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怎么进来的？”文乔冷冷问。

“你没锁门我就……”池苒抬眸愣住。

估计是没想到有人敢直接闯入他的房间，文乔只穿了衬衫和裤子就出来了，衬衫衣领最上面那颗扣子甚至少见地微微敞开，露出冷白色的精致锁骨。

池苒想吹声口哨，但即使猖狂如他也知道这声口哨将会付出什么样的代价。

“出去！”文乔皱眉。

池苒深呼一口气，笑道：“不是你让我醒了就立刻过来吗？怎么还赶人啊？”

“我再说一遍，”文乔面色不善，“出去！不然我就……”

“喊人？”池苒走到文乔面前，清新的皂香味随着水蒸气扑面而来，“那你喊吧，就说我偷看长官洗澡。”

文乔冷冰冰地看着池苒，极地冰湖般的瞳孔危险地眯了起来。

池苒还想得寸进尺揶揄两句，下一秒就被文乔一记擒拿手押在那张单人床上。

“嘶……”侧脸贴在粗糙的床单上，池苒龇牙咧嘴，“大指挥官就这么对待你的功臣吗？”

“功臣？要不要我提醒你损坏几件实验体？”文乔面无表情。

“既然你都利用我了，向你索要些报酬不应该吗？”池苒反唇相讥。

“看来你并不清楚那些东西有多么昂贵，”文乔居高临下看着他，“把十个你卖了都抵不了债。”

也不知是因为文乔发丝上的水滴落到他脖颈上，还是因为宿舍里没有窗户，总之池苒觉得这里潮湿得让人透不过气来。

他蓦然有些烦躁，一烦躁就想给别人找不痛快：“也是，毕竟在传说中的异种之父看来，那些异种就像亲生孩子一样珍贵吧？”

话一说完，池苒有些后悔。

因为他听见文乔克制的呼吸声：“没有人比我更恨那些异种。”

照片上女人动脉处的针孔出现在池苒脑海里。

呈变异性状。

什么样的针孔会呈变异性状？

“对不起。”池苒说。

押着他的手松了一下，文乔眸光一闪：“你说什么？”

“我不该那么说你，也不该疏忽让入侵异种打破样本存储罐。”池苒诚恳道歉。

文乔沉默，眼睛仔细地打量池苒。

“你打算一直跟我保持这个姿势交谈吗？”池苒瓮声瓮气问。

文乔松开池苒，动作利索地穿上军装外套。

池毫不客气靠坐在文乔床上，一挨着床那股粘稠的倦怠感又出现了。

“说说感受吧。”文乔将皮带扎紧，勾勒出挺拔完美的腰肩比。

“硬邦邦的，布料也很粗糙，不过勉强能睡。”

文乔睨了他一眼。

池苒这才反应过来他问的不是床：“进化得很快，那个异种。”

“怎么说？”

“我在电梯口见到他时，他连走路姿势都很怪异，还试图用梅佐教授的虹膜打开控制室，样本库再见到他时他已经会使用伎俩躲避追击了。如果他一开始就是进化完全的样子，大概连我也发现不了端倪。”池苒回忆了一下。

文乔蹙了蹙眉，拿出通讯设备：“仔细检查一下实验室有没有丢失物品。”

他向池苒比划了个手势：“接着说。”

“这次的异种动向很奇怪，先是制造袭击事件把主力引走，接着入侵地下基地，我预感……”池苒正色道，“我肯定这整个事件是为制裁者量身定制的袭击事件。”

池苒的判断几乎与他完全吻合，文乔说道：“军方弹劾，教廷煽风点火，接下来的压力会很大，需要做好心理准备。”

“看来大指挥官平时得罪的人不少啊，我都有点心疼你了。”池苒声音慵懒。

“是吗？”文乔眉梢微挑，那是一个质疑的表情，“我听说你杀变成我模样的异种时比谁都干脆。”

池苒：“……”

他在心里把任屹骂了个遍，抬头悻悻道：“你不是利用我也利用得很干脆？扯平了。”

“扯不平，天眼系统控制室检出半枚指纹，”文乔淡淡说，“当时你也在作战指挥中心——见过这指纹的主人么？”

他不说池苒都快把指纹的事忘在脑后了，现在突然被提起，这一口气猝不及防有点接不上。

“我只是混混，又不是变态，没事盯着人家指纹看做什么？”池苒无赖道。

“还我。”文乔对他伸出手。

“什么？”池苒看了他手一眼。

“ID卡。”文乔的声音都快结出冰渣。

池苒这才磨磨蹭蹭将金属磁卡交到文乔手里：“没什么别的事我就先补觉去了，困死我了。”

