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轻舟在接近出口的时候，突然注意到对面街道房顶有个影子。

那影子藏得极其隐蔽，姿势呈半跪状，手中握着把机械隐形高精度狙击枪。瞄准镜挡住对方的脸颊，发丝在兜帽的遮挡下看不出颜色。

可对方也只是在狙击镜前晃了晃，手指并未扣在扳机，而是撑着手在地面，把握着一把修长的刀。

刀刃出鞘三尺，在镜面的薄刃上反射出光芒，暗红的发丝在刀面闪烁片刻，发梢艳得要滴血，又随着其主人的收刀动作而消失。

暗红发梢，黑红渐变。

是宛。

白轻舟心里一块石头落了地。他本以为自己要错失宛的剧情了，没想到竟然还能遇到，真是感激游戏系统的补救措施。

不过宛怎么会来这里？

应该是给他追加了任务吧，比如救援尼亚，并做掉绑匪团体。所以，这说明独眼雌虫等团体已在附近。

白轻舟心里一颤，接着便看到独眼雌虫等的身影，张狂又自大地朝着地下室入口处走来。

这群绑匪中，独眼雌虫的精神力最为可怖，不容小觑。后者站立姿势笔挺，大致是从军部待过。可能是犯了什么大错，被元帅停了职，索性反叛成匪，与军部对着干。

擒贼先擒王，必须要吸引独眼的注意力才行，让宛一举得胜。

白轻舟悄悄向宛传出一丝精神力：“救我。”

不能说合作。合作关系是时效最短的，在宛处理完毕独眼雌虫后便会结束。若是想让宛带走他，最可行的方法是示弱。

“？”宛的视线淡淡扫过来。

“地下室入口，小门内靠右边，雄虫信息素。”他以最简洁的字句传达信息，“救我，我有钱。”

“找我委托，代价不一定是钱。”宛的精神力传递过来。

“我付得起。”白轻舟道。

绑住一个目标，最好的方法就是欠对方钱或人情。既然目前剧情大变，那他先搭上宛这条船，再看情况。

“成交。”宛的目光落在白轻舟身上，看到那独眼雌虫已经跨入小门，大概是已经发现了黑发雄子处境堪忧，于是嗓门越发粗犷，笑容狰狞可怖。

白轻舟就势摔倒，香甜浓郁的雄虫信息素顺着血液的芬芳散发到空气中，他精神力等级又高，血液正是纯正的甘甜美味。

自然，也会激发雌虫心底不为人知的**，使他们狂妄振奋，丧失警惕。

棕黑色的鞘翅伸到他面前，侧刃锋利如刀，尖端更是像最锋利的刀片，轻而易举地在他脸上划出一道伤口。

“不要杀我……”他故意带着哭腔看向独眼雌虫。

眼泪确实是疼出来的，那鞘翅的表面似乎有腐蚀性的黏液，落在面部皮肤，疼得钻心。

“可以了。”他在心里对宛说。

那独眼雌虫离得太近，白轻舟并没有释放出精神力。好在宛见他所作所为，便轻松知晓他的意思。

很靠谱的队友。

接下来，正如他所料，浅爆弹在独眼体内炸开，其他雌虫甚至都还没反应过来。

包括最后高高举起的鞘翅，也没有落下。

——他的队友会解决。

只在一霎那间，刀尖舔血的杀手破风而来，手持唐刀，锋利的刀刃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在数十名雌虫身体上穿过，削铁如泥。

空气中是沉重的闷哼声，绑匪跟班团体甚至尚未意识到死亡的降临，便跟随其头头的脚步，闷声栽在地上。

砰。砰。

那黑红发梢的杀手立在白轻舟面前，一脚咯吱踩断了大卸八块的鞘翅。

黑色风衣一滴血也没有溅上，仍旧是纯粹的漆黑，只有手中归鞘的妖刀上残留许些血迹，顺着在严丝合缝的刀鞘口缓缓流出。

宛单手持刀，向他伸出一只手。

“谢了。”白轻舟确实自己爬不起来，不客气地扶住对方的手。

可他却在离开地面的一瞬间，被一股极为强大的拉力带起，几乎是踉跄着起身，被对方紧紧地搂住。

对方改拉为抱，手臂搭在白轻舟的后腰，狠狠地箍紧了面前的雄子，几乎要将对方抱进自己的骨血里。

白轻舟被勒得难受，他失血过多，眼前直冒金星：“轻点……我身上挺脏的，放开吧，我能走，别弄脏你衣服了。”

“不用。”宛声音依旧是平平的，几乎没有波澜。与之同时的是手臂上更用力的动作，把白轻舟勒得更头晕了。

他皱了皱眉，牵动脸上的伤口，黑红的血迹又流出来，在白皙的脸颊上划出一道刺眼的痕迹。

香浓的信息素味道传入两位的鼻腔，宛在一瞬间精神恍惚。

“他鞘翅有毒。”宛定了定神，带着黑色半指手套的手摸上对方脸颊，指尖在雄子脸上的黑血处抹了一把，言简意赅道，“十分钟不解毒，你会死。”

