莉莉安娜·福斯特出生在美国缅因州卡斯科湾附近的小镇坎伯兰。这个小镇人口不到两千,依海而建,四周环绕着茂密的松树林。镇上的主要街道宽敞安静,只有零星的车辆和行人,时间在这里都放慢了脚步。小镇的中心是社区教堂,钟楼的钟声每天正午都会准时敲响,回荡在整个上空。
莉莉安娜的家坐落在镇中心附近,一栋普通的两层木质小屋。前院种满了橘树,每年春天橘花盛开时,整个小屋都会弥漫着清甜的香气。屋后的院子里有座简单的工具棚,这里是莉莉安娜父亲詹姆斯·福斯特的私人“实验室”。詹姆斯是一名小镇的高中物理老师,这间实验室是他课余时间制作教学模型的地方。桌上摆满了玻璃烧瓶、显微镜、线路板和一些不起眼的小装置,但每一样东西都能让莉莉安娜目不转睛地细细打量。
莉莉安娜的童年喜欢坐在实验室里,看着父亲用娴熟的动作调试仪器。她并不完全明白父亲在做什么,但她喜欢听父亲解释那些复杂的科学原理。用她能理解的语言,将遥远的知识拉近到身边。有一次,詹姆斯向她演示了一套简易的杠杆模型。他将一个小橙子放在杠杆的一端,稍微用力按下另一端,橙子跃起,在空中划出一道弧线,准确落在桌上的碟子里。
“科学很简单,对吗?”詹姆斯笑着问她。
莉莉安娜点点头,眼睛亮闪闪的:“科学可以改变东西,它好像魔法!”
“但它比魔法更有力量,因为它是现实的。”詹姆斯摸了摸她的头发。
莉莉安娜的母亲海伦·福斯特是镇上技术精湛的社区医生,诊所距离家不过五分钟的路程。这座诊所不大,只有两间病房和一间急救室,但它却是坎伯兰的医疗核心。每当镇上的居民生病时都会来到这里。
从十五岁开始,莉莉安娜就经常跟着母亲去诊所。她最初的任务很简单:递药瓶、整理绷带,或者将病人送来的药单归类。她喜欢这种井然有序的工作,喜欢看母亲用平和的语气安慰病人,用精准而娴熟的手法包扎伤口。
在莉莉安娜·福斯特的高中时代,她最喜欢的老师是教生物的凯瑟琳·霍普(Catherine Hope)。
莉莉安娜也总是第一个到学校的实验室的。她喜欢独自在摆满试管和显微镜的桌子旁整理笔记。她把自己的实验记录分门别类,用颜色标注出记录吃关键。霍普老师经过看着莉莉专注的模样,总会温柔地笑着问一句:“今天有什么新发现吗?”莉莉总会回答:“还没有,但很快就会有的!”
霍普老师还总能用生动的语言将复杂的生物学知识讲得深入浅出。
“科学不只是课本上的定理,而是我们理解生命和世界的钥匙。”她经常这么说道。
一次课堂上,当讲到生命的进化与适应时,她特意向全班学生推荐了一本她最喜爱的书——《超越极限:生命的科学与未来》。
那天,霍普老师把书放在讲台上,拍了拍封面,对学生们说:“如果你们想知道生命是如何突破自身限制的,这本书会给你答案。它会告诉你们,科学不仅仅是理论,而是工具——帮助人类重新定义自身与自然的关系。”
她十七岁那年夏末,缅因州坎伯兰小镇的天空压满了乌云,空气闷热,每一口呼吸都带着潮湿的黏腻感。电视的天气频道在家家户户的客厅中反复播放着同一句话:
“超强台风预计今晚登陆,请居民尽快做好防范措施。”
橘树林的叶片在风中簌簌作响,街道上到处是匆忙行走的人影。
“莉莉,把后院那些工具收进来!快一点!”
詹姆斯·福斯特站在二楼的窗前,眯着眼睛望向灰蒙蒙的天空,手里握着一把铁锤。
“来了!”莉莉安娜大声回应。
她拉起挂在椅背上的雨衣,踩着拖鞋冲进了后院。
风突然变得更大了,吹得树叶翻滚,地面上一些干枯的枝条被卷到了半空。莉莉安娜弯下腰,用力抱起父亲的工具箱。箱内金属工具相互碰撞,发出清脆的响声。
她一边跑一边低头检查工具箱是否合紧,没注意到地面的一块松软泥土,脚下猛地一滑。
“啊!”莉莉安娜惊呼一声,差点摔倒。她稳住重心,迅速调整步伐,抱着工具箱冲进了屋内。
詹姆斯下楼时看到她浑身湿透,眉梢微微一挑,“动作够快,不像你小时候笨手笨脚的样子了。”
莉莉安娜喘着气,把工具箱放到餐桌上,用手拨开额前的湿发:“小时候的我,才不会傻到忘了系鞋带。”
詹姆斯没回她的话,他迅速抓起铁锤和几根长钉,走到客厅的窗边开始钉木板。每一次锤击,钉子都发出尖锐的“咯吱”声,回荡在空旷的房间里。莉莉安娜站在旁边,默默递过一块毛巾。
“吃点东西吧,晚上还不知道怎么样呢。”母亲海伦从厨房端出两碗热腾腾的汤,摆在餐桌上。
“妈妈,诊所那边不用帮忙吗?”莉莉安娜接过汤,低头吹了吹浮在表面的热气。
“还没到时候。”海伦拿起一片面包,撕下一块放进嘴里。
“这就是最难熬的部分,”詹姆斯点了点头,端起汤碗喝了一口,“现在什么也做不了。”
一家人围坐在餐桌旁,窗外的风雨声越发猛烈,压低了房间内的声音。莉莉安娜喝完最后一口汤,抬头看向母亲:“如果有电话打来,我能跟你一起去吗?”
