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主播为了拉流量，下血本了，让自己的托一口气砸两千？】

【看主播这么惊奇，估计本来没打算砸这么多，是这托儿自己有想法了，主播找到损友了吧hhh】

【不拼哪来的流量，都是套路】

谷灵杉看着弹幕上的吐槽，但直播间人数没减少。

哪怕是剧本，大家也喜闻乐见。

谷灵杉有点迟疑，她拿不准对面到底是乐子人，还是哪个精神病院跑出来的神经病。

她脑中飞快的回忆着各种法条。

精神有问题的限制民事行为能力人打赏，钱还需要退吗？

想了一会儿，索性公事公办，就当接了个脑子不太好的客户。

“这位姐妹……用户149528，你好。”

顶着空白头像的用户149528沉默片刻，也回了一句：“你好。”

声音软绵绵的，透露出温柔。

谷灵杉顿时放心不少，她可真怕那边是个彪形大汉的声音，她安慰自己，说不准这个姐妹就是看网文看的语言系统混乱呢。遇上这种事情，也是很倒霉了就是。

谷灵杉继续问：“姐妹，你仔细想想，你老公是否有什么异样？”

对面沉默了良久，才犹犹豫豫的说：“没什么异样，我夫君不像别的同僚那样下值后去逛花楼，我派人去查过的……他平时除了去衙门当值，特别爱出去跟同僚和上官吃吃饭喝喝酒，说是需要联络联络感情，对官场有益，其余时间都在家里。”

谷灵杉乘胜追击：“跟你老公经常喝酒的发小只那一个人，还是有好几个？”

“夫君的……友人，倒是有好几个，但经常一同饮酒的只一人，他们两人情同手足，经常同住同吃，夫君不忍半夜归家打扰我休息，故而特意次日酒醒后才归家。”

但谷灵杉越听眉头越紧蹙，直播间里所有人也安静了。

这时候一个看客颤颤巍巍的发了一条弹幕上来。

【我怎么感觉这个老公不直呢……】

瞬间，弹幕满屏。

【同感！！！】

【糊涂啊姐妹！】

【这姐妹不是恋爱脑，是没大脑。】

【他说他养你，还是你出钱，姐妹还是你会玩儿。】

……

谷灵杉攒了一肚子的话，这个豪门娇妻，简直跟她遇到过的很多同妻一模一样。这些年代理离婚案件，谷灵杉见多了这样的案例。有的同妻是生了孩子就被离婚，孩子的抚养权也拿不到。有些则被另一半PUA到患上抑郁症，对方软饭硬吃还要指责她没有女性魅力……

“姐妹，你觉得有没有一种可能，你老公他不是直男？”

直男？

谷灵杉正要跟对方详细解释，却突然被一道声音打断。

“瑶儿，你在跟谁说话？”

这下别说是谷灵杉了，整个直播间的人都不说话了。

那边的温柔女声显然很紧张，结结巴巴的说了一句：“没谁……夫君，你回来了。”

她急忙把自己的手帕搭在铜镜上。

这一下，谷灵杉皱着眉看着屏幕上断开的连线。

陷入了沉思。

用户149528断线了，也退出了直播间。

直播间在短暂的暂停之后，屏幕开始刷屏。

【我的天啊，刚才那是发生了什么？连线的小姐姐不会出事吧？】

【我去，见过搞剧本的，没见过搞剧本还找托的，那男的怎么也一副文绉绉的样子！】

【那个男人说话一副肾虚的语气，该不会真是个基佬吧？】

【包是的，卧槽，就怕骗婚男发现姐妹在网上说他，再家暴怎么办？】

【主播我好担心啊，你能不能私信一下对方？】

谷灵杉摇摇头：“现在这个时候不合适去私信，刚才连线的那个姐妹显然是不希望她的老公知道……我今天会一直看着后台，对方要是没事，肯定还会跟我联系的。”

谷灵杉的慎重让直播间很多人都觉得做得对，但也有人对此嗤之以鼻。

【什么拿捏腔调的，全是剧本！】

【现在搞剧本是犯法的你知道吗？】

【点了，主播这种顶风作案的，早晚进去！】

……

谷灵杉懒怠跟对方纠缠，一直到晚上，她都在想着这件事。

于是等到了第二天，谷灵杉早早打开了直播。

没等太久，很快那位用户149528就顶着她那标志性的空白头像，出现在了直播间。

谷灵杉精神为之一振，抓紧时间问道：“用户149528，你昨天还好吗？”

对方没多久就打字回复：“我还好……主播，你昨天说的不是直男……到底是什么意思？”