白轻舟了解过，一些昆虫肢甲自带毒素，毒性极大，会随着精神力的增加而增强毒性。这独眼雌虫也是凭借自身的毒性，在组织内横着走。

“我……”白轻舟看了眼自己的尾勾治疗技能，还在冷却。

只是他并没有乱七八糟思索多久，或许紧紧过了一秒钟，腰间的手一紧，杀手侵略性的目光越来越近。

身体被对方带着向后一推，后背狠狠撞上斑驳的墙面，却没有任何痛感。

对方的手垫在他的后背，小心翼翼地不让他受伤。

“别动。”宛道。

背后充当肉垫的手被抽离，大力地按住白轻舟的肩膀。一身黑衣的杀手捧住雄子的脸颊，半指手套中肉色的指节露出，缓缓按在流血的伤口上。

下一秒，宛俯下身，暗红色的发丝缓缓垂落，蹭在白轻舟的脸上。

温热的气息拂过脸颊，素来溅上鲜血的脸颊此时近在咫尺。脸上很疼，但又格外发烫。

“……”

白轻舟屏住呼吸。

潮湿的触感附着在伤口上，柔软，带着些许水意。被吮吸的感觉像是虫蚁的轻挠，带着酥麻的痒意，在毛细血管中缓缓传开。

脸上好痒。不只是被对方吸吮的瘙痒，还有发丝、眼睫与鼻尖的触碰，和对方火热唇舌的灼烧。

他被宛小心地按在墙上，可脸颊上对方唇舌的触感称得上粗暴。对方力度很大，喉结不住地滚动着，在他脸颊的伤口大力舔舐。

“我血里有毒，你别咽下去……”白轻舟盯着对方的喉结，看得出神，忽地意识到不妥。

“对我没用。”宛的声音含糊，舌尖在伤口上再次重剐一圈，将鲜血卷入舌中，才轻轻地舔去溢出的血珠，放开白轻舟。

“好了。”宛道。

“谢谢，你真好。”

脸上酥麻的触感依旧残存，白轻舟先以示礼貌，“你身手真好，一下就把他们都杀——”

可杀手的桎梏并未松开，暗红色的眼瞳紧紧地盯着面前的雄子，不知为何，这目光竟有些似曾相识。

白轻舟被看得发毛，该不会对方不喜欢被夸吧。

“能走吗。”宛的目光从头扫到尾。

“我能……”白轻舟刚往前迈了一步，有些力不从心，手臂在空中挥了半圈，迅速被宛扶住。

杀手声色冷冽：“你不能。”

毒素虽然被吸去大半，但仍有少量停留在血管中，不会致死，但却让白轻舟疲惫不堪的身子再也直不起来。

“抱紧我。”宛道。

说罢，他一把箍住白轻舟的腰，把对方往自己怀里带了带，力度并未收敛。

啪。

失血过多的头晕感再度传来，白轻舟一个没站稳，脑袋结结实实撞在杀手的下颌。

对方的骨密度显然比他坚硬，并无大碍，反倒是他被撞得眼冒金星。

“我能……”

宛瞥了白轻舟一眼，一把将其搂住。后者挣扎了下，把身体的重心放在对方身上，搂住宛的脖颈，重重喘了口气。

看到宛鲜红色的眼瞳直勾勾盯着他，总觉得心里少了点啥。

——他明白这种似曾相识的感觉从何而来了。

第一次见到伊莱时，对方的眼神与现在的宛格外相似，赤红的、醪糟般的、沉疴的，皆是那般浓郁得看不出情绪的深邃黏稠。

他忽地意识到，在宛为他吸出毒血时，他似乎嗅到了一股幽幽的沉香。

这股香味，他在伊莱的办公室也闻到过。

是在元帅的物品柜里的木制彩纹香薰，和简洁大气的装修并不搭配。大概是安神助眠的效果，未经允许他无意翻看，便没有留意。

“睡觉吧。”宛盯着他看了会儿，惜字如金，“保存体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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或许是失血过多，又或许是血液被毒素麻痹，白轻舟神经昏昏沉沉，意识也逐渐朦胧。

好累……

但他并未感受到颠簸，坚硬而有力的臂膀牢牢固定着他。鼻腔中是萦绕着的血腥味，但并不刺鼻。

很安心，不同于伊莱的沉稳有威，而是让人无论如何也会信服的沉稳。

……

白轻舟睡了很久。

醒来的时候他在一张床上，似乎是在平民区的旅馆里，设施并不高档，但五脏俱全。

屋子很暗，但并不是地下室的那般阴沉，而是温馨朴素的一室，厚重的窗帘遮住了散射的光，屋内昏昏沉沉，格外适合睡眠。

宛不在这里，是走了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