齐国公只能小心解释:“我不是这个意思!不过郡主你也说了,儿媳妇的嫁妆是她的私产,元若病重需要她照料之时,你帮着打理无可厚非。可是如今元若大安了,何不把嫁妆交还给她呢?你是婆婆,儿媳妇脸薄,你不主动给,她也不好意思要啊!”
平宁郡主嗤笑道:“我就是故意的!我是瞧不上她的钱,可是我的儿媳不能是无能之辈!天下无赖之人多了,请神容易送神难,钱送出去容易,收回来也难!她把嫁妆交到我手里,想要弄回去,自然得想法子!元若将来是要入朝为官的,她若是连我都应付不来,将来如何辅佐元若?”
齐国公不禁小声嘀咕:“这又是何必,婆婆教导儿媳就是了,何苦故意出难题呢……”
平宁郡主将手中的茶盅放下,淡淡问道:“你说什么?太小声了,我听不见!”
齐国公急忙呵呵呵:“没没没,我说你这个做婆婆的,用心良苦,劳苦功高!”
第二日齐衡和明兰又是早早起来给齐国公和平宁郡主请安,用过早膳之后,齐国公去衙门上班,齐衡去书院读书,明兰则根据昨日的指示,陪着婆婆料理家事。无非是各处的官家娘子都来回禀,有说厨房采买的,有说针线用量的,有说人情往来红白喜事的,有送各处拜帖的,竟然是五花八门,无所不有。
明兰自嫁进来后每日除了给公婆请安之外就是照顾齐衡,等齐衡身子好了便忙着圆房,之前并不曾跟着平宁郡主管家,连个下人正式介绍都没有过,更没有交接了。此时来回事的管事娘子们,十个里头至少有七个她连名字都不知道,光是记人脸和名字就已经焦头烂额了。
平宁郡主有心刁难,管家娘子们做任何请示,她都直接甩给明兰,要她处理,等着看她出洋相。
明兰一味小心恭谨,既然平宁郡主要她处理,她也不推辞,只是开口第一句,必是问管家娘子们:“府中旧例如何?”
若是回事的下人说不知道的,明兰便打发下去,叫查清楚了再来回话。
若说出了旧例,明兰听着无大错,便吩咐按照旧例来。反正平宁郡主虽然势利却也有能力,照规矩办事总是不错的。
如此大半天,平宁郡主气不顺了,这样子哪能体现水平啊!怎么还不来个没有旧例的?
说来也巧,平宁郡主运气不错,想什么来什么,一个管事娘子来请教的事儿,恰恰没有旧例。
明兰于是想了一想,却回头对平宁郡主说:“母亲,我想这这件事既无旧例,便这样办,可是我见识浅薄,就怕出错,不如母亲说说,这样可合适?若是不合适,还请母亲指教!”
平宁郡主:……这球又踢回到我这里了?所以如果办得不好,就是我没指教好咯?!太狡猾了!
如此一来,平宁郡主跟明兰坐了半天,也没找到机会出明兰的洋相,发明兰的脾气。说她不尊重家规吧,人家每件事儿都先问“府里是什么旧例”;说她没有主见吧,没有旧例的时候人家会说“我一点小见识说给母亲逗乐”;说她不尊重自己吧,人家最后总不忘加一句“还是母亲有见识,都听母亲的”。
不过一个时辰家务便料理完了,明兰还把所有的管家娘子姓名都记了个滚瓜烂熟。平宁郡主只好把明兰放了,自己回房生闷气。
明兰陪平宁郡主料理家事,就算坐着也必须端着,腰板挺得笔直,这近两个时辰下来,也是腰酸背痛。因此她一回到自己房里,便速速拆了簪环,换了家常衣服,歪在了榻上,忍不住嘴里有些嘀咕:“伺候郡主婆婆,身累也就罢了,最重要是心累。也不知为何京中贵女,个个都想给齐家做媳妇!”
小桃过来给她捏肩膀,丹橘则笑道:“小公爷才到书院,便派了不为给您送了东西回来,您看看没准就知道为何了。”
齐衡原来有个心腹长随叫不为,因为协助主子和明兰私下暗通消息,被平宁郡主发现后活活杖毙了。为了纪念为自己而死的不为,同时铭记过去的懦弱失误,齐衡决定身边的长随不管怎么换,永远都叫不为,所谓换人不换名。如今齐衡娶妻成家,身边又添了三个随从,分别叫思过、戒急和用忍。
明兰自嫁进来便和齐衡朝夕相对,今日还是大婚后齐衡第一次出门上学,故此回到院里不见丈夫,还是有点失落的。此时听说丈夫送了东西回来,说不高兴肯定是假的,一迭声道:“送了什么?快拿来快拿来!不为什么时候送回来的?人在哪呢?官人可有话交代给他?”
