塞拉斯站在镜子前，对着自己的脸发愁。

蓝星的娱乐产业已经完全流水线化，娱乐公司将经营时尚产业的方法用在了明星偶像的经营上。艺人的更新换代十分频繁，速度堪比时装周换季。

同一批审美的脸和身材能火过3个月就已经算长寿，为了满足不同人群的口味，不同批次艺人们的风格更是千差万别。

纵使小十三收集了近一年以来，数千张互联网上最受欢迎的面孔，塞拉斯也无法从中总结出统一的风格，分辨出哪种脸更受欢迎。

就在半年前，随着一位高颧骨零号身材的高挑男模一夜爆火，市场上涌现出无数类似的替代品。两个月后，他就被爆出与大人物交往的丑闻，被民众谴责，进而被资本抛弃。

于是，另一位络腮胡的熟男随之上位，吸引了无数群众的注意力，和他相似的竞品也像雨后春笋一样冒出来。

类似的事情发生了一次又一次，像一条闭环的衔尾蛇。

塞拉斯隐约察觉到，这个星球上最挣钱的医生，一定从事整容行业。

面部可以整张换掉，肌肉也可以填充再拿出来。皮肤的颜色能排出完整的RGB色谱，琳琅满目的义眼无需手术便可即插即用。

永远追不上的时尚潮流是消费主义滋生的温床，用审美和时尚捆绑民众，在看不见的地方收割隐形的税收。

这个行业想想就赚钱，所以哪怕小十三频频报警，塞拉斯也压制不住一种想法——

或许真缺钱的时候，可以去试试给人整容。

千里之行，始于足下。想要给人整容赚钱，起码得先把自己整好看了。

塞拉斯后知后觉地意识到，单从追逐时尚上来讲，自己的身体有多么方便。

这位外星人刚接触到人类时尚，自然玩心大起。他一会儿将自己的头发变成荧光蓝色，一会儿又替换成樱花粉，一会儿想试试牛蛙一样的健美选手体型，一会儿又缩成一条消瘦的骨头架子。

