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回到家之后,海因里希已经回家了。我换好了衣服便去了他的书房,果不其然,当我打开房门的一刹那,他正坐在钢琴前。看到我的到来,他停下了演奏,他的嘴角带着若有似无的笑意,那双海一般颜色的眼睛,正带着善意地看着我。
“请给我更多的工作吧先生。”我请求道,“我想证明我比现在更加有用。”
他没有露出疑惑的表情,好像这一切他都了然于心,一切都是顺理成章。他又低下头,眼睛扫过了琴键,随意的按下几个键,几个音符排列成一小段《致爱丽丝》。他沉思良久,沉默间,他终于开口道,“来劳烦你来替我读报吧,我眼睛不太好。”
又是借口,我心知肚明,我的双手放在两腿侧,因为紧张我已经将裙角攥成一团。但我还是没有放下心事,小声地问道,“那么先生您为什么要帮我呢。”
他的身形滞住,看向低处的眼眸里全是我猜不透的情绪,他的表情又归于淡漠,又好像是怅然若失的模样。他放下琴键上的手指,在幽暗的灯光下,他缓缓抬起头,看向我,“因为这样会让我好受一点”
“我不明白,先生。”我看向他的眼,和他对视着。
“全当做是我没用的悲悯心吧。”他看向了别处,“你还有其他的疑问吗?”
他的潜台词是,我可以离开了。
我傻站着,气氛是那样尴尬,我不知道该如何形容我和他现在的处境。就好像是一阵冬风倏忽而来,我和他都是在寒霜下颤栗的枯枝。我深呼吸,摇头,“没有了。”
就在我离去,要合上门的那一刹那,那一声略显的多余的“晚安”却没有迟到,我的身子半个藏在影阴里,回头看他,而他坐在钢琴前面无表情。
“晚安。”我合上了门。
次日是个难得的星期天,但是海因里希仍然要出门。汉娜为他准备好了早餐,要我为他奉上。在得到准许的打开门的瞬间,正在着装的他合上了衣橱。而衣橱外是一面镜子,在我的角度,正好可以看见他的背影和镜像里的他的脸庞,以及站在门口的我。
镜像里的他打了发蜡的头发依旧整洁,轮廓俊美的脸庞却稍显憔悴,眼睛里也有少许倦意。
他正在低头整理衣袖,示意我把早餐放下。
“可以帮我递一下我的配枪吗?”他看了看一旁桌上的□□38——那是仅有军官才能配拥有的配枪。
“当然可以。”我答道,走到了桌前,但在我拿起那只□□刹那,手竟然不知觉得微微发抖。我转身走向他,他的目光却一动不动地盯着我,即使在我将枪递给他的瞬间,他也一寸不离地看着我。我读不懂他的目光,他似乎在犹豫着,在酝酿着什么。他的眼睛里藏着一片海。我抬起头来,和他对视。他到底要做什么呢?我握紧了手中的枪,感受着这冰凉的金属。难道他是在暗示他的地位和权利吗,是我昨晚的逼问使得他不高兴了?我暗自在心里思忖,可我不害怕,我问心无愧,于是大方地和他对视着。
“谢谢。”他说道,在他接过□□刹那,又不着痕迹地握了握我的指尖。我下意识地将目光看向我的指尖。
我再次抬起头来看向他,他却已经笑了起来,依旧是那样儒雅的笑容。好像刚刚我的敏感不过只是多疑罢了。
“我要晚上才能回来了。”他将配枪装备在腰间,“告诉汉娜不用为我准备晚餐了。”
说罢,他穿上大衣离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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