翌日,阳光透过窗帘窸窸窣窣地撒进房间,晨曦落在熟睡之人的身旁,沐浴着全新的一天。
江归起了个大早,目光瞄了眼裹成饭团熟睡着的阿枳,走出了寝室。
莫名的,心情比平常更好。
些许是因为习惯了一个人的房间里多挤进了一个人。
而他的生活里也多出了一种耀眼鲜艳的颜色。
例行完主持交代的任务后,江归轻手轻脚地回了房间,少年仍在美梦之中。
长长的睫毛微搭在眼皮上,额间的碎发有些遮住,江归把他拨了开,认真地观察那人的面孔。
昨天他没来得及仔细看,现在越看越发觉这人的脸竟然生地极好,等张开了估计帅地一批,到时候他还认自己吗?
……为什么要关心这个。江归扇了空气一巴掌,回过神来,他瞄了眼时钟,已经过了早饭时间,快中饭了。
睡的真死。
江归拍了拍阿枳,低声在耳边唤他。
“阿枳,阿枳?”
“……嗯?”
阿枳从睡梦中醒来,江归正趴在他旁边,见他醒了,便有没再说,幽深的双眸就这么静静地盯着阿枳。
“看着我干什么?”
“没什么,去吃饭吗,你睡过早饭了不饿吗?”
阿枳有些疑惑,但还是下床“嗯”了声。
他没告诉江归,自己做了一个美梦。
他梦见他的许久不见的父亲出差回来给他带了许多礼物,还给自己和母亲准备了一份惊喜,并承诺带他们吃完大餐之后就去看。
所以他一睡就睡到了差不多中午。
吃饭时间,阿枳因为第一天的事,不免被许多孩子围观。江归已经打好饭坐在餐桌上,害怕阿枳这个“小高冷”因为不近人情得罪别人,就在旁边放着一个小水瓶——那是给阿枳留的座位。
而“小高冷”打完饭,想都没想,忽略了远远围住他的一群人,径直走向了江归的桌子。刚要坐下时却被一个胖子撞倒,热腾腾的饭菜撒了一地,有一些还溅到了那人身上。
“喂!没长眼睛吗哑巴,看到本大王还不让开!”胖子名叫富齐,此刻他正鄙视地看着地上的阿枳。
江归一下子就站起来,这是他最不想看到的结果。他想上去扶阿枳,却被富齐的跟班拦住了。他们一个劲地把江归往里面推,不让他出来,“你们不要欺负新来的!”
“切,一个哑巴,一个扫把星,难怪能玩到一起呢!”显然,富齐对阿枳第一天来的表现很不满意。因为阿枳并不知道,他当天的行为抢了富齐的风头,要知道,富齐刚来孤儿院时可是哭着鼻子的!
现在好了,大家都拿阿枳和自己的胆子比较,简直是太失他“孤儿院霸主”的威名。
其实根本没有什么威名。
而阿枳此刻并不知道这胖子心里在想什么。他知道哑巴是骂他的,那扫把星呢?
江归?
他看了眼站在一旁有些着急和震惊的江归,像是验证了自己的答案。
他怎么能是扫把星呢?
他怎么会是扫把星。
不信。
虽然只相处过一天不到,但他认为江归只是一个比较内向且照顾他的,很好看的人。
阿枳得出答案。
这人眼光真差。
自行脑补了几秒,他越想越气,干脆直接反驳回去。
“你说谁是扫把星了?”
接着起身推了面前的人一把。富齐以为阿枳方才不说话是因为认同了自己的说法正洋洋得意地看着江归,却没注意看这“哑巴”,被反推在地上,痛苦的“嗷”了一声。
这下彻底激怒了这“大王” 。
“你跟扫把星住一个寝室你还不知道?我看你不仅是哑巴!还是瞎子!他爸妈都被他害死了你也不嫌晦气!”
一时想不出来词,但他此刻就是想反驳回去,于是愤怒地给了富齐一拳,道,“咋的你跟他处过还是亲过!我看你才是扫把星!”
一旁的江归有些羞耻。
这人到底在乱喊什么啊。
小胖子“霸王”被打的有些蒙,但随即一下子把阿枳扑倒,坐在他身上疯狂挥动肥胖的拳头,嘴里还骂着:“死哑巴,死哑巴,你竟敢打我!……你跟那个扫把星一样恶心!”
体型差距让阿枳只能被动挨打,本能地护住头部,接着趁富齐没力的空隙反压过去,把刚才挨到的拳头悉数奉还。
“他才不是扫把星你个死肥猪!”
