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们没有回头，还在向森林深处行进着。亚历山大看过了那两名士兵身上携带地信息，半个月后将有大批资源会从波兰运往前线。这次补给的列车，将会经过附近的铁路。而这条铁路，据我们只有两三天的行程。
他们希望可以赶在补给运往前线之前，毁掉铁路，切断德军的补给。
“我们有炸药吗？”我问。
“会有的。”亚历山大。
我冷笑了一声，暂且不说情报的真假，缺少枪支弹药的游-击-队怎么捣毁铁路，用手敲打吗？但我只敢在心里默默腹诽，所有的人都服从亚历山大，他是一个很有威信的领导者。他看出我眼里的轻蔑，却没有太多解释，只是给了我一个眼神，用眼睛告诫我，要相信他。
我们继续朝着森林深处行径，几座稀疏的农房出现在尽头处，这里以前住着几户人家。可是现在只剩下残垣断壁，到处都是焦土，这些游击队员告诉我是德国人干的，他们坏事干净。
我当然知道这是苏联人的焦土政策，他们或许也心知肚明，但就是要挑一些残忍的画面告诉我，这些都是德国人做的。所有人都爱把罪恶推给德国人。
我没有说话，黄昏已至，温度已经明显的降了，我们在这几座破房子里找了几间破损程度稍小的房间。他们还试图在这些焦土里找些食物和避寒的东西，但是这里却空空如也。我们只在不远处找到两具尸体，外套都被扒光光，所剩的破败的衣物上勉强可以分辨得出是几名苏联的士兵。
“这也是德佬的好事。”亚历山大在我身旁说，我看了他一眼，知道他会这样说。
或许这里前不久发生过一起不痛不痒的小冲突，一两个士兵的伤亡在一场战争中不算什么。他们只会成为伤亡名单上冷冰冰的符号，却有可能是压坏两个家庭的石头。
我不想和这些臭烘烘的男人们挤在一起睡觉，我知道他们会被我取外号，他们一开始会像称呼别的德国人那样叫我德佬，或者德意志杂种，后来我的称呼成了德意志娘们……我都是知道的，只是我实在懒得和其他的人交流废话。名字不过是个代号而已，我无所谓。
我在篝火前把手烤暖了，但我生了疮的手指又开始发痒，我活动了一下僵硬地手指。站了起来，冷冰冰地走远了，给自己找了间破败的房间准备休息。他们又在我身后叫着我德意志娘们，说一些下流的话。我充耳不闻，全然没听见的样子。
这或许不能算是房间，只剩光秃秃的墙，冷风从四面八方灌了进来，我脱了大衣盖在身上，随便找了个东西垫在身下便当做枕头了。冬夜总是这样，绵长难熬的，我总是数着星星入睡，一颗两颗三颗……当天上的繁星变得朦胧的时候，他就会赐我一场好梦。
我做过许许多多不同的梦，有时候我会梦到未来，有时候会梦到回忆，有时候又是毫无逻辑毫无意义的梦。我总是梦到海因里希，还有他发梢上好闻的味道，微妙又隐秘，细细研磨我的心脏。梦里的他的脸，总是模糊着，可是他身上的味道却是清晰的，记忆中清冽的香气不见了，变得浑浊。这不是海因里希的味道。
我不是很想醒来，可是北风实在太冷了。我感到了背后的冷风，我清醒了过来。我被压住了，一个醉醺醺的游-击-队员正伏在我身上，双手已经探向了我的裙底。
我想把他推开，可是我的力量完全被压制住了，他嘴巴里恶臭的味道让我作呕。我迅速地把手探向裙底，赶在他的手之前，摸到了裙底的枪。脑海里一遍一遍回忆着海因里希教我用枪的画面和话语，那个时候的他就把脸凑在我的耳侧，呼吸声都融汇在我的心跳里。他每一下都吐息如兰，认真的眼里有最淋漓的爱恨。
我把枪口抵在了他的额头上，用俄语命令道，“滚开。”
他瞪大了眼，却不敢乱动，老实地从我身上爬了起来，用余光去瞥那管黑压压的枪口。
“你哪里来的枪？”他也清醒了，质问我。接着他就伸手要来抢，我诧异了一下，没有来得及开枪，我自然也是不敢在这种情形下打死一名游-击-队员。我和他扭打在一起，在他就要碰到我手腕的刹那，我按动了扳机，枪声撕裂了暗夜，惊动了休息在一旁的其他队友。
这一声枪响也吓住了和我扭打在一起那名队员，他先是瞪着冒烟的枪口，接着又惊又怒地给了我一巴掌，大骂道，“你这个臭婊-子！”
其他的队员迅速地赶来了，亚历山大看见了这荒唐的一幕，皱眉训斥道，“马诺夫！你在做什么？”
那名叫马诺夫的人站了起来，一边穿裤子一边指着我，“她有枪！这个德国女人有枪！”
我没有说话，我的脸上还火辣辣的疼，我的耳朵也在嗡嗡地耳鸣着。我只是抱着抢，往后退了一步，贴在冰凉破败的墙上。
亚历山大向我走了过来，蹲了下来，向我伸出手，示意我把枪交给他。我犹豫了一下，盯着亚历山大的眼。这个男人直直地看着我，像是在让我相信他似的，我发着抖，把枪放到了他的手上。他拿了起来检查了一下，他自然知道这把□□手枪应该匹配着什么身份。他深深地看了我一眼，又把枪还给了我。
接着亚历山大站了起来，走到马诺夫的身边，毫不犹豫地给了马诺夫一拳。众人都惊讶了，面面相觑，却没有一个人反对亚历山大的处决。
亚历山大提起马诺夫的衣领，怒吼道，“你这狗娘养的，她是我们的同伴！”说完，又把马诺夫狠狠地摔到地上，被摔到地上的马诺夫又惊又怒，目眦欲裂咬牙切齿地狠狠盯着我。如果目光能杀人，我已经被他千刀万剐了。
接着亚历山大对所有人说：“你们不是动物，我们要做的应该是保护我们的女人！知道了吗？”
所有人都点头，好像认可了亚历山大的话语。除了马诺夫，他狼狈地从地上爬起来，恶狠狠地盯着我，用手背擦去嘴角的血痕。
终于所有人都散去了，好像刚刚的闹剧不复存在。我拿着手里的□□手枪，陷入了沉思，当然睡意也都跑光了。亚历山大是最后走的，他在淡薄的月色下盯着我良久。
“或许是因为玛利亚。”他说，“他们会改变偏见的，我向你保证。”
我抬头看向他，却没有言语。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