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9章 不解

这时乙号舍的人听到声音忙跑出来看,找了一遍没看见人,直到有人发现水池里荡起波纹,泥沙被搅动着翻滚起来,忙扯开嗓子大喊:“快来人啊,先生掉水里了!”

女孩儿们受惊不小,忘了自己会水,忙不迭的朝前面跑去找人,很快惊动甲乙两个课室的人,便是男孩儿那边也闻声跑出来,所有人一窝蜂的跑向水池。

待看见水里果然有人伸出手臂挣扎,跟过来的其他先生忙喊:“你们愣着干什么,赶紧下去救人啊!”

所有人这才反应过来,男孩儿女孩儿一窝蜂的往里跳,一时数不清跳进去有多少人,很快有那水性好的在池底抓到人,众人连拖带拽的将人弄上了岸。

然后……

看着躺在地上光溜溜的诸葛先生,所有人诡异的沉默了。

“咳咳……”

万幸救得及时,诸葛先生咳了两口水清醒过来。

睁开眼睛看见围着她的几位先生和孩子们,心里无比庆幸平日将这些孩子压制的好,否则真有人起了歹心想置她于死地,根本不会下水救她。

“哈哈哈,原来她没穿衣服的时候这么丑!”

“是啊是啊,不是说女人的乃子像大白馒头吗,怎么她的又瘪又黑,瞧着像漏气的杂面馒头!”

“哪里是馒头,是饼,杂面饼!”

“哈哈哈,你们看她的腰好粗!”

“咦,她那里竟然没毛?不是说女人和男人一样也有毛吗?”

“这你就不懂了吧,有些女人表面一副贞洁烈女的模样,实则私底下风骚的很,玩得特别花,这底下没毛就是她们的特征!”

“哈哈哈,底下没毛!底下没毛!!”

“以后别叫诸葛先生了,叫底下没毛先生吧!”

“哈哈哈,底下没毛先生!!”

一群半大不小的男孩儿们根本不知羞耻为何物,对诸葛先生指指点点,疯狂嘲笑。

女孩儿们早就面红耳赤,一面觉得羞耻,想看又不敢看,一面又忍不住跟着嘲笑——就是这个人,这个与她们同性别的为人师表的大人,不知仗着什么势,肆意对她们打骂和羞辱。

她是人吗?

她配为师吗?

她配吗?

许多女孩儿笑着笑着就抹起了眼泪,心里只觉得解气——你在对我们肆意打骂和侮辱的时候有没有想过今天?你在面对被你羞辱致死的孩子的时候有没有想过你的下场?从今往后,看你还有何脸面面对她们?又有何脸面在这吃人的世道里存活!

“忒!伤风败俗,伤风败俗!”

“真是有辱斯文,诸葛云,我简直耻于和你同穿儒衫!”

“她根本就不配穿儒衫戴纶巾!简直是在羞辱我等读书人的脸!”

“羞耻,羞耻!”

男孩儿那边的都是男先生,此时哪还有什么同僚之谊,兀自发泄着他们的不满和厌恶,到最后纷纷甩袖离去。

但围着她嘲笑的孩子们却都像看稀奇一般不动,用他们单纯却又满是恶意的言语和目光将诸葛先生在阳光下凌迟了不知多少遍。

从最初的茫然到发现自己竟然赤身**现于人前,诸葛云在惊慌失措中抱紧身体,可早已经于事无补,男孩儿们的嘲笑,女孩儿们解气的目光,先生们的轻蔑,她全都听见看见,深深刻进脑子里,这些话和羞辱注定要跟着她终身。

原本风韵犹存的脸迅速衰败,不过片刻似乎衰老了十岁,再也没有了面对那些毫无反抗之力的女孩儿们时的高高在上。

人群后的南若面无表情的看着这一幕,站在一起的伯一和叔一朝她看来,一个微微带笑,一个笑容毫不掩饰。

很快两位管事赶来,孩子们都被赶去继续上课,但这一幕显然刺激非常,便是顶着先生们压迫的目光,也互相打着眼色。

女孩儿们更是激动的不行,她们都知道那个人完了,她们噩梦一般的日子也解脱了!

甲课室里,甲九刚和小姐妹使完眼色,便朝右边的南若看去,见她正低头看着书本,似乎根本没注意其他人的激动,与往常那副不爱搭理人的模样一模一样。

但甲九已经完全不在意她那张冷脸,心里的激荡无以言表。

果然!能救她们的只有她!

她就知道!

甲十二就是甲十二,不出手则罢,一出手就是狠招!

杀人诛心,比直接让那头猪死了还难受,甲十二果然狠毒!

她甲九发誓,这辈子再也不会去招惹她!

她又看向其他人,没人把注意力放在甲十二身上,所以到目前为止这个秘密只有她知道,只有她!

这让甲九心里有种隐秘的自豪感。

下午的膳堂比任何时候都要热闹,几乎人人都在议论这件事。他们这波熟人照旧坐在一起,但认真吃饭的只有她和伯三。

途中叔一几次想叫住她,但都被伯一阻止。

直到她吃完,叔一忙让一个跟班把她的空碗送去厨房,自己凑到她身边,双眼亮晶晶地看着她。

“十二姐,咱们聊聊?”