二人争持不下,谁也不肯退一步。就在局势即将演变得更严重时,江归把目瞪口呆的小跟班用力撞开,跑去找来修女,才把纠缠着的两个人扯开。
阿枳和富齐都被罚了处分,尤其是阿枳。因为第二天就在用餐时间打架,被主教严厉训斥了一边,还罚他关在禁闭室一天和打扫卫生。
虽然二人受处分的是他们俩,但最过意不去的人却是江归。他知道阿枳为什么一瞬间会扑上去,就因为那句“扫把星”。但不能平的,这些事在江归眼里看来是家常便饭,在阿枳眼里便是切切实实地感受到了侮辱。
这件事因自己而起,本该他也受罚,但主持有意地偏袒自己,不会让阿枳产生自作多情的心理吧?
去还是不去?
就在江归脑子里两种对立的想法即将打起来时,理智让他决定还是去看看那人。
他向老师请了假,趁着没人注意,他悄悄地到医务室拿了几个创口贴,又摸到了禁闭室门口,敲了敲门,拉开了一个缝。
禁闭大门由一条链子锁着,只能拉开一点缝隙看到里面。
“哐哐”的敲门声从禁闭室外传来,接着被拉开一条小缝。
“你怎么来了?现在是上课时间”阿枳趴在那道小缝上,看着门缝里江归的小脸。
对,来赎罪。
“我来给你送点东西。”江归从一个小包里翻出四五袋饼干,然后从门缝里塞了过去,阿枳一同拿到的还有几个卡通创口贴。
“为什么给我创口贴?”阿枳看着手上粉嫩嫩的卡通创口贴,又看了看江归。一双桃花眼弯弯地,温柔地望着他,像昨天那样用无声的温暖融化着这块冻手的寒冰。
“……昨天你是因为我才跟富齐打架受伤挨处分的,主教有点偏心我,所以我没挨处分,心里有点过意不去。所以我悄悄从医务室拿了几个。”
“没事,我妈说男子汉大丈夫,一人做事一人当。而且是他先骂我们的,所以你我都没有错。”
好一个男子汉大丈夫。
“可你没有必要因为这个去跟别人打架。”
“……为什么?”那人捏着创口贴的手一顿。
“这种事在孤儿院很常见,没有必要演变成斗殴。我也习惯了,你要是因为你自己被取外号要打架,那倒还说的过去。”
“那你就甘愿让他叫?凭什么。反正我不喜欢听。与其听他在那里胡言乱语,我更愿意手动让他闭嘴。”
……你还真以为你打得过他!
得了便宜不卖乖。
门缝对面的人思索了一番,道:“嗯,好,我知道了。”
“好什么?”
“如果你以后还跟别人打,我会帮跟你主教解释,让他罚轻点。”
阿枳:?
“不放心吗?那就别
江归还想说什么,但眼光敏锐地扫到了某处。“啊,巡逻的人来了!你快贴一下吧,我得先走了!”说完,江归又朝远处瞧了瞧,回头看看阿枳,拎着小包快步走了。
阿枳看着渐渐远去,直至那瘦小的身影消失在自己的视野中。他撕开饼干的包装纸,咬了一口,是草莓夹心的。
这家伙,看起来冷冰冰的,竟然会喜欢吃草莓夹心的饼干。
明明还有其他口味,你自己挑的草莓。
甜腻的味道沁人心肺,夹心融化在口腔中,莫名的还有些酸涩。虽然看起来有点不聪明,但这样的家人……好像也挺不错,阿枳想着。
江归跑到拐角躲起来,确定没人发现后,又悄悄地往禁闭室的门口看了一眼。
阿枳还没拉上门缝,他撕开饼干的包装袋,咬了口后像是想到了什么,扯唇一笑。眼角被带动着也弯了下来,就连那伤口都像有心添上的一般,透露出一股病态的美。
以后要是有人来要他的联系方式自己一个收一百块就当补偿了。
飘窗旁,中年人抖了抖烟灰,暗色的眸中闪过一丝难以察觉的怒意,一旁的牧师低着头,身体止不住地抖,“主主主教,要把“不用,我有把握。”
奥赛撵灭了烟头,视线挪移回办公室内,除了牧师,还有一位身着黑衣,靠着沙发的女人。“滚出去。”“好好好好的。”牧师恨不得立马装翅膀飞出去。
“主教,您有什么想对我说的吗?”女子开口,语气中带着些许讽刺。“怎么了孟盂女士,你有做什么让我生气的事了吗?我猜并没有,你一向听话,不是吗?”中年男人头也没抬,专注地看着手中的资料。
……
“奥赛,你真是恶心至极,你不得好死。”
“随您怎么说,开心就好。我不在乎。”
“……滚出去吧。”门被轰地关上,荡起一阵风,吹散了沙发上的合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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