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章 第 4 章

第四章

“行了,快别看你的风景了,我跟你讲点正事。”李清强行摆正周不念的坐姿,让他正面朝向自己,然后喝了口茶,做好了讲大事的充分准备。

“就前几天,你抓的那个老头,招了,他说药是城外的一个人给他的。问他知不知道这是隐曜宗的药,他说不知道。审讯的人跟我说,他那个样子不像是装的,可能是真的不知道。”

李清说到这个就非常气愤,又说道:“这隐曜宗的人也太放肆了,连久安城……这可是我家门口!他都敢动手,简直无法无天。”

“隐曜宗这两年日新月异,而且他们行事无影无踪,武功毫无章法可循,各地官府也对他们束手无策,所以才越来越嚣张跋扈。”周岩丝毫不掩饰眼里的厌恶,捏着杯子的手都更加用力了几分。

这隐曜宗是一个根正苗红的邪教,毫无人性的门派组织,两年前横空出世,带着血雨腥风搅乱整个江湖。他们就像是藏在黑暗处,沉默着的洪水猛兽,不知道什么时候就会出来咬断一个人的脖子,在明处的人反倒不得安宁。

如今,江湖上有关他们的线索并不多,只知道他们使用他人的精气充当运行功法的渠道,才敢去触碰这么多,不管是对他人还是习武者本人都有害的禁术。但别人的东西终究是别人的,不属于他们。这些精气在使用之后就会消散。所以他们才需要源源不断地汲取精气,支撑他们运行这些功法。

无论是江湖还是庙堂都不能忍受这样一个帮派持续胡作非为,因此这两年的朝廷与江湖各大门派倒是空前地团结在了一起。

周不念很快就控制住了情绪,冷静地分析着:“这老朽,应该是把知道的都说了,既然是在城外拿到的药,那至少说明他们还不敢在城内动手,城内应该还是安全的。这几日我会告知城门的驻兵,加强防范。”

外面一阵欢呼声响过,众人雀跃,应该是一场相当精彩的比武。

这时小二推开门进来,一阵过堂风带进屋内几朵桂花,“二位客官,想点儿什么?”

李清作为一个富贵闲人,心中有一个针对城内大大小小,上上下下的所有酒楼的一个菜单。李清专属好吃榜和不好吃榜,在这方面,他从来都舍得花费精力。

而他与周岩二人从小一起长大,吃了不知道多少顿饭。他深知,周岩从来不在乎吃什么,所以他点什么,周岩也不挑,吃什么都行,因此李清每次都放开了点。

看着点的差不多了,小二刚要走,周不念叫住他:“再加一壶酒。”

“好嘞,客官,您稍等。”

李清疑惑道:“我点了酒的,不够喝吗?要不要再加几壶?”

“不用,这壶酒我要带走。”

“……嗯?”李清仿佛嗅到了八卦的味道。他虽然不问,但他会观察。

秋天的云曲江,景色也是如诗如画,只是这种美不像春天那样生机盎然,而是不甘零落。

菜很快就上齐了,两个人边吃边聊着天,但其实大部分时间都是李清一个嘴分饰两角,一边吃还能一边滔滔不绝地说。周不念偶尔回应几句,偶尔边听边看着窗外,看着让云曲江的所有都黯然失色的那抹流光。

——

沈钰从未见过如此多的人,各路江湖子弟和来围观的百姓们混杂在一起,把云曲江两边的道路几乎围了个水泄不通。每次在群英盛会召开之前,都有一个不成文的活动。就是在云曲江进行一场基于各方“友谊”的,“温和”的,武艺上的深度交流。一方场地,没多的大的地方,竟然能做到各个门派的人都看对方不顺眼。

沈钰原本是一个凑热闹的观众,几轮下来他逐渐看得入迷了,那些剑式他之前都是道听途说,听别人描述地多么天花乱坠却不曾亲眼见过。他在台下观察着,几轮下来,就已经发现了各个门派剑法招式所倾向的习惯,不同门派之间的剑术差异,甚至几个使剑的小动作也都被他察觉了。他跃跃欲试地想要上去感受一下,感受一下剑与剑之间碰撞的力度,每个招式的角度,什么都好,一切对于他来说,都是新的。

他这么想着,也就这么做了。想法只是在脑子里过了一下,就立刻付诸在了行动上。

台上组织的人恰好喊道:“下一组。”

沈钰举起手,甚至还蹦了起来,生怕看不到他,“我!我我我!我!”

功夫不负有心人,台上的人顺利地选中了他和某个门派的弟子。与之前不同,这些人之间的关系要么是队友,要么是敌人,所以台下的人打量台上的人基本都是审视的眼光,想趁着这个比试试图找到对方的某些弱点或者摸清楚对方的实力。

但沈钰上台之后,没人认识他。因此台下交流的内容从之前对剑术的分析,变成了对身份的分析。

“这人谁啊?”

“不知道啊,没见过,他身上也没见有什么门派的标志或者物什,不像是有门派的样子。”

“难道是行走江湖的大侠?你有见过吗?”

