昏暗的天空是一块沉重的铅板,沉甸甸地压向大地。
腐臭气息弥漫四周,尖锐的嘶吼声此起彼伏。循声望去,一块又一块不明□□在疯狂追逐着柳絮果。
——这场追逐如同逃亡游戏一样永无止境,奇形怪状的人们只为那缕摇晃烛光而奔跑。
早知道就别那么着急了,柳絮果如是说。
当她再次醒来,所见是一片坍塌的废墟。一颗星星也不存在的夜幕下,视线中能寻找到的最近光源,是一座与周围格格不入的建筑物。
柳絮果蹑手蹑脚来到建筑物周围,窃听着出入人们的谈话:
“解药还没研究出来……那博士该不会是个江湖骗子吧?”
“嘘,别给听见了。”
类似于研究所的地方。如此推断,现在估计处于末日时代。
提到末日,必不可少的就是病毒了,这也恰好与谈话中的“解药”对应。
柳絮果打算深入敌营,她从遮蔽物后走出,举手做出投降状,直截了当:“你们好,我是来投奔你们的。”
方才谈话的二人转身,细细对她打量一番,确认是正常人类后才接上回复:“这么晚你还能活着过来?走吧。”
柳絮果成功混入这所研究所。
在这里,她了解到考场背景,并知晓拯救这个世界的方法:若有勇者带着救世主一同攀登【救世之塔】,到达第八层并点燃火炬,火炬便会释放能量消灭所有黑暗之物。
古老的卷轴里是如此描述的。
柳絮果极快反应这次考试需要合作。她确认完其余与那座塔相关的信息后,在脑海将计划拟态。仅凭一人肯定无法攀登至最高层,当务之急是与另外三位被锁定的考生汇合……
故事讲述完毕,她听见掌管传信火炬的男人口中传出“季忆”二字。
是的,地底的收信人员正是季忆。柳絮果对此十分称心如意,并表示这简直手到擒来。
然而偷出传信火炬发送完讯息后,由火炬发出的光芒径直冲破天花板,活脱脱像个信标向众人指示有人偷窃火炬。
人生如戏。
一场谁也不知道是惊喜还是意外先来的戏剧。
柳絮果朝记忆中的后门逃去,始终将火炬揣在怀里,奔向了初始起点的废墟。
不知从何传出的魔兽嘶吼声贯穿她的耳膜,于狂风中扭头投去视线,追赶她的人们已然被病毒感染成为丧尸。
而病毒的源头,是被他们称为“博士”的人。
“博士”朝人群投放着装有病毒载体的玻璃瓶,药瓶破碎声,仿若某物的无声破碎。
……难怪研究不出解药,这家伙一直在研究病毒吧!
打架这种活交给另一个人就行了。柳絮果的头发和外套在狂风中纠缠,忽然顿在原地,一向不起波澜的双眸染上几分癫狂,向后大概估算了要杀掉的人数。
【easy easy~不过我只保证打赢哦 (*≧▽≦) 】
【可以。】
柳絮果握住凭空浮现的长枪,正式开始清扫战场。
她的战斗方式实在太过残暴,每一枪都直击弱点。五颜六色的血液溅射,将废墟染成一片缤纷画布,而她便是那名“艺术家”。
不要命的打法自然维持不了多久,只顾攻击而不在乎防御的躯体很快在猝不及防中被啃咬手腕。
【……柳兰因。】
【抱歉~你要怎么做,要不然直接帮你砍掉?】
【随你吧。】
柳絮果的左手被从手腕处砍落,巨大的痛感只使她略微颤抖,片刻后又缓过神继续投入眼前战景。
第二日白昼来临。
“高层有女性成员,可以试着替代。但……你这白发太显眼了。”
陆渐沉跟应拭雪再次在太平间汇合,互相交换彼此打听到的情报。
“没办法了,总得试一试。”
陆渐沉听不下去,开始推理:“——那我们先来做个假设。”
“你知道了很多讯息,并决定于今晚召开起义。”
“你拥有能让这座地宫翻天覆地的能力,并且异能永无止境,所有群众都听信你的话语。”
他一口气讲述完毕后,停顿好些时候才接上:“只有这样才能成功吧,需要的条件太多了。”
“不……”
“等等。”陆渐沉打断她的话语,细细聆听周围声响后,又一次迅速将应拭雪推进房间内。
……又来!
陆渐沉知道这次来不及,转身认栽等着声源的到来。
但出现在他视野中的脸庞让他意外。
“真意外。”季忆挂着笑慢步来到陆渐沉身前,后者眨眨眼刚想说明情况,便被紧随季忆身后的一队人马堵住咽喉。
“抱歉,我得先对你进行搜身,携带什么危险物品就不好了。”
季忆与陆渐沉的距离骤然缩小,一只手在陆渐沉身上不断摸索,从腰间游离到衣领,又挪动至裤腿。
温热的呼吸拍打在陆渐沉脸颊旁,惹得他耳根一片发红。
“嗯,很乖。”季忆检查完毕,伸手关紧后边房间的门,“现在讲讲,到这里的理由吧。”
“——算了。”他又突然转折。
“带走审讯。”
话音落下,季忆干脆利落地转身,未给陆渐沉留下一丝余地。
陆渐沉在原地呆住,方才的季忆真的是他认识的那人吗?他就这样反水了?