他走到门口正准备开门时，一只修长有力的手从身后而来，摁在微微开了一条缝隙的门板上。

“看来有必要提醒你，加入制裁者，就要全心全意地服从我，别再耍什么小心思。”

文乔声音轻而危险，像是刚愎的独裁者。

“那我也可以明明白白告诉你，”被困在冰山指挥官与门板之间，池苒依旧一副游刃有余的样子，“别想着拿你们那套标准来套牢我，我注定无法成为你的狗。”

“队长！”噔噔噔的脚步声，尼奥气喘吁吁跑过来，看见门缝后黑暗角落的两人，表情立刻凝滞了。

“什么事？”文乔问的是尼奥，冰蓝色的眼睛却晦暗地盯着池苒。

尼奥看地面，看天花板，就是不敢再往门缝里窥探：“回队长，琉卡姐他们回来了。”

*

“呕——”琉卡扶着水池，身子一抽一抽的。

“给。”任屹递过去一块纸巾。

“谢谢。”琉卡有气无力地说。

“唉。”尼奥45度仰望天空，发出悲叹。

任屹瞥了他一眼，不知道这孩子犯什么毛病。

“呕——”琉卡再次低下头干呕。

“唉。”尼奥又叹了口气，看起来十分忧郁。

任屹终于忍无可忍：“你们俩怎么回事？看到了什么东西这么有冲击力？”

“我……”琉卡刚要说话，喉间再次反酸水，“呕——”

任屹将目光转向尼奥：“尿，你说。”

“我……”尼奥刚一张口，看见文乔和池苒一前一后走了进来，立刻捂嘴。

“你们都快逼疯我了！”任屹起身烦躁地来回踱步。

很快赛因和洪萨也走进会议室，几人在各自位置落座。

洪萨状态虽然比琉卡好一些，但也是面色发青。

文乔坐在长桌主位，他垂眸扫视众人：“紧急会议，直接报进度。”

“报告队长，我们赶到时异种已经离开现场，现已联合治安署采用24小时追踪法划出隔离带，但范围无法进一步缩小。如果外城袭击的异种也像地下基地那样可以随意改变样貌，恐怕天眼系统可以提供的支持也有限。”任屹双手交叠，难得坐得端正。

军防严密的地下基地都能混入异种，从鱼龙混杂的外城中抓到异种的可能性可想而知。

文乔将视线移向尼奥。

“报告队长，”尼奥正襟危坐，“目前检测报告还没有出来，不过已经有4人在观察室中呈现变异性状，特征与池哥击毙的变色龙生物体变异种非常相似，史蒂文教授已将他们的基因与已有样本库进行比对，相似度只有寥寥68％，基本可以排除GRE实验样本泄露的可能性。”

有人敲门。

文乔面色冷峻，说了声：“进。”

士兵们端着食物和餐盘鱼贯而入。

“边吃边说。”文乔拿起餐叉。

众人这才发现熬穿了一夜，胃里早已空空如也，也都不再拘谨，各自开动。

“琉卡姐，今天有鱼子酱，你要不要尝尝……”

尼奥话音未落，琉卡脸色骤变，捂着嘴冲了出去。

“发生了什么？”任屹问洪萨。

洪萨忍耐道：“能不能把鱼子酱先撤下去，我现在看到这种细小颗粒状的东西就想吐。”

任屹将鱼子酱直接端了出去，直到那碟鱼子酱彻底脱离视线，洪萨才恢复正常。

“我们到城南育儿所的时候军方的人已经把那里围住了，但是并没有对疑似感染者实施任何隔离措施，我跟琉卡一再找冯莫少将谈判，才争取到一处仓库作为疑似感染人群的临时安置所。”

所有人静静听洪萨叙述着，池苒盯准了桌子边上的半瓶苹果酱。

“军方这么一耽误，估计受感染人数恐怕要翻一倍。”任屹不满道。

洪萨点点头：“差不多，而且都是幼儿和孕妇，非常不好转移，我跟琉卡各盯一组，谁知在转移路上有孕妇突然分娩了……当时那个场景没医生没条件，本想让孕妇忍一忍，等到了安置所再生，结果她的肚子越来越大，逐渐变成了半透明，几乎可以看见里面的血管，然后……”

“然后？”尼奥催促道。

洪萨喉头滚动，像看到什么极度恶心的画面：“然后突然爆开，里面细细密密的虫卵喷溅了整个车厢！”

“呕——”这下所有人都想吐了，面前的早餐顿时失去了吸引力。

池苒拿起抹了厚厚一层苹果酱的吐司刚要放进嘴里，一掀眼皮看见文乔放下刀叉。

他的唇边泛起一丝微笑：“要不要尝尝吐司，队长？”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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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4章 育儿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