“可以,”海伦低声答道,“但你得听我的安排。”
詹姆斯放下勺子,用面包蘸了蘸碗底剩下的汤汁,然后一口吃下。他咀嚼得很慢,目光扫过窗外昏暗的天色。咽下最后一口,他拿起餐巾擦了擦嘴,站起身,将空碗叠在一起,随手用毛巾擦掉桌面上溅出的汤渍,然后走到窗边,仔细检查木板是否钉得足够牢固。
海伦让莉莉安娜将碗筷收进水槽,她打开急救箱检查其中的物品,低声说道:“药品都准备齐了,等电话一响就能出发,希望今晚不会有太多人受伤。”
她转头看向莉莉安娜,语气温柔却带着不容置疑的坚定:“莉莉,先去休息吧。今晚可能会很长,你得养足精神。”
詹姆斯也点了点头,补充道:“别担心,我们会叫你起来的。”
晚饭后,莉莉安娜回到自己的房间。
雨点已经开始敲击窗户,起初只是零星的拍打,很快变得急促而密集。她把手电筒摆在床边,顺手拉了拉被子,将身体缩进温暖的覆盖中。风声愈发刺耳,她试图让自己专注于父亲带回来的几张生物细胞切片图。
手电筒的光芒在房间内投射出一道微弱的光圈,
切片图上的细胞结构在光线的映衬下显得层次分明,错综复杂。莉莉安娜用指尖轻轻滑过透明的玻璃薄片,似乎她能感受到细胞壁的轮廓和核仁的微小颗粒感。然而,窗户外的风声却像某种有生命的东西,偶尔发出长长的呼啸,又猛然一顿,转化成一阵阵“砰砰”撞击的闷响。
“集中注意力。”她对自己说道,再次将目光落回图表上。但风声越发刺耳,雨水敲打窗户的声音如同无数颗小石子砸下。门外传来母亲匆匆的脚步声,夹杂着急促的低语。
莉莉安娜合上切片图,抱起手电筒靠在床头,眼睛盯着门口,等着门被推开的那一刻——她知道,一场更大的风暴正在等待着她们。
———
“海伦,你该歇会儿了,”
客厅里,詹姆斯倚在门框边,手里捧着一杯冒着热气的咖啡,“从吃完饭到现在,你一直没停下。”
“要是真的停下来,心里只会更不安。”海伦将急救箱推到桌边,转身走到水池旁,用冷水洗了把脸,用毛巾擦干,语气沉稳却透着焦虑,“我能感受到,今晚不会太平。”
詹姆斯没再劝,只是端起咖啡,慢慢喝了一口,转身将椅子摆正。“诊所什么时候会打电话来?”他试探着问。
“随时。”海伦回头看了看挂钟,语气平静但坚定,“电话响起来的时候,就说明真正的麻烦到了。”
就在此时,电话铃声如同一道雷鸣般炸响,将沉默的气氛撕裂。海伦几乎是立刻抓起话筒:“我是海伦医生。”
“海伦!诊所需要你!”电话那头的护士的声音急促,风雨的背景音通过话筒传来,压得她的语调,“我们接到很多伤员,屋顶坍塌,玻璃划伤——你必须快点过来!”
