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4章 又害人加班

叮——

定时器到点准时响起,随着微波加热器的骤停,沸腾的热油分子逐渐平静,玉米的爆裂声也渐进尾声。黄油和焦糖的香气从微波炉处弥漫开来,勾起一种温暖的食欲。

无人机机器人早就在一旁等候。它按照设定的流程,将炸好的爆米花分装进了一次性纸筒,端着这款松脆零食来到了床边。

小机器人很有礼貌地用机械双臂递送出爆米花桶。可无论是它的正牌主人,还是主人邀请来的客人,都无一例外选择了无视它的殷勤服务,全身的注意力都放在了全息屏幕上。

看到直播中那只触手怪的表现,二位公司职员都陷入了长久的沉默中。

身为一位专业的研究员,J的注意力自然全都放在塞拉斯的手术动作上。

在他看来,这间手术室的设施完备,术者的无菌操作也颇有熟手风范。再加上难度极高的脑机交互功能检查,其专业程度不亚于生物技术直属医院的常规手术。

医学知识本就艰深,这位主播还能进入脑机交互的虚拟世界,以黑客的身份沉浸式检查,其掌握的技能和知识不容小觑。

如果施术者不是一位外星章鱼怪,J差点以为是哪位神经外科大主任去飞刀赚外快了。

而在一旁的吴言看来,评论和弹幕更令他感兴趣。

【据说见到群星意志那帮圣主的人都会疯】

【这个克苏鲁代言人居然能治赛博精神病?什么原理?】

【噫!好!我悟了!用崇拜克苏鲁的疯癫抵消掉赛博疯子的疯癫!这叫以毒攻毒!】

【畜.牲!你悟了甚么!傻逼楼上】

【神迹降临!这是神迹!一帮侮辱圣主的愚民!圣主的意志和能力岂是你们能揣测的!】

【伟大全能的圣主,请带领我们脱离苦海吧!用你那禁忌的知识击毁圣三一的权威!】

【不需要人祭?】

【这是在展示邪神的神迹,还是正神在播撒福音?】

……

在未央城,能接触到科研层面的公司员工极少,占不到总人口的1%。纵使外星人的信息成为了科研圈子里的共识,绝大多数的普通民众还是对这只大章鱼的真实身份一无所知的。

这些评论和弹幕有的玩世不恭,有的虔诚祈祷,有的深表质疑,堪称人间百态。更多的人则是锲而不舍地追问各种医疗信息,在弹幕和评论中反复确认赛博精神病的治疗是不是真的有效。

可是……

吴言注意到了一个诡异的异常。

他还记得这位外星人降临的第一场直播。

漫天飞舞的刷屏弹幕传达出克教徒的疯狂,每一道字缝中都写满了对旧日支配者的崇拜。

如今,这位“克苏鲁”亲自开启直播,还在标题里写明了“神迹”二字,那些狂热的教徒却像是集体蒸发一样,一句疯话皆无。

这不由得让吴言怀疑起了他们的真实目的。

或许,第一场直播的弹幕之雨,是有组织的装疯卖傻。

一声刺耳的电话铃声响起,打断了吴言和J的思考。

“您好……”J 一跃而起坐直了身子,条件反射般地表现出来社畜该有的礼貌,“什么?克朗先生要求开会?”

克朗?那个经常在电视上出现的生物技术首席教授冯.克朗?

“我在休假啊,而且我不就一个开发按摩枕的……”

“好的,没问题,我马上到。”

这个电话十分简短,然而杀伤力是显而易见地惊人。度假期间接到要开会的消息,J整个人都蔫了下来,垂头丧气地将脑袋砸在了枕头上。

“什么会?”吴言幸灾乐祸。

“增调派遣大会。”J埋在枕头里的声音闷闷的,“公司将OCT-1的紧急性调到了最高级别,估计会派遣所有尚有余力的研究员全力攻坚,开会探讨那只章鱼的能力。”

“上次大会,你不是耍了小聪明逃掉了吗?这次要不要再来一遍?”

“别挖苦我了吴队长。”将脸从枕头里拔出来,J不情愿不愿地打开工作群刷了起来,“上次那是紧急动员,我没有战斗能力还能逃一逃,这次只怕是躲不掉了。”

看着工作群里满屏的哀嚎,J气得捶胸顿足,还抓起砸枕头到处打砸。

“那只死章鱼!”

J一生起气来就会暴露出一副小孩子的脾气,了解他性情的吴言悠哉地观赏这一气急败坏的表演,甚至产生了一种录下来存成黑历史的邪恶想法。

[生物技术研究员大型返祖现场]

起上这个标题发到网上去,一定能火。

度假期间,只有直属上级才有资格联系公司职员,下级的消息是被完全屏蔽掉的。

而现在,吴言的全息手环还是一片寂静。

身为一位合格的老职场人,别说外星人降临地球了,就算是世界末日来了,只要工作不分派到头上,他就能心安理得地摸鱼装死,安心做一个吃瓜乐子人。

什么?世界末日意味着我死到临头了?

那不挺好,反正工作的每一天,都像是活在地狱里一样~

快乐的吴队长打开那个消息免打扰的工作群,以一种事不关己的态度查看起下属们的沟通。

科瑞拉安保部门的工作群内,一片兵荒马乱。

【值班A:草,那帮阴逼,敢直接动手封路】

【值班B:哪帮?】

【值班C:生物技术公司的安保部门】

【值班A:上面发通知,告诉值班的弟兄们30分钟内赶到贫民窟的诊所,现在就快超时了,都是那帮逼崽子不让进】

【值班B:技术支持:千叶导航定制路线服务】

【值班B:试试这些】

【值班D、E、F、G:不行/封了/没用/T.M的一群神经】

【值班B:队长你说句话啊,电话怎么不接?】

【梓蒙:队长请假了,打不通的】

……

看见弟兄们的殷切呼唤,吴言有那么一瞬间的动心,想要主动替他们出面与生物技术的安保部门队长交流一二。

然而,J对于他心脏的警告适时地响起。在度假的诱惑下,他强压下了那颗老好人之心,对工作群里的消息视若无睹。

公司员工之间的纠纷,耽误一会儿应该不会出人命吧。

吴言自我安慰道。

话说生物技术的安保部门为什么要堵我的人呢?