显然是谷灵杉和直播间众人说的话，让对方入了心，对方一进直播间就问这个。

谷灵杉还在斟酌词句，对方已经迫不及待的表示自己要连线。

正说着，画面上出现了绚烂的礼物特效。

那边谷灵杉皱着眉头说：“你昨天已经付过了，不需要再付钱了。”

一次两次的，如果对方真的有精神问题，那这钱谷灵杉收着过意不去。

昨天用户149528下线的太快，直播间有三四个人今天等着又来，就为了看看结果。见此情景，都开始吐槽。

【主播这两次砸了得四千块钱了吧，平台就要收走两千】

【舍不得孩子套不住狼呗】

【管他剧本不剧本的，咱就当听故事了】

连上线，昨天那个温柔的女声里的疲惫憔悴任谁都能听出来。

““你昨天说的不直，到底是什么意思？为什么说我相公不直？”

谷灵杉还没说话，弹幕上已经有人发言了。

【喂喂喂，有点假了哈，连不直都不知道什么意思？】

【姐妹，不直就是说你老公不碰你，纯粹是因为他不喜欢女人！他是个基佬！】

【喜欢男人不是错，但是喜欢男人还娶老婆，渣中之渣，应该送去猪饲料厂打成饲料！】

【你们都太笼统了，看我的，姐妹，你老公是个太监你晓得伐？没有叽叽。】

【……大袜子，虽然说话糙理不糙，但是你这也太糙了。】

……

谷灵杉尴尬一笑，不用她说，弹幕上已经从里到外的全解释了一遍了。

“姐妹，就是这么个意思。你老公，确实可能不喜欢女人。”

在遥远的乾朝，伴随着一声茶盏落地的声音，雕梁画栋的窗外有婢女出声询问：“少夫人？”

谷灵杉听着连线那头的女子硬撑着语气：“无事，不用进来。”

饶是觉得对面是个精神病，谷灵杉也对她产生了无限的怜惜。

也许，对方就是因为不能承受这样的问题，所以才精神出问题的吧。

柔和的女声再不复平静，片刻后，对方的低泣声传来。

“为什么？为什么会这样呢？”

用户149528哭起来也是好听的，把所有人的心都给哭难受了。

【虽然知道这是剧本，但是，小姐姐，如果这是真的，我想说骗婚男不得好死！】

【别哭啊，富婆姐姐，你有钱你应该去跟他撕啊！】

【就是，哭有什么用，你应该庆幸现在没孩子，要是有了孩子，我都怕你男人来个杀妻骗保，给你吃干抹净。】

【卧槽，前面那个猜测很真啊，渣男没准打的真是这个念头。】

谷灵杉也严肃了神色，她当律师的时候，每次在当事人哭着问什么爱不爱，她都会直截了当的戳破当事人幻想。

什么爱不爱的，你惦记着爱不爱的时候，人家早就把你的财产算计的明明白白了！

有哭的功夫，不如想着怎么最大限度的保存自己的财产。

“用户149528，你先不要哭了。先把自己的情况再说一说，我才好帮你解决。”

女声的哭泣没有持续太久，在谷灵杉提出要帮她解决的时候，她就缓缓停下了哭声。

“……你们帮不了我的。”

瘦削的女子眼睛红红看着镜面，就算是没有人来跟她解释，她也知道隔着一面镜子。镜子那边是一个跟自己完全不同的时代。

谷灵杉耐着性子：“你不说，怎么知道不行呢？”

【就是啊，你说出来啊，要相信群众的力量啊！】

【小姐姐看看我，真的不要想不开啊，你现在没怀孕，其实很好离婚的。】

【对啊，要是有孩子才让人发愁，你那么有钱，完全可以想办法让渣男净身出户的！】

在众人和谷灵杉的劝说下，对方这才缓缓出声。

“我的夫君在衙门上班，我和他是在上巳节相遇的……”

在对方轻柔的嗓音里，谷灵杉渐渐了解到了事件的全貌。

这个用户149528的本名叫沈瑶，把她的话进行一个加工，谷灵杉就大致明白了。

沈瑶虽然家里有钱，但是家里没权。没权的情况下，沈瑶就要面临联姻。

在众多联姻的对象里，她的丈夫——冯凉，并不是最优选择。

毕竟冯凉虽然出身权贵，但是他是次子，还是家里分不到太多红利的次子。

但是上巳节一见，沈瑶对冯凉一见倾心，硬是带着巨富嫁妆进门。

沈瑶是独生女，父亲虽然让女儿商业联姻，但还是对沈瑶有着一份慈父之心。

嫁妆之多，沈瑶自己都承认父亲对自己的疼爱。

沈瑶怀揣着对新婚生活的美好向往走入婚姻，但是没过多久，冯凉却再也不复婚前的温和有礼，转而开始冷暴力不回家。

沈瑶的声音苦涩：“这几年，父亲总是来信问我过得好不好，我总说很好，其实我早该知道，我过得并不好。”