“我肯定没见过啊,我天天连师门都不出的。”

台下议论纷纷,根本没有打乱沈钰心中的剑术。他舞剑时轻时重,看似没什么杀伤力的招式却逼得对方步步后退。

简练的剑式竟然与繁重的杀招达到了同样的效果。沈钰的这些剑术确实是这些门派弟子没有见过的,不仅他们没见过,江湖上目前也没有任何一种剑术能即简洁,又发挥得出如此功效的。

这也不能怪他们,这几招是沈钰自己基于基础剑式改编而成的,他亲切地称它们为“剑式五”,这就说明还有剑式一二三四排在前面。沈钰虽然对研究剑式的想法层出不穷,但对待名字却一点精力都不想分给它。

剑在沈钰手中仿若游龙,轻快地流转着。漫不经心地部署每一个动作的力量和角度,却能达到最完美的效果,这是对剑恐怖如斯的掌控力才能达到的状态。

对面的剑笔直地就要刺过来,沈钰终于等到了他这一步,他一转剑锋就抵住了对方的剑,随后手腕一转,两个剑一同旋转了一圈,对方的剑脱手落了地,他顺着旋转的方向就绕到了对方的身后,一柄剑横着抵住了对方的脖颈,以此结束了这场酣畅淋漓的比试。

对方输的心服口服。他是最直接感受这种力量的人,比下面观战的人更加直观地认识到沈钰的实力深不可测,他所接触到的只是冰山一角,虽然不清楚沈钰的实力,但他却很明确,如果继续下去的话,他根本毫无胜算。

沈钰拾起对方的剑,交还给对方,“承让。”

对方接过剑之后,互相行了礼,就下了台。

而在酒楼里的周不念恰巧将这些尽收眼底,有几刻也看愣了神。照理说他作为一个将领,见过的高手没有一千也有八百,身边最不缺的就是武艺高强的人,但很奇怪,他也说不清楚为什么沈钰就能轻而易举地让他深陷进去。

“别看了哥,能不能好好吃饭了。”在一旁的李清实在是看不下去了,这几次每次抬头,看到的几乎都是周不念的侧脸。

周不念也意识到了这很失礼,于是说道: “咳……抱歉,你继续说。”

“说什么说,是我在问你,这菜好不好吃,你怎么跟丢了魂似的……”

“……”

沈钰一场比拼下来,丝毫没意识到自己在别人心中成为了一个多么强劲的对手,多少人试图从他的身上找到弱点,他对这些没有概念,也不在乎,他根本不是抱着拿到一甲的想法来到的这里,他只是痴迷这些剑术而已。

自从第一次上台之后,现在已经过了好几轮了。毕竟这么多人,当然不能每次都像上一次那么走运刚好轮到了他。

他等了很久,台上的人在选好一个人后,突然周围原本雀跃的人群就安静了下来,沈钰心头一动,机不可失失不再来!好不容易终于抢过了这些人,他容易吗!

竟然大家都不敢挑战的人,那一定是个很厉害的角色!仔细想了想,发现自己可能赚了!

他带着这种雀跃的心情走上了台,彬彬有礼地向对方行了礼。

台下几个门派的子弟聚在一起说着悄悄话,“算了,不知者无罪,也就他敢上这个台了。”

“可不就是,上了这个台,那不就是存心跟江阔作对吗,自找苦吃。”

“话说这傅映潇真是自找没趣,他还真敢来参加群英盛会啊,也不怕丢人。”

“这要是在盛会上对上江阔,那可真是……”

“行了,看戏看戏。”

沈钰已经与对方交了几次手,深觉对方绝不是等闲之辈,沈钰甚至拿出了五成的功力才能与他周旋。

“这真是太值了。”沈钰趁着空隙嘟囔道。

“阁下说什么?”

“我说,你是个很好的对手,你很强。”

对方似乎有点愣住了,但很快就调整了过来,“多谢夸奖。”

二人的剑相互交错着,剑气与风融合在一起,习习吹来,却感觉不到任何凌冽,吹得人很舒服。台下的人却看得眼花缭乱,他们二人速度之快,动作之简练,一不留神一招就过去了。

几回合下来,那人也渐渐地招架不住沈钰势不可挡的攻势,很快就处在了劣势,沈钰找准时机,两招下去,干脆利落地结束了比试。

他收起剑,走上前与他行礼,“承让。”

“哪里是我让着你,分明是你在让着我。”傅映潇的嗓音冷清,又带着点柔和,说话间不自觉地微笑。仿佛对任何人都是这般温柔,因此成了一种习惯。

沈钰伸出手:“我叫沈钰。”

对方回握住他的,就是这样清瘦的手腕刚才挥舞着剑,每一招都简洁有力,回道:“傅映潇。”

“后会有期,映潇兄。”

二人相视一笑,转身下台。

沈钰这回真的是过了瘾,坐在江边的围栏上,决定先暂且安安分分地做一个观众。他这边看得正入迷呢,不知是谁突然伸出一只手,在沈钰身后用力一推,毫无防备的沈钰,就这么毫无预兆地摔出了围栏,直直坠向云曲江。

周不念与李清刚吃完饭,正准备起身离开,周不念拿起酒,无意间余光瞥见了这一幕,急忙说了一句,“你先走。”

然后利落地从厢房的窗子一跃而下,李清还没反应过来发生了什么,只见周不念借着房檐一跃,在空中横越过街上的人群,一着地便翻过围栏跳了下去,有力的手臂一把揽过坠落到半空的沈钰,一同落在了云曲江的一艘客船上。

眯着眼休息的船夫也被一惊,好像是从天而降的一笔生意将他砸醒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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