姜以柔回到会场,刚好中场休息。
她刚要坐下,杨雯忽然拉住她:“等等先别坐。”
“怎么了?”
杨雯脸色不太好,“有个男的刚才拿着纸杯,走到你这儿时把水洒你座位上了。”
这儿都是软座,弄湿后就没法再坐人。姜以柔站在原地,身后都是人,她身形高,怕挡着别人视线,只好蹲下去。
杨雯说:“没事没事,我叫工作人员去找新的座位了,你累不累,要不坐我腿上?”
姜以柔笑:“蹲一会儿又没事,你快拍照,有任务呢。”
杨雯拿着相机心不在焉地工作,扯开话题:“这么快就回来,礼物送出去没有?”
姜以柔:“好像是在和人谈合作问题,我感觉一时半会谈不完,就回来了。”
“这么多事儿?”杨雯叹息,“赶紧把这礼物送了吧,省得你整天惦惦念念的。”
“……”被戳穿心事,姜以柔摸摸鼻子,小声说:“可他真的太帅了。”
杨雯:“妈的,姜以柔,你能不能有点出息。”
姜以柔点点头,很没出息地承认自己没出息。
杨雯耸肩:“好吧,白路庭确实好帅,我和你一样没出息。”
话落,她们对视着,一起悄悄笑出来。
“哎对了,把你凳子洒水的那男生,就那个,跟贺湘挨着那个。”
杨雯一只手指向拐角处。
那个男人穿着暗色衬衫,耳朵上一枚蓝宝石耳钉,脸上一只墨镜。坐在位置上,一只手搭在贺湘腰间,低头在她耳边说话,气氛暧昧。
仿佛是察觉到姜以柔的视线。
他转过头,脑袋压低,露出一双凌厉上挑的眼睛,朝姜以柔一笑。
姜以柔收回目光,拿着相机,点开。
“宝,他刚才是不是朝你笑啊?”
姜以柔的手指轻轻一颤,“好像是。没事,反正不认识。”
姜以柔的漂亮曾经给她惹来不少烂桃花,杨雯跟她大学四年,这种见色起意的人见得多,也司空见惯了。
“一看就不安好心,前后走路都人模人样的,偏偏到你这儿踩空。真是人以类聚。”
姜以柔微笑说:“没事,别管他了。”
她不想提关于许隽的任何事。
杨雯有点不高兴:“这边工作人员怎么回事,找个新座位找这么久。”
“没事。”姜以柔站起来,活动几下腿脚,“这中情况毕竟少数。”
刚说完,抬头就看见白路庭不动声色回到了会场。
他也注意到突兀站在那里的姜以柔,脚步一滞。随即像什么都没看见,坐回座位。坐下那一刻,他转头对李群说了句什么。
姜以柔还在回想刚才他看自己那一眼。没注意间,李群已经走到她身边,面带微笑。
“姜小姐,怎么站在这里?”
姜以柔还没回答,杨雯抢先说:“有人把水洒我家宝贝儿座位上了。”
“这么不巧。”李群脸上的笑意更深,完全没有半点“不巧”的惋惜,说:“正好我有事要离开,姜小姐不嫌弃的话,可以先坐我的位置。”
“?”姜以柔一脸不解,这么轻易让她坐?不怕她对白路庭不利?
李群看出她的疑惑,低头,倾身凑近姜以柔,又保持着一个适当的距离,“是白总的意思,您可以放心。”
李群让开身体,抬手请她过去。
到这份上,姜以柔没法拒绝,也难以拒绝。
杨雯拼命朝她眨眼,无声地说:“加油!”
姜以柔回她一个哭笑不得的表情。
白路庭双手交叉坐在自己的位置上,视线落在前方。像是没有注意到姜以柔的到来,直到李群在他身边低头轻声喊:“白总。”
白路庭才像是回神,转头一抬手,自然又绅士:“姜小姐?请坐。”
“谢谢。”
姜以柔坐下,那一刻真切地感受到来自身边男人的压迫感。
他明明只是坐在那里,两只手交叉叠在身前,视线落在舞台,什么话都不说。
就让人难以忽视他的存在。
姜以柔悄悄侧目,看向白路庭。
她的视线直白,很难让人察觉不到。白路庭抬手,屈起的食指轻轻碰一下鼻尖,顺势转过视线,看向姜以柔。
偷看被撞破,姜以柔没有尴尬,微微一笑。
她这么坦然,白路庭也只好微微一笑,转过头去,重新看向舞台。
但姜以柔的目光一直没有移开,直白得近乎灼热。
被看了一阵子,白路庭罕见地有些不自在。他轻轻咳嗽一声,没看姜以柔,轻声问:“姜小姐要喝水吗?”
