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到最后一刻事情会发生什么改变,没有人知道。这是你自己曾经说过的话。”
“好啦好啦!”我被苏漠烦得不行,挥了挥手朝着卓文君离开的方向就大步迈向前,“我知道了!我们去盯着卓文君!卓文君!”
临邛这么大,卓文君此时能去的地方却少得可怜,迈着步子走在街上,她却始终不知道自己该往哪里走。
她最开始是朝着自己的娘家卓府走的,可路走了一半她就停下来了,只是朝着自己的娘家的方向望了望,又开始往回走,脸上的表情看着有些复杂。
这样的表情倒是让人很容易理解。卓府是她曾费尽心思逃离的地方,现在怎么可能再回去?
就算卓王孙不介意自家的女儿有事就往娘家跑,可是卓文君怎么能接受。卓王孙是很疼爱她的,听她说这件事一定也会站在她这一边去劝说司马相如留下。
可用这种方式却解决,不是在变相度用她娘家的身份在欺压司马相如吗?
卓文君清楚司马相如想要离开的原因,怎么可能选择这种司马相如最不能接受的方法?
一个转身,卓文君步子变得有力了起来,最初的迷茫过后,她的眼中泛出了光,卓文君像是知道自己究竟要去往何处了。
我瞧着她选的路心中荡起一丝诧异,吃惊地扭头看着苏漠,他却只是会心一笑对我点了点头,确定了我那还没来得及说出口的想法——卓文君准备去的地方是猛哥的酒铺。
猛哥铺子关了这么久,门庭早已残旧,斑驳的砖墙上折夕阳的颜色,明晃晃的有那么些刺眼,齐膝高的枯黄杂草亦没有人清理,横七竖八的长着,给这小小的酒坊增着破败感,亦让人清楚地知道,这里,真的很久没有人来过了。
卓文君并不介意这些杂草,直直地走到屋门前,拉起门环轻轻地叩了两下。
明知道屋子里没有人,卓文君还是轻轻唤了一声猛哥往后退了两步静静地等着。猛哥离开临邛也有很长的一段时日了,要不是他酒坊的店还在,我都要怀疑他是不是真的曾经出现在这个故事之中。
对于猛哥的不辞而别众人都不惋惜过,却并没有多少人抱着猛哥还会回来的期待,倒是卓文君从知道到猛哥离开到现在都显得非常的平静,并没有感到多惊讶,猛哥走之前她也和猛哥私下见过,聊的却都是很平常的话题,她来讨酒喝,他就酿酒给她喝。
我曾问过卓文君猛哥离开她会不会觉得生气或者会不会想她。
卓文君只是侧着头撩起了滑落的头发,不在意地告诉我,“朋友出远门而已,也许哪天还会回来的,要是他回来的那头心情正巧不好,那就一起算他头上好了。”
我不知道卓文君心里是不是有猛哥,也不知道她是不是的了解猛哥,只是那风轻云淡几句话,让我想起的是凡界的一句话——“君子之交淡如水”。
他们俩给我的感觉,就是这样。
要是猛哥没有离开,一定会笑着开门,把卓文君迎进门,给她端上她爱的酒,让她一个人静静地喝着,站在一边看着不会出声询问什么。就像猛哥要走,卓文君也只是静静地坐在店内喝酒,没有询问猛哥原因一样。
“钟离溪和我说过,卓文君心情不好的时候就会来猛哥的铺子。”看着卓文君的动作,不由让人觉得鼻子酸酸的。
“是吗?”苏漠应了一声,“如果真是这样,那这就是卓文君婚后第一次心情不好。”
我并没有太读懂苏漠话里的意思,毕竟在他出声的时候,在我们的身后我听见了脚步声,扭头看的时候,瞧见的是一个时辰前刚见过的脸,注意力也都被夺了去。
没错,司马相如和卓文君在苏漠的府邸前相遇过了之后,又在猛哥的酒馆前相遇了。
缘分也好,巧合也罢,他们在发现没处可去的时候,都回到了这猛哥的酒铺。
第一次擦肩可以无视对方,第二次擦肩可以不出声,可这已经是第三次了,还要继续冷战下去么?
