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岩说完大致的计划,语气一转,开始有条不紊地安排每一步部署,冷静而干脆地下达命令:“你们先去洛河对岸放火,不需要太大,只要有烟起便可。”
卓月:“这是为了引他们过桥对吧?”
“嗯,这里有一处狭道,穿过这里便是洛河,在此之前,两侧各有岔路通往山上,你们在这熄火,从侧方进山,绕到河前,带他们过桥之后,割断绳子,切记不要久留,做完这些立刻撤退,他们应该很快就会反应过来中计了,便会从后方绕回来,你们二人以少敌多,不占上风。”这种弊大于利,水平极为悬殊的仗,自然是打不得,众人都心知肚明。
“卓月你拿着火把跑在前面,立风跟在后面断后,动作快些,大多数人反应不过来,就算有几个出手,也使不出什么厉害的招式,你们能应付。”
清晰了计划之后,卓月拍着胸脯站起身来,昂扬地说道:“放心吧将军,我们定把这帮孙子带到地方,不让他们添乱!”
“万事小心。”周岩最后嘱咐道。
——
今夜的黑似乎无尽漫长,当赤红的火光骤然舞动亮起时,众人竟恍惚间生出日照金山的错觉。
“憋了一晚上,终于能扬眉吐气一把了。”卓月举着火把,昂首挺胸,气宇轩昂,将扬眉吐气四个字演绎得淋漓尽致,只听他一声中气十足的喊声划破夜空,说道:“哈哈!就让那万恶的种子付之一炬吧!熊熊燃烧的烈火啊,卷起你如浪的气焰,让一切罪恶在你的灰烬之下灭迹吧!”
沈钰悄无声息地离周岩越来越近,发丝不经意间在两人之间游荡,“周岩,你身边的人,都挺特别的啊。”他看着整个人被火光笼罩的卓月,似是一团行走的太阳,不由地发出感叹。
周岩不着痕迹地退后半步,面无表情地点头应道,“见笑了。”
立风很快便去而复返,临近行动,卓月就更放肆了……
他们二人三两下解决了后门的守卫,随便闯进了一间屋子,乌漆嘛黑的伸手不见五指,卓月举着火把就走了进去,点燃悬挂在墙上的蜡烛,一切自然地就像回了自己家一样。
一点烛光虽然微弱,但架不住卓月一点就是好几个,烛影摇曳,屋内霎那间温亮如晨。
随着光亮逐渐充满这间屋宇,室内的陈设也尽收眼底,一览无余。排排兵器森然排列,寒光逼人,卓月眉头微蹙,心中不由升起一丝烦躁,越发看这里不顺眼了。
隐曜宗到底是不走寻常路的,库中不止刀枪剑戟,还有些形制奇诡的器具陈列其间,透出几分诡谲之意。
“我靠,咱们这是闯到隐曜宗的兵器库来了?”卓月四下打量,随手抄起一件兵器,在掌心颠了颠,紧接着“啪”地一声,毫不犹豫地将它摔在地上。与青石砖硬碰硬的下场可想而知,那兵器瞬间碎成一地残渣,卓月抬眉冷笑:“今日砸了这里,也算是除却一害,早知道该多带几个人来,砸得更痛快!”
卓月一手高举着火把,行动不便,砸了几个小物件之后,就把这个好差事让给了立风,他自己则在一旁当起了指挥来,“立风,砸那个,那个看着就值钱……还有这个……嗯,对,哎!砸那个!”卓月指挥了半天,觉得立风砸的实在是不爽,根本没砸到点子上,情急之下,他把火把抵到立风手里,语气果断道:“你拿着火,我来砸!”
——
周岩带着其他人隐匿在门外,听着这鸡飞蛋打般的偷袭,靠在一棵树干上闭目养神,面色没有丝毫变化,甚至一点波澜都没有。
直到那喧嚣的声浪逐渐收敛,最后一声巨响震得屋梁微颤,紧接着是一阵慌乱的脚步与惊呼声传来——“快去报信!他们刚刚闯了兵器库,绝不能让他们跑了!”
负责巡视的各处守卫都齐聚于此,前前后后到了兵器库的大门前,卓月和立风双双站立在屋顶的正脊之上,卓月手中的火炬烧的正旺,似是地狱之门大开,降下的熊熊烈火,要把脚下的人吞没一般。眼看下面人的注意到了他们,立风和卓月终于等到了时机,转身从屋顶一跃而下,猛地冲了出去。
检查损失的人气喘吁吁地赶来,满脸惊惶,连话都说得结结巴巴:“头儿!兵器库里损失惨重……刀剑尽数被折断,大……大部分的暗器也都被砸成了碎片!”