冯凉不回家，婆母总是苛刻，中馈说是给了她，但一开始掌家，沈瑶才知道在冯家光鲜亮丽的表象下，已经是内里精穷了。

沈瑶苦苦支撑，但却没有换回来一点好脸色。

婆母小姑子妯娌，个个都觉得她高攀了冯家，花着她的钱，还要指责她不为冯凉生子。

冯凉压根没跟她圆房！

沈瑶有苦说不出，她是远嫁来的京城，身边除了两个陪嫁丫鬟，其他连个说知心话的都没有。

沈瑶更不敢把夫妻之事告诉给别人，整日只能在这深宅大院熬日子。

可这样的日子，她要熬到什么时候？

随着沈瑶娓娓道来，弹幕全都在义愤填膺。

【卧槽，我不能忍了，这家的老婆子还好意思说什么没孙子，她肯定知道自己小儿子是个基佬！】

【我对性取向不同的人没有意见，但是骗婚biss。】

【沈瑶，你现在要做的就是把好自己的嫁妆啊。】

【就是，我结婚前我妈给我的嫁妆让我单独存了一张卡，不进不出，这样这笔钱就是我的婚前财产，谁也别想拿走。】

沈瑶惨然一笑：“我本也觉得不对，但是冯凉说都是一家人，无需在意太多。”

【神他妈一家人，要是一家人，他怎么不把他自己的私房钱拿出来花！】

【花你的钱时候是一家人，不花你的钱的时候，你到死都是个外人。】

【别怪我想得多，你老公家里照你说还有大哥还有小妹的，别是最后一家人吃喝花销，婚丧嫁娶都是你出钱吧？那可真是包子到极点了。】

沈瑶默默道：“冯凉确实有提过……他的妹妹如今已经到了婚嫁之年。”

【……恶心已经不足以形容我的心情了。】

【这个互联网真让我长见识啊，小姑子出嫁用嫂子带来的嫁妆……这家人活不起了是吧？】

谷灵杉皱着眉看弹幕上的人个个口吐芬芳。

沈瑶也当然看到了那些辱骂，但是她并不觉得粗鲁，反而觉得……

痛快？

是的，痛快。

天知道她现在平复下心情，也想冲出去找冯家人怒骂一通。

她虽然商户出身，但是也是父母捧在掌中如宝如玉的！

谷灵杉：“沈瑶，那你现在怎么想的？”

沈瑶在所有人一口一个离婚中获得了勇气，她试探着问道：“我想要和离……但是我不可以被休。”

父母对她疼爱有加，她不能不顾及父母两边的姐姐妹妹们，如果她被休弃，那姐妹们的婚事也会受到牵连。

谷灵杉得到了沈瑶的一句准话，神色终于和缓。

这么多年，她最怕的不是当事人要离婚，而是怕当事人前怕狼后怕虎，最后渣男一两句谎言，当事人就来撤诉。

“这没问题。”

谷灵杉：“我会帮你的。”

谷灵杉帮人的首要手段，就是建议沈瑶先离开冯家。

“你在这里，行踪都被人看的死死的，如果出问题，人身安全得不到保障。”

沈瑶短暂的思考后说道：“我可以去我在城中的外祖家。”

谷灵杉：“不要去你亲戚家，这样你婆家会有猜测。”

沈瑶：“……那我去青云观，就说给丈夫祈福。”

谷灵杉：“……”

“好吧，反正到了那个地方，你瞅准时间把消息带出去。”

谷灵杉觉得自己也是神了，打个电话的事，她被沈瑶带的也脑子坏掉。

沈瑶：“好，我会安心等待父亲来京城的。”

谷灵杉挑眉：“别干等着，既然时间还充裕，你也干点事啊！”

沈瑶：“……我能做什么？”

谷灵杉：“你去了道观，人突然病了，然后要花钱买药吧？买药的时候可以宣传宣传你婆家的行为啊，然后还有你没有圆房的事。你到了那里，就有自己的交际圈了吧？你往外说啊！”

沈瑶：……

谷灵杉意味深长：“你父亲可以帮你离婚，但是你的名声，还要靠自己去争取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