的气息,没有说话,像逃避真相的孩子。

纲吉温柔地在他的银发处抚摸着,如同他们惨烈的床|事过后,白兰揉着他的头发,是他在犯罪间隙难得的怜悯。

或许这个异世界的白兰经历过很多痛苦,可他对纲吉犯下的罪,对纲吉的友人白兰犯下的罪,纲吉又要如何宽解呢?

罪是一定要血偿的,一味宽容的话,就没法对那些沉沦地狱的冤魂交代了。

纲吉仰着头看着天空:“于情于理,我都不该来,结果还是任性了,回去大概会挨骂吧。”

白兰闷声回道:“那就不要回去了,我带你回美国。”

“别说不可能的傻话了。”

纲吉推开他,两人对视着,谁也没有挪开视线。

许久,白兰笑了一下,调侃着:“我们两个都好像发现恩底弥翁被赐永眠的塞墨涅哦。”

纲吉果断回道:“不会有人与你梦中相会的。”

“那你呢?有多少人与你相会呢?我可能一亲芳泽?”

“都说过了,别说不可能的傻话了。”

白兰想,这个人多残忍啊,明明拥有无尽的可能,怀抱着容纳一切的温柔,却不愿意接纳自己。

大概,这就是对罪犯的惩罚吧,可白兰从不后悔犯罪,因为如果他没有来到这个世界,就连一点得到这个沢田纲吉的机会都没有,但是现在只要一想到他们曾经抵死|交缠,他的心就甜蜜得不可思议。

总不能什么好事都给这个世界的白兰占尽,不是吗?命运也该让他做一次幸运儿。

他搂着纲吉,亲昵地与他抵着额头,宣告:“总有一天,我会彻底占有你,我要带你在飞机上做|ai,带你去东非大裂谷,等你死去时,我还要把你一寸一寸的吃下去。”

纲吉平静道:“你做不到的。”

“这也是超直感做出的判断吗?”

“不,只是出于对自身实力的自信。”

这个沢田纲吉是白兰毁灭了数个世界后,世界法则强行解放了这个个体全部潜力,才诞生的奇迹,从诞生之初就是为了与白兰对抗,可以说是白兰亲手促就的关底boss。

他们注定是宿敌。

白兰当即做出了一个决定,他想要看到纲吉更远的未来,和他在这个世界继续对抗和纠缠下去,然后总有一天,他要战胜这个沢田纲吉,告诉世界“你的免疫机制也不过如此”,然后将纲吉关到自己的宫殿中,享用这最美味的战利品。

在那之前,他要送纲吉一份礼物。

他含着笑意诱哄着纲吉,语调缠绵,含着带毒的蜜糖。

“告诉你一个秘密吧,其实啊,我真的好喜欢和你接吻,所以再吻吻我吧,这样的话,这具身体的心脏就不会再因为忧伤抽痛了……”

语句的末尾,淹没在他们相贴的唇瓣,濡湿的气息交缠,白兰用在兆亿个世界中磨练出的吻技引诱无辜的飞鸟落在他的怀里。

第四幕观影在此结束,所有人退出了梦境。

接下来发生的一切,是不可告人的秘密。

真是免费文才敢这么写……毕竟没人打割腿肉的厨子咳咳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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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塞墨涅与恩底弥翁》——百科

恩底弥翁是位风度翩翩的青年牧羊人,他在小亚细亚的拉特摩斯山(Mount Latmus)牧羊。他住在一幽静明媚的山谷中,过着无忧无虑的日子。有时,当羊群在四周茂盛的草地上逍遥自在地吃草时,他就在草地上沉睡,丝毫不受人世间悲伤与忧虑的侵扰。

一个皓月当空的夜晚,当塞勒涅驾着马车穿越天空时,无意中看到一位漂亮青年正在下面静谧的山谷中睡觉。她芳心荡漾,对他充满爱慕之情。她从月亮马车中滑翔而下,匆忙而深情地偷吻了一下他的脸,甚至当熟睡中的恩底弥翁睁开双眼看到仙女时,也有点神魂颠倒。但眼前的一切很快消失,以致他误认为这是一场梦幻。每天夜间,塞勒涅都从空中飘下偷吻熟睡中的牧羊人。然而女神偶尔一次的失职引起了主神宙斯的注意。众神与人类之父决定永远清除人间对女神的诱惑。他将恩底弥翁召到身边令他作出选择:任何形式的死亡;或者在永远的梦幻中青春永在。牧羊人选择了后者。(另一说为月神请求宙斯让恩底弥翁长眠并永葆青春)他永眠在拉特摩斯山上。每晚月亮女神怀着悲哀的心情看望他,吻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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