姜以柔看见他手边有两瓶未开封的矿泉水,没有客气:“好的,谢谢。”
白路庭抬手拿过水瓶,拧开,递给她。
动作自然流畅,像是对熟稔的朋友。
姜以柔接过,放到唇边抿了一口。
余光瞥见白路庭喉结微动,一只手放在剩下的那个水瓶上,手指摩挲着瓶盖,另一只手的手背抵着鼻尖,抿了抿唇。
姜以柔又喝一口,这次终于把目光挪开。
白路庭暗暗松一口气,不再纠结,拧瓶盖的速度快了一倍,送到嘴边。
忽然,姜以柔的视线又投过来。
白路庭动作一僵,不习惯喝水时被人注视,瓶嘴在唇边,像是被人按了暂停键。
他头一次发现喝上一口水这么难。
到嘴的水瓶,硬是收了回去。
白路庭喉结一滚,半真半假地清了清喉咙。
“姜小姐,”白路庭看着姜以柔,礼貌开口,“我的脸上有什么吗?”
他说得很委婉,提醒姜以柔不要老是看他。
姜以柔明白,话到嘴边却言不由衷:“有的。”
白路庭信以为真,下意识摸脸。
忽然听见姜以柔说:“一脸的帅气。”
“……”
白路庭干脆拿起水瓶,咕咚咕咚灌下几口。
喝完,他吐出一口气。
姜以柔忍不住眨着大眼睛,一脸笑意看着他。
白路庭居然有偶像包袱,还怕人看。
她的表情引起白路庭的主意,他转头看着她,“姜小姐,你笑什么?”
姜以柔的憋笑的唇抿得更厉害,摇摇头。
她绝对不会告诉他,是因为他有点可爱。
但也知道这样不礼貌,于是姜以柔在白路庭不开心之前,转移话题,“白先生,为了感谢您帮我挡了一次保温桶,还帮我解了被泼水的围,我有件小小的礼物送给您。”
她从包里拿出一个墨绿色绒面首饰盒。
白路庭不知道她为什么对感谢他这件事这么执着。
斟酌说:“姜小姐,如果我收下,下次可以不提这件事了吗?”
他言下之意,让她不要再谢来谢去了。
姜以柔听懂,点头,“是的。”
她不希望自己良心难安,也没有想过要以此纠缠白路庭。从小到大的经历告诉她,收受来自他人的善意,是要还的。
“希望您不要误会,我没有纠缠您的意思。”姜以柔担心他误会自己,解释说,“我只是不喜欢欠别人什么。这个礼物是我亲手做的,礼轻情意重,希望您喜欢。”
“好。”白路庭从善如流,接过盒子。
盒子是便利贴大小,轻盈,白色蝴蝶结绑在顶面。
白路庭拿过去时,微微低头,“谢谢。”
姜以柔回以一笑。
白路庭把盒子放到一边,“姜小姐知道我会来参加时装周?”
话问得突然,姜以柔不假思索:“不知道,有什么问题吗?”
她的反应很真实,不是作假。
事先不知道他会来,却带着礼物。
“这个礼物,姜小姐一直带在身上?”
姜以柔明白他的意思,坦然承认:“是的。这样如果遇到您,我就可以及时送给您了。”
“这么肯定我们会遇见?”
姜以柔看着白路庭的眼睛,鼻尖一酸。
“我不知道,但我相信。”
白路庭一怔。
记忆深处,有人也这么对他说过。但那个人是重音音,是他心底最柔软的地方。
白路庭点了下头,双手放回身前,神色有些不自然。
秀场里衣香鬓影,风情万种。
不知道是不是气氛太朦胧。白路庭忽然觉得,他对姜以柔的态度,越界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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直到秀场结束,白路庭都没有再跟姜以柔说过话。
姜以柔离开时跟他道别,他有些冷淡地点头。
没有特别明显的变化,姜以柔没有察觉。她拿着包跟杨雯搭乘到车库的电梯。
车子行驶在高速,杨雯问姜以柔有没有送出礼物。
姜以柔点头,晚风吹起长发。
“那他有没有当场拆开看?”
“没有。”
“啊,你为了弄那个胸针手都起泡了,他都没好好看看哪。”
姜以柔眉目温柔,朝杨雯笑:“没事,反正我觉得……”
“觉得什么?”
觉得不会再见了。
南临那么大,那么多人,熙熙攘攘,你来我往。在几千万人中能够相遇就已经很幸运,她不会再想更多的东西。
傍晚的云层染上橙色的阳光,浩大的余晖将整片天空都照得火红。
姜以柔望着窗外景色,远去的城市渐渐变小,像钢铁做成的工艺品。
冷硬堆砌在火色天幕下。
姜以柔笑着说:“没什么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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