就在吴言打算咨询一下骂骂咧咧换正装的J的时候,群里的一则最新消息给出了最直观的解答。

【值班B:哈哈哈哈哈,看我翻出来什么?咱家和对家公司法务部吵起来了!】

【值班B:一个个都说只有自己才有资格抓捕克苏鲁】

【值班B:会议链接.175.643.974】

【值班B:看他们瞎扯,有模有样的哈哈哈哈哈】

【值班A:老子不干了,等他们扯出来结果再说】

……

原来,堵人的命令是生物技术公司高层直接下达的,为的就是阻止科瑞拉率先出动,先于自己抓到那只外星人。

面对这只医术了得的珍惜生物,知晓内情的科技公司们为了争夺逮捕令互扯头花,这简直是再合情合理不过的一件事情了。

吴言只觉得好笑。

会议链接明显是临时发起的,走内部渠道,保密级别很低,只要点进去就能围观。

乐于吃瓜的吴言彻底放飞自我,抛开保密条例直接点了进去。

然后他就如愿以偿地吃到了今年最大的一个瓜——

只见,科瑞拉公司的首席法务,在网络虚拟空间,直接朝生物技术公司的首席法务脸上来了一拳。

虚拟空间,还是零伤害的线上会议室,自由搏击在这个空间内绝对无法造成任何伤害。

没有碰撞箱和物理引擎的加持,这一拳和攻击空气没有任何差别,唯一的视觉效果也因此而搞笑无比——

拳头的虚拟模型毫无阻拦地长驱直入,竟直接穿过了对面的脸部建模!

堂堂对簿公堂的虚拟会议,被这一拳直接打成了会随意穿模的劣质3D游戏!

更绝的事情还在后头。

或许室因为会议室的开发者考虑不周,从未想到过法务部还会物理攻击,这一拳穿模老拳居然触发了某个意想不到的bug,让受击者的建模到处乱飞了起来。

生物技术的首席法务,平时位高权重说一不二,在网络空间竟化身瞬移超人,在虚拟法庭上任意穿梭。

他一会儿在证人席上和椅子融为了一体,一会儿又穿模到了AI法官身上构建出连体人奇观,没呆上一秒又站到了桌子上一览众山小,就差没卡进墙里了。

这位西装革履的中年男人第一次以这种方式成为全场的焦点。在不受控制的瞬移里,精细的表情建模程序照常工作着,把他尴尬的窘态活灵活现地呈现在众人面前。

围观的员工们疯狂憋笑,知晓事态严重性的高层们面若死灰。只有AI法官面色如常,依旧挂着灿烂的默认微笑主持着法庭。

“藤田先生,请问您还有什么质疑吗?”它望着那个空出来首席法务席位,向满天乱飞的藤田一郎发问。

为这场喜剧增添了荒诞的绝妙一笔。

“愣着干什么?快联系技术部门来修BUG!”法务安保队长最先从目瞪口呆中反应过来,连忙支使手下处理尴尬局面。

技术人员一番手忙脚乱的加班之后,首席法务终于有了停下来的趋势。他的瞬移从2-3秒一次降低到了10秒一次,瞬移的范围也逐渐缩小。科瑞拉和生物科技的高层见状,都摆出了一副欣慰的表情,就等他彻底停下来。

会议直播画面黑屏了一瞬,似乎是某位技术人员在执行画面重启程序。

3秒过去,会议大厅重新亮起。重获视力的众人怀抱着好奇望向那个首席席位,期待看见稳定下来的藤田一郎。

好消息:藤田一郎出现在了他该有的位置上。

坏消息:他的衣服没有跟过来,还在空中乱飞。

一片哄笑声中,没有听到藤田发言,从而默认他没有质疑的AI法官落槌宣判,给出了基于大数据库最专业的公平宣判——

“那么,对于直播中‘克苏鲁’的抓捕权,给予双方同等级别的权限,支持公平竞争的提案。”

笑声转变为了喧哗的嘘声,不满判决的生物技术法务部员工以牙还牙,也发动了物理攻击。

瞬移飞人指数级增加起来,会议室已经处在关停的边缘。

为了不被漫天的bug波及到,吴言不得已退出了会议。

工作群内,有工作的值班人员还是更关心任务超时的问题。

【值班B:这判决啥意思?】

【梓蒙:大概是就是说,谁先抓到归谁】

【值班A:判决有效吗?】

【值班D:不知道啊,但上面已经下令,不管有没有效果,抓就完事了】

这判决也太草率了吧,谁会想到在虚拟法庭斗殴真的有效呢?

这个世界的草台班子含量远超吴言的想象。

吴队长还未从现场吃瓜的快乐中回过神来,一场意料之外情理之中的假期危机乌云一样悄然而至。

又一声尖锐的电话铃声响起,笑容就从吴言脸上转移到了J的脸上。

“您好……”

吴言浑身僵硬地接起了电话,语气中充满了绝望。

“好的,我明白了……”

“不,休假暂停已经是天大的福利,我这就动身。”

“好的,我一定尽力完成任务。”

J笑得跺脚,拍着好友的背,再次表演了一遍“研究员返祖现场”。

悲伤和欢乐交织之中,吴言无奈地感慨。

“那只死章鱼!”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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