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兆儿,你是我表妹,若想留在六爷这里,我自然不拦着,也不会让你吃亏,只是你以后想抬小娘不容易,要想清楚了!”墨兰侧腕端起茶盅,轻轻抿了一口,“这是第一条路!”
康兆儿呆住了,屋内其他人也呆住了:难道墨兰真就这么好说话,为了个贤惠虚名,一点不在乎丈夫纳妾?
“若你不愿这般,那还有一条路。”,墨兰秀眉微颦,轻声细语道,“我在京城有些人脉,盛家在宥阳也有些脸面,你要信得过我,我可以托人在京城给你找个婆家;或者让盛家把你送到宥阳,让大伯母她们给你说门亲事,有盛家在那罩着,宥阳也没多少人敢欺负你,可无论京城还是宥阳,都不会是什么大富大贵的人家,你也要想清楚了!”
众人比刚才还惊讶,康兆儿也呆呆地看着墨兰,一脸的不敢置信。
“怎么?这两条都不满意?那也别急,你容我想想办法,看还有没有第三条路!”墨兰一脸关怀之色。
“不……不是,我很满意,只是……表姐,你为什么对我这么好?”康兆儿愣了会神,终于反应过来。
墨兰叹了口气,脸上露出悲悯之色:因为你运气好,不知怎地,你总让我想到那个人,我不是对你好,我只是想帮帮当年的她!
康兆儿不知墨兰口中的“那个人”究竟是谁,但想到墨兰刚见面就送金镯子,明知康姨妈派自己过来居心不良,竟还这么替自己打算,再也按捺不住,伏在案上哭道:表姐……表姐,我对不起你……太太,太太叫我来害你!
她抽抽噎噎哭个不停,一边哭一边从怀中掏出把剪刀,丢到茶几上。
众人见了这凶器,都被吓了一跳,正要上前拿问,却被墨兰喝退。
墨兰神色不变,淡淡地说:姨妈不许你叫她母亲?也是,她的确不配做你的母亲!她叫你用剪刀扎我?
康兆儿摇了摇头,低声道:太太不是要扎你,她吩咐我说,若表姐留下我,我便寻机扎伤自己,然后她会上门来给我做主,狠狠震慑表姐一番,有了这番忌惮,以后我在梁家的日子就能好过些。
墨兰想了想,点了点头,又忍不住问道:姨妈把我想得也太贤惠,万一我不留呢?
康兆儿咬着嘴唇,神情凄楚地说:那也吩咐过了,太太说若表姐不肯收,就让我就跪着不起来,表姐忌惮名声受损,不是纳了我,就是将我关起来。叫我依旧寻机扎伤自己,太太还会上门来讨公道,只说是表姐逼迫我至此。那时,您不接纳我都不成了。
屋里众人听了,俱是气愤不已,墨兰站起,来到她跟前轻轻拍着肩头安慰,柔声问道:姨妈的为人,你该比我更清楚,你真信她那些鬼话?
康兆儿低低垂着头,身子忽剧烈颤抖起来,想起自己生母卑微讨好的面孔,她哀哀的抬起头,泪眼婆娑的望着墨兰,抽抽噎噎道:不信,也得信!我小娘的命,在她那儿呢!
康姨妈性格霸道跋扈,既无王若弗的心慈手软,又没有老太太那样的长辈压制,连基本的体面规矩也不用顾忌,因此家里那些妾室庶出儿女,过得连得宠的仆人也不如。
墨兰不禁想起盛家,虽然盛紘满脑子只有利益,王若弗也脾气暴躁,但相比康家那对豺狼夫妻,盛家夫妻简直就是活菩萨啊!
康兆儿要是生在盛家,最多就是被姐妹打压下,但绝无性命之忧,更不可能被仆人欺负。
墨兰如果生在康家,面对康姨妈那样草菅人命,完全不讲规矩的毒妇,林小娘当真有办法吗?自己的命运,能比康兆儿好多少?
“两条路,你选哪一条?”墨兰收回情绪,要康兆儿选择。
康兆儿一脸为难之色:我小娘……
墨兰盖上了茶碗,发出“叮”地一声:有我在,她不敢!一来姨妈以为是我打发的,不会找你小娘的麻烦;二来我在后院有些耳目,姨妈要敢拿你小娘出气,我也让她知道知道,我盛墨兰究竟是什么人?
墨兰这番话虽说得轻描淡写,但却带着一股豪情,康兆儿顿时如找到主心骨一般,将心中石头卸了一大半。
“怎么选,你倒是给句话罢?”墨兰笑吟吟道。
“我……我不愿做妾!”沉默了一阵后,康兆儿猛地抬起头,瞳孔睁的大大的,脸色白的几近透明,“我不愿做妾!”
几天以后,盛家接到墨兰的来信,才知道她将康兆儿许给梁晗手下的一个低级军官。
男方对康兆儿的姿容十分满意,并不嫌弃她的庶女出身(也不敢嫌弃,顶头上司的大娘子就是庶女)。
双方约定婚期后,墨兰告知康姨父前因后果,让他置办了一份嫁妆,算是把事情收了尾。
与此同时,整个京城都盛传,永昌侯府的盛大娘子,被康姨妈害得差点小产,梁家已经放话要收拾康姨妈,可是碍着盛家面子不好动手。
盛老太太并不喜欢墨兰,只是不想盛家被利用,后来被王若弗一激,干脆宣布不再管此事。
但得知墨兰摆平康兆儿后,老太太还是松了一口气,再得知墨兰要对付康姨妈后,心里竟生出一种“恶人还需恶人磨”的期待感。
大娘子最近日子不好过:老太太那边气还没消,不许她过去请安;主君和她吵过架后,再没来过葳蕤轩,听说为了让林噙霜消气,又送了不少田地铺子;连儿子长柏也抱怨她不该多事,更不该和姨妈走在一起。
本来脾气就暴躁的她,一下子成了众矢之的,心里怨气就更大了,当众哭骂老公负心,儿子不孝,婆母不慈,盛家人是要逼死自己!
华兰来劝的时候,大娘子才哭过,糊了脂肪的脸已被泪水冲出两道痕迹。
华兰也烦得不行,但其他人都不让步,只好自己做这个桥,对大娘子柔声道:母亲,您仔细想想,姨父白身这么多少年,表哥就担个主簿差事,京里还有几家肯买康府面子?梁家本就门庭煊赫,后来又立下救驾之功,连官家都要高看一眼!
“我听人说,墨兰最近又撮合了一门亲事,将宁远侯的女儿说给了梁二郎的儿子,宁远侯十分高兴,现在天天拉着梁晗,将顾家人脉介绍给他,据说是宁远侯身体不行,又和顾二叔不对付,现在女儿和梁家结了亲,他是想托孤给梁晗!”
“这样的人家,咱们讨好都来不及,还上赶着得罪?姨妈以前对墨兰,可没什么好脸色,墨兰凭什么要敬她?您想啊,连您都不大去梁家,姨母却大摇大摆上门耍威风,说句难听的,姨母这是狐假虎威。拿咱们盛家的脸,去充她的面子!”
“墨兰再怎么样,也是咱们盛家人,那什么康兆儿,我见都没见过,还能比墨兰更亲近?唉,希望墨兰不要因此生了嫌隙才好,我回头还得去安抚一番。”
华兰说的口干舌燥,若不是自己亲娘,她才懒得解释这么浅显的道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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