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是因为,博士有一项职责就是负责管理和研究皇家收藏的文献典籍。
所以这些博士就是官场上的学术标杆,她们口中说出来的话,就是古来圣贤的话。
加上又能够经常受到天子召见、和重臣接触,本身就处权力中心。
如果韩白做得好,江鸾或许会让她外放历练几年,做出成绩后再调回京城,她完全有机会候补到宰相的位置。
至于做了郡丞的路之遥,如果她在任内成功收回部分被侵占的耕地,安抚了百姓,且没有激起大规模叛乱。
江鸾就可以以政绩卓著而提拔她做郡太守 ,主管一郡政务,或调入中央担任大司农丞,负责全国的土地和赋税政策。
别驾从事史,做得好之后就可以任刺史,独立负责一州事物。耕田改革非一日之功,任重道远,日后调入中央,可以先做御史中丞或丞相司直,江鸾觉得此人将来也未必不能做御史大夫。
思绪回笼后,江鸾也已经走到了玉质宫。
原主的寝宫本是流光殿,不过江鸾有洁癖,不想住别人住过的地方,所以让人重新布置后住进了玉质宫中。
今日的奏章已经按次序摆到了案前,小黄门问道:“陛下可要先用午膳?”
江鸾点点头,拿起其中一卷先看了起来:“照旧就行。”
此时门外传来一阵骚动,不一会就有人进来通传到:“陛下,是沈美人在殿外求见。”
【终于要出现了,他能给陛下带来什么突破,好期待啊!!】
【不过,按之前的情况来看,他不是什么都不知道了吗?】
【主要是他再不来的话,就没用了。】
【对哦对哦,我想起来了,陛下给了御史台和廷尉七天时间去查丞相弑君的事,明天就到期限了,沈砚再不提供点独家消息就没用了,到时候陛下估计不会再见他了】
江鸾点点头:“让他进来吧。”
天子口谕一道道传出宫门,小黄门面带喜色地恭维了沈砚几句。
沈砚从袖中拿出一小包碎银子,送到对方手里,小黄门掂了掂,这才接着说:“陛下请美人进去。”
沈砚理了理衣襟,又接过侍从手中的食盒,轻声问:“陛下兴致如何?”
“龙颜大悦。”
沈砚用指尖沾了点口脂轻轻点在唇上,这才缓步跟了进去。
“妾身参见陛下。”沈砚的身形本就清瘦修长,加上这几天思虑幽重,又轻减了许多,更是多了几分孤寂出尘之感。
因为江鸾偏爱穿那件品绿色长袍,所以他还存了一点私心,特意穿上了一身淡青色的袍子与之相配。
衣领处有些红色花纹,配上他偏白的肤色倒生出几分殊丽。
【美男计!是美男计啊!!】
【老天让我长有眼睛就是为了看这些的~~】
“起来吧。”江鸾向他伸出手:“到朕这里来。”
【陛下好会~】
沈砚看见那双手,眼角眉梢都跃上了些喜色。
有眼色的宫人立刻往江鸾身侧添了软垫。
沈砚跪坐其上,斜倚在江鸾身侧,将自己的手放了进去,脸颊处飞上一抹红晕,温声软语开口道:“陛下连日繁忙,都顾不上用膳,妾身专门熬了银耳羹来~”
江鸾看了眼食盒,说实在的,她讨厌银耳羹,但是不管是生前还是死后,后宫里的人都喜欢熬这个去拜见皇帝。
是因为时间炖的长?还是材料珍贵?
朕富有四海,有什么没见过。
当然心里吐槽归吐槽,表面上,江鸾没有表现出任何不耐烦。
中常侍告病了,这段时间都是小黄门去给江鸾取的午膳。
等她从跟前跑开。
江鸾问道:“美人没什么话想跟朕说吗?”
江鸾:【快告诉朕你还知道些什么。】
江鸾:盯……
……
阮睿被关在廷尉狱里。
这几天卢玉在家中等了很久,迟迟没有听到想要的消息。
温巧风来告诉她,阮睿倒是曝出不少受牵连的官员的名单,但其他的就绝口不提。
尤其是关于那个沈砚的事。
一个小白脸,不知道给堂堂丞相下了什么**药。
卢玉实在不能继续忍耐下去了。
她今天一定要向阮睿问个清楚。
牢内,阮睿已经受刑六日,如今身体被困于囚服之中,再不见昔日光彩。
不过是一个蓬头垢面、形容枯槁的老妪。
“嗬……”她原本瘫倒在角落的一片稻草上,见有人来,便缓缓起身,身上虽然带着枷锁,但从前的傲骨支撑着她不能让人看不起。
狱卒用钥匙打开门锁,向来人做了请的手势:“时间到了小人会叫您,司法森严不容久待,还望大人海涵。”
只能隐约看见那人影点了点头,慢慢走了过来。
“是哪位同僚啊?还在记挂阮某,这可真是……”等看清了是卢玉,阮睿哑然,猛然坐回了墙角处,说什么也不能回头。
“阮睿,”卢玉就站在牢房外喊她:“我要见你,我有话要问你!”