整个变身过程涉及血肉重组，未成形的过渡态又堪比怪形，要是客房服务人员不小心推门进来看见，绝对会吓个半死。

在尝试了多种风格熟悉流程之后，塞拉斯决定返璞归真，从实用性出发搭建面部的框架。

人类对面部的识别，很大程度源于五官的比例。他现在依然在用克教徒韩希这个假身份，捏出来的脸必须要有几分像韩希，所以改动不能太大。

对于上半张脸，他采用了微调的策略。没有修改鼻子的长度、眼裂的宽度和眼距，只是稍微拔高了鼻梁、修整了杂乱的眉毛以及睁大了双眼。

原本猥琐狂热的眼神立刻消失不见，转而显得平和而有气势。

而下半张脸，由于存在很多结构上的硬伤，从颌骨到每一颗牙齿，塞拉斯都重新规划了一遍。

他拉出了挛缩的下颌，用骨性结构填充饱满。乱突的虎牙和蛀空的龋齿一一归位，进行了彻底的正畸。

下颌角的转接自然了许多，骨量的增加还顺便提升了面部的宽度，增添了一种成熟的阅历感。

最后，他修改了面部的细节，润泽了因干枯而裂纹横生的嘴唇，再填平脸上坑洼的痘印，一张成熟可靠的脸就出现在了镜子中。

并不惊艳，但有点小帅。

朴素的黑色短发和不算白皙的皮肤被全盘保留，身材上塞拉斯则选择了比安迪更壮实一点的体型。

经过多次的尝试，他感觉这种程度的肌肉量爆发性和灵活性兼具，方便自己模仿人类的动作。

至于眼睛的颜色，塞拉斯则参考了克苏鲁的形象。虽然是人类的圆瞳，但虹膜却是罕见的金色。

塞拉斯欣赏着黑发金瞳的身体，对自己的手艺感到满意。这是一次功能性的尝试，以后要是有了别的目的，他也可以换上另一副面孔、另一种身体。

解决完了身体，接下来的问题，是表情。

在前往便利店和修车厂购买物资的时候，塞拉斯只知道微笑能表示友善，却没想到人类在表情识别上的精细程度那么高。

方才在网上，他自然是查阅过“如何微笑”这一词条的。得到的结果大多是抽象的“心灵鸡汤”，似乎将这个问题理解成了某种比喻。

【只要开心，就能发自内心地微笑啦】

【抬起嘴角，假装微笑，即使不开心心情也会变好】

如此种种。

人类自然而然就会微笑，只有厚重的医书才会研究微笑时肌肉的变动。

涉及专业知识，明网上的资料就相对有限，需要登录学术机构下载论文才能得到想要的结果。

可惜，塞拉斯没有在人类的任何一所高等学校进修过，自然找不到获取论文的渠道。

要是能遇见一位医生同行，也许这个问题就能迎刃而解了。

尝试了各种表情之后，塞拉斯放弃了用表情表达情绪。并非他做不出合适的表情，只是达成完美的效果需要耗费他太多注意力，无法做到自然流露。

以后，他的这副人类面孔只需要做个冰山帅哥就好，关键时刻再做表情。

反正，面容冷峻的人类男性会被认为稳重可靠。

想到这里，塞拉斯安置在腹腔内的原生嘴巴，露出了一个属于章鱼的帅气微笑。

一切都安排妥当，塞拉斯边穿衣服边发出矫情的感慨。

唉，人类无法欣赏拟态者的美，恐怕在这个星球上，只会有人欣赏他化身的各式皮囊，而不会有人真的理解他这个外星人的内心吧。

小十三：“……”

小十三：“为什么我的主人内心戏总是这么多呢？”

12点已经邻近，塞拉斯走出卫生间，最后收拾一下物品就能去退房。

他没有什么行李，除了一把小刀和一把枪之外，几乎孑然一身，最值钱的物件就是那台没有后座的野狼。

用人类的文艺作品来形容的话，他现在活像一位牛仔，只牵一匹马，带着一挺枪和一腔孤勇，就敢在未知的荒原上飞驰冒险。

这位牛仔即将向黑市的直播工厂进发，去谈起步的融资合同。

踌躇满志之时，最要小心。

塞拉斯的手已经放在了门把手上，一种不妙的感觉从心中升起。

休息了一晚上，神经的敏感性得到了飞跃性的提升，小十三告诉塞拉斯，它在门后捕捉到了人类的生物电信号。

门外有人。

凝神静听，武装无人机的噪音从远处传来，似乎就布置在楼道的出口处，将正门的进出通道彻底堵死。

塞拉斯不动声色，放轻脚步，来到房间的窗边观望。

果不其然，自己的野狼边上，多了两位假装抽烟的蹲守人员。

回头看向酒店的入口大门处，两台“赫拉”停了进来，改装过的车载机枪只被简单遮盖了一下，精良的武装与贫民窟的画风格格不入。

看来，自己是被另一群人盯上了。

从行事风格上来看，他们应该不属于公司或者教团，也绝不是为了网络上的谣言来猎奇的普通民众。

那么，他们会是谁呢？

塞拉斯立刻想起韩希记忆里的一群人。

在缺乏公司监管的平民窟内，掌握着武力和资源，维持着实际的秩序的，是一群以家族为纽带的帮派。

他们的眼线遍布平房区，用相对原始的电话、甚至肉眼来收集情报。

低效，却可靠。

也许，自塞拉斯逃亡以来，这些帮派才是最清楚塞拉斯动向的一股势力。

暗网直播涉及到完整的产业链，需要有人保驾护航，自然少不了贫民窟大佬的入股。当初塞拉斯带着罗哥前往“茶杯”酒吧，对这些大佬丝毫不避，现下，应该就是大佬们对此事的回应。

面对紧张的事态，经历过许多风浪的塞拉斯反而笑了出来。

自己身处房间，房间外有人堵门，外面还有一股未知势力在观望情况。

这与他刚来蓝星，遭遇吴言时的情况何其相似。

但现在，他已经不是那只懵懂无助只会逃亡的章鱼了。

就算全身的装备与之前相比并没有多出多少，凭借天赋异禀的身体，这段时间他获得的知识，都能悉数转化为战力。

他全程细致观察过吴言的“手术刀切割”，又向吉娜请教过义肢的构造，现在的他已经迫不及待想要试一试自己全新的“科研成果”了。

塞拉斯将枪械调整到腰间，用卫衣的下摆遮盖住，确保外人不会轻易注意到，同时自己也能以最快的速度拔枪。

然后，将酒店内置的沙发调整到侧对门的方向，能一睹房间的全景，来者却无法窥见他的全身。

最后，摊开四肢，摆出慵懒而不经意的姿势，在其上坐定。

镇定自若，游刃有余，对来者丝毫不意外。

在沙发张扬的红色丝绒面料的衬托下，塞拉斯一身廉价的黑衣黑裤，都显得神秘莫测起来。

那么，料理好了排场，现在是时候，开门见客了。

“贵客前来，有失远迎。”

“这位客人，我没有恶意，请尽管开门进来吧。”

一番高声的邀请，做足了气势。

他本以为对方会暂时犹豫，需要再三邀请。

却不曾想到，随着“轰”的一声，房门连着墙壁飞进了室内。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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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5章 来者何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