司马相如看着站在门前的人愣住了,卓文君也因为那踩压杂草的声响回了头。
四目相对,在心中泛起的是带着尴尬的惊喜。
原来,你也来了这里。
“要……要一起……喝一杯么?”最先开口说话是司马相如,他抬起拎着两个酒坛子的左手,声音不是很响,听上去还有不好意,“虽然味道可能没有你之前喝得那么好。”
卓文君愣了一下,笑着点了点头,“好。”
见卓文君同意了,司马相如也就不那么拘束了,拎着酒坛子走近了,和卓文君并肩看着这紧闭的大门,无奈道,“猛哥离开的时候应该留把钥匙给我们的,这样好歹我们也有个去处。”
“是两把。”卓文君竖起两根手指,“一个人没处去的时候也能来躲一躲。”
“那不是白费了岳丈送的好房子。”司马相如笑着道,“明明那么大的地方,还藏不下我们两个人?”
“可事实就是这样,明明那么大,我们两个却都想逃出来。”卓文君低头笑着接了一句,又看了看不会有人来打开的大门给了建议,“要不我们去后院吧,虽然可能也是杂草丛生的,但好歹有坐的地方,很安静,一般人也不会去。”
找这么样一个地方喝酒,自然不是想要畅饮一番,更像是想要借着这个机会再好的谈一谈。
这样的暗示司马相如不可能听不出,微微愣了下,点了点头,“好。”
买酒是不送碗的,两人就干脆一人抱着一个酒坛子喝了起来。司马相如拿着的这两壶酒时是从街上酒肆买的,味道并不香醇,不过是自家酿的土酒,口感不好后劲却十足。
司马相如和卓文君不同是不擅长喝酒的,这一口喝下去,眉头拧在了一起,并不是很享受的样子。
“说起来我们第一次见面好像就在猛哥的铺子前。”卓文君倒是没急着喝,只是抱着坛子手指绕着坛口画着圈圈,“那时候我好心提醒你,却被你硬拉着要道歉。”
“我被你害得摔了两三次,你道歉才奇怪吧?”看着突然追忆起往昔卓文君司马相如愣了一下。
“要我说几次,我是好心,不是故意的。”卓文君装作生气的模样地看着司马相如。
司马相如想了想了,摇了摇头,“我还真没看出来。”
“大家都说我是临邛的福气,是临邛的福女,只要有我在,临邛就会顺顺利利,”卓文君没有回答司马相,而是自顾自地换了一个话题,讲述起了一直没有机会告诉司马相如的事情:“所以我回来的时候他们很欢迎我,恰恰也是在我回来之后临邛的一切又变和以前一样,就像你觉得你天生倒霉一样,我似乎天生就有好运气,你信吗?”
“你之前问我一定回答信,可是现在……”司马相如摇了摇头,“我不信,就像我不相信离了你之后,我就一事无成。”
卓文君愣了一下,手指不自觉地收紧了,她低下了头:“我也不相信,可事实好像真是如此。”
“我是不信命的。”虽然知道手中这坛子酒味道不是很好,司马相如还是仰头饮了一口,“一直都是如此,万物因果,什么事都是有原因的。”
“我要说不是这个意思。”听着的司马相如话,卓文君叹了一口气也没再继续说着先前的话题,干脆按照司马相如的思路走了,“反正说来说去,你是一定打算去的,不管我怎么阻止你你都离开,说不准还会是不辞而别在某一天突然就走了。”
“我会的。”司马相如并不反驳,还笑着点了点头:“从某种程度上来说这还是你教会我的。”
司马相如和卓文君那几个月的流浪正是因为卓文君想离开,就算没有完全准备好,她也一个人说走就走地上路了。
“那你去吧,”卓文君用手撑住了下巴,思索了一番道,“想去就去吧,反正我是不会同意的,也不会为你送行的,如果对此不介意的话,就去吧。”
司马相如苦笑:“你这还是不同意。”
卓文君无辜:“你也只是告诉我结果,并不是真要和我商量什么不是吗?”
“不问我什么时候回来么?”看着捧着酒坛子开始好喝起来的卓文君,司马相如犹豫了一下,还是问出了口。
“你打算回来么?”卓文君放下酒坛子看着他,眨了眨眼睛,用着理所当然的语气询问这着好司马相如,说得却并不是气话。
司马相如点头:“当然。”
“那不就成了。”卓文君笑了起来,“反正你记住,我是不同意你离开的,亦是不知道你离开的,我在这里,待在临邛,待在我们的家里。”
卓文君是个爽快的姑娘,说话很少转弯抹角,说了白就是白,说了不同意就是不同意。可明明心里千万个不同意,却也还是默许了司马相如的离开,最后那一句像是想要挽留司马相如的话语,也只成了司马相如娇妻的送别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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