只见那蜷曲的身影动了动,不久后喉底传出一阵嘶哑:“不见!”
“陛下要夷你九族,想想你的女儿、你家中的孙女,你知道自己在做什么吗?为什么不说?”卢玉恨铁不成钢:“为了一个小白脸,何至于此,今日你不愿意见我,就没有以后了!”
说罢,阮睿只听得牢房外的人脚步声慢慢远去,直至一切又重归静默。
她等了一息、两息、三息……之后猛然起身冲向牢外,双手紧紧扒住木质的小窗。
依稀可闻落泪声。
她抬头望向地牢甬道的外侧,目之所及有微光的地方感慨:“我已是罪臣,此生不愿复见你……”
突然手背上多出了一股暖意,一抬头就迎上卢玉那双略微红肿的眼:“我还没同意。”
“放开!”阮睿拼命地想把手抽回来,但几天没好好吃饭的她这一次可不是卢玉的对手。
挣扎了一会无果后,只能认命地压低声音:“你干什么,我现在是大罪人,跟我待在一起对你没好处,你就不怕受我牵连?”
“你的事我什么时候怕过!?沈砚是谁?为什么你为了他,竟然不肯把先帝赐的密诏拿出来……”
她、阮睿和温巧风都在先帝驾崩前受到过单独召见,以秘事相托负,日后或许要行大逆不道之事;所以先帝特地赐下密诏,只要拿出来就能证明自己的清白。
到时候圣上无非处死一些有牵连的小人,她们虽然因此得罪了皇帝,却还能告老还乡,留条性命。
阮睿也根本不用在这里受刑。
卢玉又落下泪来:“你何至于此!何至于此!”
御史台和太尉从阮睿身上问不出什么,就只好去审查其夫,其夫语焉不详,只说是阮睿的私生子。
可是有司核查了,时间对不上,沈砚不是阮睿的孩子。
那会不会是亲戚家的?
于是她们又顺着这条思路把阮家的族谱都盘了一遍。
都没有。
最后只能得出沈砚和阮睿完全没有亲缘关系。
既然这样,就只能对阮睿继续用刑,不然时间一到她们拿不出证据,就没办法向皇帝交差了。
“既然你决口不谈,我会向陛下说清楚密诏的事情……”
“不,不要,”阮睿神情痛苦:“我……有苦衷,不能说…这件事跟你也没关系,你何必去说…今天已经是最后一天了…我…我能再见你已经是三生有幸,你又何苦如此……天高路长,我们总归都有自己的路要走。”
“多年老友,你要我眼睁睁看你去死吗?”
“我问心有愧…有愧…你就当做这些事都是出自我本心,我十恶不赦,罪该万死。”阮睿再次尝试抽手:“放开我,你快走吧,等你今天来探监的消息传出去了,陛下会猜忌你的……”
卢玉叹了口气:“我好像从曾不明白你,你明明生于公卿世家,依稀记得你我初见时,阮国公家的少主是如何意气风发,为什么后来你却变得如此别扭?不但希望我在人前要表露得跟你不熟……”
“卢玉,不要再说了,看不懂就看不懂吧,世上不是所有的事情都有前因后果的……”阮睿近乎哀求道:“我求求你,走吧,走吧。”
卢玉一瞬不瞬地看着她的眼睛:“你当真这样不想见我,这样讨厌我吗?”
“如果你能快些走的话……”阮睿快要喘不上气了,她咬紧牙根,费力道:“我承认…我都承认…”
“可你的眼睛不是这么说的……”
……
玉质宫里:
沈砚斟酌道:“妾身确实有话要说。”
“好,”江鸾示意他坐得再近一点,其余人都到宫外去等。
“不瞒陛下,妾身想,自己唯一能为陛下做的事,就是找出当日的黑衣人到底是谁……”
【不笨诶,笨蛋美人猜对了。】
【蛮可惜的,他在陛下这里也确实就只有这一个作用了】
沈砚咽了咽口水:“妾身虽然只见过他一次,但记得很清楚,那个人左手手背上的皮肤很苍老……所以他至少到了耳顺之年。”
【耳顺之年是指六十岁】
“而且他带着妾身在宫中穿行时,对各处布局和人手十分熟悉,一个年纪较大又能带着妾身在宫中来去如的人,妾身观察了周围的宫人很久,都没有找到相似的人,但妾身昨夜突然想起中常侍称病了许久……越想越觉得相像。”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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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0章 副本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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