尚且不明白对方用意的陆渐沉,被铐上手铐押送至审讯室。
满脸阴沉的应拭雪捂住鼻子,试图减少尸臭带来的不适感。季忆搜身时向房内扔去一团纸团,她确认外边无人后才敢拆开查看。
里边是一把钥匙与文字。应拭雪阅读着黑色字迹,意识到plan A有更便捷的完成方式。虽然很粗暴,但的确可以起到极大作用。
第三排是传信火炬的相关信息:
【燃烧后熄灭。】
她不清楚“写谜语”是否为文化人的通病,但她知道自己必死无疑。出于对学生会长的信任,应拭雪自然不会轻易违逆,但前提也得是他是真的会长。
回到正题,地底下唯一能自由行动又有异能辅助的人,只有她一个。所以现在她的目标就是——
洗劫武器库。
“坐。”季忆伸手示意陆渐沉在对面坐下。
陆渐沉有些恍惚,当初在会议室谈话的场景与这一刻重叠。
“你也被掐住咽喉无法开口吗?”
听懂了。
陆渐沉发誓,这绝对是他听懂暗示最快的一次。
他清清嗓子,郑重开口:“嗯。”
审讯室里青绿的灯光将两人的影子拉得修长,墙角处搁置的铜制沙漏倒转,细沙簌簌坠落间,他们又展开一轮暗中交锋。
而构成沙漏的透明玻璃上,倒映出那位大小姐正倚在王座旁的模样。
她右手比划着五角星,把玩着季忆的脑波监测图。
“你倒是沉得住气。”她对着虚空轻笑,指尖轻柔拂拭过投影里季忆的双眼。
深蓝瞳孔里跳动着无数微型考场监控画面,观察完季忆一行人后,将主屏幕调换至云述所在的考场,凝视那张万分熟悉却无法触及的脸。
……祝你好运,我的救世主。
已然燃烧的星火势必会熄灭,而应拭雪要做的,就是在大火熄灭前让它烧得更肆意些。
确认好地点及看守人员路线后,明天就可以开始行动,一鼓作气把这里掀个底朝天。
接着去寻找陆渐沉确认……
……陆渐沉呢?
应拭雪在迂回的路途中猛地陷入沉思。
她原先以为对方是去引开士兵又或先行离开,但记忆中的声响分明告诉她未产生任何斗争。
八成被抓了,带头的还是季忆。
应拭雪感到非常无奈,任务进度被一次又一次地推后,今日也无功而返,那便将一切都准备地再齐全些吧。
怀揣如此想法的应拭雪想回到大部队,却在拐角处瞥见一人扭曲的笑脸。
对方的嘴角上扬至眼角,血泪一滴一滴从眼眶滑落,嚅嗫着零散的文字却拼凑不出语句。
应拭雪被吓得呼吸停滞一瞬。
而后,千千万万张同样的脸庞浮现,堵住应拭雪的前路。
所有面孔都无一例外发出刺耳哀鸣,在不成章的嘶吼声中,应拭雪仿佛听清了他们吐出的东西:
救我救我救我救我救我救我
地面不知何时已变换成血池,无数四肢向她依靠而去,蠕动的身躯在血腥剧场内不断起舞。
而剧场中央浮现笔锋锐利的血红文字:
【当世界在火中尖叫时,你要跪地拾取每一粒灰烬,认出其中曾有蝴蝶振翅的痕迹。】
应拭雪感到浑身灼痛,如同被火舌吞噬。视线逐渐变得模糊不清,在决定做出抉择时,一只手破开黑暗向她伸来。
“你没事吧?”
向阳那伤痕累累的手冲破层层阻碍,拉起应拭雪逃离此处。
身后火声滋滋作响,无时无刻缠绕于应拭雪的心脏。
“……我没事。你怎么过来了?”
“放心不下你,毕竟明天说不定就能离开了,可不能让你出事。”向阳的每字每句中都夹杂着对未来的憧憬,拉着应拭雪的那只手也越发用力。
很感动,她真的很感动。
但因为向阳的出现计划被全盘推倒,得启动plan B。
在不清楚陆渐沉安排的情况下,这份应急计划极其地赌。
信他一次行不行。
可惜陆渐沉每次都把自己丢进又脏又臭的地方,为了保护自己擅自支走其他人,这样没有信用的家伙,她始终无法信任。所以只能自己开路了。
——这是她为不让陆渐沉涉险编造的理由。
应拭雪松开连接的手,垂下头,故意让对方看不清自己脸上的变化,命令道:“提前到今晚开始。”
“沿着我回来的路线直走,第二个路口右拐是武器室,钥匙在这。”她将钥匙丢给向阳,擦肩往反方向走去,“我还有事要做。”
“不行!你现在出去太危险了!”向阳抓住应拭雪的外套,还未使出力气,应拭雪就飞奔而逃。
每天都有10分钟出来活动的时间,方才浪费太久,清查的时候定会被察觉擅自离队。早就是通缉犯,现在成为向阳心里脾气不好的暴躁领导人又何妨?
只有一件事是重要的。
只有一件事。
“聊得也差不多了。”季忆起身,敲敲将两人相隔开的玻璃,“是该准备了吧?”
陆渐沉将头扭向一边,颇有一番得意的模样,而后语气上扬地炫耀:“放一百个心吧,我向来谨……”
话音未落,整座地宫突然剧烈震颤。季忆踉跄扶住桌子,两人都听见无数镣铐崩裂的脆响混着起义的呐喊从四面八方涌来。
季忆被这突如其来的大阵仗惊住,就算应拭雪入学考试便能熟练运用异能,也不应该……
……他明白了。
季忆望向更加不明不白的陆渐沉,笑着叹了口气,听见外边看守的士兵焦急地向他大喊:
“那群东西造反了!!”
这章产出好困难
第一环节下章结束了
感觉在写三条线 最后会揉成一条的^^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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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7章 冰川融于磷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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