“不为东西送到我手里就回书院了,说怕逗留久了被郡主知道怪责。小公爷说了,您自己看了就知道了。”丹橘一边笑着说话一边给明兰送上了一个锦盒。
明兰打开一看,盒内却是小小一枝粉红桃花,还有一张粉红花笺,上头正是齐衡的笔迹:“清晨离家念**,书院桃花带露娇。折来一枝寄相思,人面更比花面好。六妹妹者,明兰爱妻,一刻不见,如隔三秋矣。夫元若寄上。”
明兰偷偷乐了半天,将桃花簪在了头上,回头一看,崔妈妈、丹橘和小桃都看着自己笑呢!
明兰不禁有点不好意思,嗔道:“你们笑什么呀!”
丹橘笑道:“不知道大娘子可想到了,为何汴京未婚的娘子们,打破头也要嫁进齐国公府。”
“罢了,为了元若哥哥,累也认了。”明兰说着自己脸也红了,想想又亲自下厨做了几道小菜,吩咐人给书院的齐衡和朝房的齐国公送去做午膳,当然也没忘了送一份给平宁郡主。婆婆吃不吃随她,送不送却在自己了。
吃过午饭明兰睡了个午觉,起来后平宁郡主的女使便将她请了过去,却原来是荣妃召平宁郡主明日带明兰进宫说话,说是请了不少勋贵人家的女眷,邕王妃和嘉成县主也在其中。
平宁郡主头疼欲裂,抚着额头长叹一声道:“善者不来,来者不善啊!”说完又看着明兰道:“你如今都嫁过来了,若是你有个闪失,齐家颜面无光,元若......也禁不起第二个冲喜了。这宫宴我自己去吧,就说你身子不舒服,去不了。有什么不是,我担着也就是了。”
明兰急忙上前轻轻给平宁郡主揉着额头,细声道:“母亲心疼官人,爱护儿媳,我们都知道。可百善孝为先,怎能让母亲替我们受委屈。当初邕王妃逼着官人签了一纸婚书,奈何官人回家后便一病不起,百医无效,邕王派来的两个太医都叫准备后事了。您亲自上门求嘉成县主和官人成亲冲喜,可邕王妃一顿冷嘲热讽,将您捧去的婚书烧了。这份屈辱,不能再教您尝第二遍。就算躲不过,也有我陪着您!”
说起往事,平宁郡主不禁有些心软,看着明兰百感交集:“烧了婚书也就罢了,邕王妃还说,五品散佚大夫盛纮家的盛六娘子,八字旺夫,最适合冲喜,还说要亲自做媒,让盛齐两家联姻。我当时也是一时激愤,如果不是为了你,元若又怎会病入膏肓,索性便应了,和邕王妃一起上盛家求亲。当时元若看着,真不像装病,你又为何愿意嫁过来呢?你就真地不怕......”
“母亲,咱们是一家人,我也不想说些好听的话骗您。我说不怕,您信吗?”明兰一双明亮的大眼看着平宁郡主,一脸诚恳地问。
平宁郡主看向一边,并未接话。
明兰自顾自接着道:“我也就是个**凡胎,如何不怕?可是怕有用吗?我不想盛家为了我得罪邕王,我也不想元若哥哥英年早逝。世道如此,只能走一步看一步,怨天尤人于事无补。所幸上苍垂怜,我嫁进来没多久官人的病就有了起色,如今更是恢复如初。”
说到这里明兰笑得宛如小狐狸,对着平宁郡主撒起了娇:“母亲,您说,我是不是八字旺夫啊!”
平宁郡主差点没忍住笑出来,给了明兰一个白眼掩饰住了,嘴里说道:“你倒会往自己脸上贴金!”
说完她又叹口气道:“罢了。明人面前不说暗话,我是嫌你出身不高,可是回头想想,出身高的贵女们,有谁会冒着守寡的风险愿意冲喜呢!”
“多谢母亲体谅。”明兰乖巧地应了一句。
平宁郡主说是这么说,看着明兰还是免不了挑刺:“虽然你娘家出身不高,可你现在是齐国公府的人,若是有人看不起你,你要拿捏得住才是,不要一味讨好卖乖。千万别学你那嫁入梁家的庶姐,正房夫人却是妾室做派,丢人现眼。当初我向盛家提亲,确认过你已经被认在盛家王大娘子的名下了,那就是嫡女,不是庶女。今后再不许提你小娘,辱没了齐家门楣。”
这话虽然有道理,可是太没人情味。
明兰强忍住心中的不快,恭恭敬敬地给平宁郡主行了个礼道:“母亲说得是。就算京中谁人不知道我是小娘生的,族谱里我也是记在嫡母名下的。我如今是齐家妇,自然不能给齐家丢脸。说起来还是齐家家风好,没有这些小娘庶女的烦恼,所以官人时时都要我跟学母亲,持家有道。”
平宁郡主正在喝茶,听了差点一口喷出来:什么意思?!你这是讽刺我妒妇不给丈夫纳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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