“明白,我马上到。”海伦迅速挂断电话,将急救箱拎起来,转头朝楼梯喊了一句:“莉莉——”却看见莉莉安娜已经站在楼梯口,手里握着手电筒,神情紧张但笃定。
“我听到了电话。”莉莉安娜走下楼梯,披上外套,将手电筒揣进怀里,“你要去诊所,对吗?带上我。”
海伦愣了一下,随即点点头:“好,跟紧我。”她提起急救箱,示意莉莉安娜穿上雨靴。转身前,海伦对詹姆斯说道:“看好家,我会尽快回来。”
詹姆斯摇了摇头,将雨披丢给母女俩,然后将急救箱抱到门口。
“这天气没法让你们自己开车,我亲自送你们去。”
母女俩迅速披上雨披,推开门迎着狂风快步跑向车子,脚踩在湿滑的地面上溅起一片水花。詹姆斯紧随其后,带着急救箱钻进主驾驶位,侧身递给海伦,然后一把关上车门。
他握紧方向盘,指关节因为用力而微微发白。他的目光在雨雾中捕捉隐藏在黑暗中的任何障碍。车辆缓缓前行,轮胎压过积水,溅起的水花击打在车底板,发出沉闷的“砰砰”声。
“前面怎么样?”海伦坐在副驾驶座,脸庞被微弱的光映得冷峻而专注。
“没什么大问题,但风太大了。”詹姆斯的声音低而紧绷,“车总感觉被推着走。”
前方诊所的轮廓渐渐浮现在车灯的尽头。詹姆斯将车缓缓停在入口附近,他关掉雨刷,回头看了一眼莉莉安娜:“下车的时候慢一点,地上可能滑,别摔了。”
莉莉安娜点了点头,随着车门被推开,冷风和雨水一同涌入车内。海伦拎起急救箱,率先冲进雨中,用肩膀推开堵在门口的人群:“紧急情况!请让一让!”她的声音冷静而有力。
莉莉安娜紧跟在母亲身后,雨水打在她的脸上,顺着脖子往下淌。她一边小心地踩着湿滑的地面,一边不由自主地回头望了一眼车里的父亲。透过模糊的车窗,她看到詹姆斯还在盯着她们,确认两人安全进入诊所后才调转视线,握紧方向盘准备掉头。
诊所地面上到处是被踩烂的泥水痕迹。有人捂着鲜血直流的伤口哀嚎,有孩子在大声哭泣,尖叫声和祈求声混杂在一起,让人几乎分不清方向。
莉莉安娜迅速跑到手术室内,将纱布、止血带和注射器按母亲的指示一一摆好。她的动作快速而稳健,尽管周围的喧闹声一刻不停,她的手指也未停下。
“医生,这里!”护士推着担架冲进急救室,担架上的男人浑身湿透,额头裂开了一道口子,鲜血和雨水混在一起滴落下来。
“莉莉,止血纱布。”海伦一边检查伤口一边伸手要工具。
莉莉安娜立即将纱布递过去,看着母亲熟练地清理伤口、止血、缝合。每一针都精准利落。
“还有多少伤员?”海伦头也不抬地问。
“至少还有五六个在路上,他们说有骨折。”
“整理好空床,氧气管准备好。”海伦转头看向莉莉安娜,“你负责整理针线和消毒器械,别出错。”
莉莉安娜点点头,迅速将手头的工具摆整齐,又将备用的药品分类归位。
她的动作愈发流畅,心中升起奇异的专注感,每一次摆放、每一次归位,都是对这场风雨秩序的一种回应。
这夜像是被压缩进了一场漫长的混乱梦境。直到最后一个伤员被妥善安置后,整个诊所采终于安静下来。
莉莉安娜靠在墙边,双手撑着膝盖,眼前的世界一片模糊。汗水和雨水混合着滑过脸颊,她甚至分不清这是疲惫还是一种解脱。
海伦从手术室走出来,手中还拿着一卷用尽的纱布卷。她没有说话,只是伸手拍了拍莉莉安娜的肩膀,那力道不重,却让莉莉安娜微微一震。
“你看起来比几小时前镇定多了。”海伦的语气平静,没有夸奖,也没有安慰。
莉莉安娜抬头望向诊所的角落,那里躺着几名受伤的病人。他们的呼吸均匀,神情中带着疲惫后的松弛。她喉咙发紧,声音有些沙哑:“妈,我们做得够吗?”
海伦将纱布丢进垃圾桶,低头整理了一下头发,“够不够,不是我们能决定的。”她顿了顿,指了指另一边。
莉莉安娜缓缓直起身,走到急救箱旁,将散乱的器械和药品重新归位。
“你怎么做到的?”莉莉安娜的声音低而轻,但其中夹杂着一丝不解,“从一开始就那么冷静?”
“冷静不是天生的,是习惯使然。我见过太多这种场景。”她的目光落在女儿身上,稍稍停顿了一下,“如果不冷静,那些依赖我们的人会死得更快。”
莉莉安娜沉默片刻,将急救箱的盖子合上,抱在怀里。她的手依旧在轻轻颤抖,但动作已经没有了早些时候的慌乱。
暴风雨过去的那个秋天,莉莉回到了学校。她的笔记本上开始记录下越来越多的问题和灵感,偶尔还会画一些小草图,把她的想法形象化。
在莉莉安娜高中毕业的那一天,她站在学校的礼堂里,霍普老师将一支钢笔交给她,上面刻着一句话:
?“不要停下追问‘为什么’的脚步,因为答案在你的眼前等待。”
莉莉将这支笔珍藏了起来。
多年后,当她成为一名科学家时,这支笔依然摆在她的办公桌上,而它的主人早已用自己的脚步,追寻着生命极限的答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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