还没等那人开口,坏消息像潮水般一个接一个,硬是把他的话堵了回去,“头儿!后门的弟兄们都被打晕了,随后他们二人便向西南方向逃走了,我已经派了手下的人即可去追,但他们速度极快,并且身手不凡,恐怕是……难以擒获。”
话音未落,一声怒喝震天而起,怒火直冲:“一群废物,宗门都多余培养你们!”
被称为头儿的人是一个身形圆润,上了年纪的中年人,脸上多余的赘肉也遮不住这一张狠戾的面孔。眉峰如刀,目光凶厉,连眼角的皱纹都像是刻着寒意。他一手提着灯笼,一手指着他们骂道:“宗门花费了这么多精气培养你们,扔下去竟然连一声响也不见!就是给狗用,它都能拿着剑把那两个小兔崽子制服了,看看你们这副窝囊样,真是烂泥扶不上墙!”
他骂完之后,凝视着低下头的一众人,怒火未平,反倒愈演愈烈,随机找了个人就一脚踹了上去,“愣着干嘛,去通报门主啊!你们几个,跟我去追他们。”
——门外
周岩倏地睁开眼,转头对赵都头平静地吩咐道:“行动吧。”
“再不行动,就变成引狼入室了。”沈钰靠在何雨时的肩膀上,幽幽地说道,随后便重新起身,跟上队伍。
他听着那些追出去的脚步声杂乱且轻浮,不难判断出这些人的基本功并不扎实,这样的货色,卓月一个打俩,绰绰有余,至少眼下来看,这些人还构不成什么威胁。
可隐曜宗的人怎么能放心让这些人来驻守这处据点?沈钰十分不解,他察觉出不对劲,这么大一处分门,这几个虾兵蟹将,卧龙凤雏根本不是个,要么就是这里确实没有有用线索,要么就是另有其人坐镇这里。但立风和卓月砸的真切,这些人又已经上钩,证明这里确实是有东西的,如此分析下来,就只剩一个可能了。
他快两步从队伍后面来到周岩身边,语气快速地把这些想法说与他听,随后当机立断道:“周岩,这个据点肯定还有其他人,可能是他或者他们,将自己的气息隐藏了起来,我们才无从察觉,如果是这样,这背后的人修为定然极高,深不可测。”
“还有一种可能,他们现在不在此处,这么大的动静都没能震出他们,证明我的猜测是对的。”
“猜测?这么说你早就知道镇守在这里的不是等闲之辈!”沈钰像是被什么击中,脑子里的一片杂乱顿时被打理通顺,方觉后怕。
周岩早知这里会有人坐镇,但他依然派立风和卓月二人硬闯了进去,若不是因为这人刚好不在此处,立风和卓月根本不可能逃得掉,只会是两军交锋的惨烈场面。而这种风险,谁都不能担保不会出现,周岩是在赌,好在他这一局赌赢了。就连一向心大的沈钰,也不禁感到一丝心惊。
周岩早已洞察这一切,却仍毅然作出如此不要命的决定——简直是疯子!
从周岩淡定的跟他说出那种可能性时,沈钰不寒而栗,心里一紧,他知道周岩别无选择,想要破局只能放手一搏。而真正令他如鲠在喉的是,这种赌上性命的事情,周岩不知做了多少年。
沈钰麻木地跟着周岩来到侧门,直到周岩把门推开,提醒他脚下有门槛时,他才回过神来。
“当心。”周岩的语气依然云淡风轻,略带性感的嗓音十分体贴地提醒着沈钰看路。
“哦。”沈钰淡淡地回道。
若是放在以前,周岩离自己这么近,他定要调侃一番,可如今他的心里乱糟糟的,什么都听不进去,借着周岩推开的门,迈过门槛,自顾自地先行走了进去。
不知从何处冒出一个还没来得及跟上追人大部队的漏网之鱼,与沈钰迎面相遇。现在的沈钰正在气头上,深更半夜的到现在还没睡觉就算了,还谈上周岩这么个不要命的挚友,心里莫名的一股火油然而生,却无处发泄,看到那人的那一瞬间,二话没说,上去两下就给他揍晕了过去。
沈钰利落地收手,拍了拍衣襟上并不存在的灰尘,潇洒地倚在回廊的柱子上,等着周岩下一步的计划,但其实连个正眼都没看向他。
周岩这才发觉,沈钰是生气了,但眼下情况紧急,也没来得及去问是何缘由,他们必须抓紧时间,趁着这里目前没有能构成威胁的人,抓紧时间搜集线索。
“诸位,这处据点占地不小,我们分开行动,尽可能多地搜索到每一个房间,速战速决,如若遇到强敌,谨记,切勿恋战。”
周岩的命令一经下达,人潮似泄洪般涌出,流向散落四周的房间里。沈钰也随便挑了一件房,朝那里走去,周岩注意到他的去向,向完全相反的方向走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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