南若见伯一将甲二和伯三打发后坐到她另一边,有些无语的抱臂。

“你们想干嘛?”

叔一左右看了看,声音压的极低,“你之前没把所有计划告诉我们,现在能说了吧?你到底是怎么让那个女人自己掉进池子里的?”

南若转头看向伯一,他正也目不转睛地看着她,那双总是温和清透的眼里闪烁着奇异的光芒,南若稍稍有些不适。

她道:“你也想知道?”

伯一点头,笑着道:“自然想知道,除了觉得她是意外掉进去的人,恐怕没人不想知道。”

此时,黄总管和两位管事也正在说起这件事。

“你们觉得是人为还是意外?”

王管事嘿嘿一笑,“若是那诸葛云全身的衣裳没被脱掉,只怕我也以为是意外。”

他的手终于好了,大剌剌的放在腿上。

杜管事点头,“应该是报复。”

黄总管道:“可是没有证据。”

虽然他已经知道凶手是谁,并且也一直在等对方出手,但万万没想到竟会是这种局面,这可比杀了诸葛云还要狠辣。

但同时他也好奇她到底是怎么做到的。

他们已经调查了所有疑点。首先便是那个没去上课的女孩儿,结果人家真的流血了,但不是受伤也不是生病,而是来了初潮,可小女孩儿不懂,以为是大病,吓得不行,同号舍的几个女孩儿便陪着她没去上课。

但她们都说这事没告诉过别人,也没人让她们不去上课,是她们自己害怕。

针对这点,杜管事道:“这事其实不难知道,同号舍的或者如厕的时候都有可能让其他人发现。”

王管事道:“还有诸葛云说的什么铁矿石,咱们这儿真有那玩意儿?”

黄总管道:“那不是什么铁矿石,是当初建密院时翻出来的一些石头,你要用心找一找也能找到几块。”

王管事摊手,“总之没证据,反正我去找的时候已经找不到了。哦,诸葛云还说有什么东西扎了她的鞋底,她脚底的确有个小伤口,但当时那么多人去救她,早把现场弄乱了,有线索也消失了。”

黄总管又笑了笑,“这就是背后之人的高明之处。”

王管事忙道:“还有水下脱诸葛云衣服的法子,你们说到底是背后的人先潜伏在水里脱了她衣服,还是后面和救人的一起下水再去脱的她衣服?”

黄总管道:“区别不大,反正那人最后都可以和救人的一起出水,没人能发现。”

王管事拍掌大笑:“妙哉,妙哉!我都忍不住欣赏这个孩子了。”

杜管事瞥了他一眼,继续道:“那个最初带诸葛云去丙号舍的乙七,应该也没问题,她胆子特别小,我吓了她两句人就瘫了。”

“那只怕难了,这背后之人的每一步都是精心策划的,要么背着人,要么泯然与人,难找哦。”王管事拖着悠长的声调感叹。

“哎,等等!”

王管事突然坐起来,看向两人,“这里面还是有一个破绽的,就是那个在水下脱衣服的,你们说咱们把当时所有下水的都找出来,一个个审,能不能找出来?”

黄总管思索着,杜管事道:“万一脱衣服的就是背后之人呢?他会坦白?万一审讯过程中有人吓破了胆随便攀咬一个?”

王管事脸色变了又变,有些气愤道:“我说姓杜的,我这不是在想法子找人吗,你不说帮忙就算了,作甚还要打击我?你到底站哪边的?”

杜管事连眼风都懒得给他,一脸冷淡地坐在那里。

“哎,你——”

“好了!”

黄总管打断两人,“别人还没找出来,你们两个倒急眼了。”

又对王管事道:“小杜的顾虑有道理,眼瞧着这批人的训练已经有了进展,别在这个关头做无谓折损,反正人跑不了。”

什么时候需要把人找出来,还不是三公子一句话的事。

两人忙正了脸色,“是,总管。”

膳堂里,南若看着眼巴巴瞧着她的两人,微微一笑,“你们就别想了,秘密之所以是秘密,就是因为不传播,否则对咱们仨都不好。”

“哎呀十二姐……”

“好,听你的,不过下次再有这样的事,你不许自己一个人去做。”

叔一原本还想磨一磨,听到伯一如此‘善解人意’忙道:“对对,千万别忘了我!”

南若无奈一笑,但她心里知道,往后大概不会了。

她不想用这种方法对付一个女人,尤其还是在对女人极其严苛的古代,但有些人连人都算不上,也就不值得她的慈悲。

当初仗着性别优势随意欺负别人,就要承受性别上带来的反噬。

伯一好奇道:“为什么不直接杀了她?”

南若发现这小孩儿还挺大胆,道:“杀人的后果不同,风险太大。”

“这样啊……”

伯一忍不住反省,觉得自己以前的手段还是粗暴了些,还是像她这般更有意思。

他眼底异光连连,果然是他看重的小玩具,格外的与众不同呢。

他们离开膳堂时,听见厨房里的大师傅在训烧火的,几人听了几句,说是丢了什么柴火。

叔一撇嘴,“外面到处都是树,随便检点回来不就行了,什么柴火还值得大惊小怪的。”

伯一正在想事,没有理会。

南若一笑,平静的从旁走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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