霁林看着秦御的身影消失在走廊尽头,才缓缓直起身。手腕上一圈明显的红痕,在冷白肤色上显得格外刺眼。他的皮肤向来如此,轻轻一碰就容易留下痕迹,但他从不在意。旁人总因他精致的外表误以为他娇气,殊不知他骨子里的韧性远超常人。
只是同为男性,被那样猥琐的方式骚扰,让他胃里一阵翻涌。正当他试图平复情绪时,季然急匆匆赶来,脸上带着明显的不悦。
“霁林,工作时间你怎么搞的?刚才那位客人被你气走了,账都没结!”季然压低声音,语气中带着责备,“你知道这对酒店影响多不好吗?”
霁林深吸一口气,迎上季然的目光:“他刚才试图骚扰我,我拒绝了。我既没有动手,也没有辱骂,全程都有监控可以作证。如果您觉得我不适合这里,现在就可以让我离开。但我要表明我的底线:下次再遇到这种事,我依然会这样做。”
季然眼中的不悦一闪而过。在他看来,一个打工仔不该有如此强的“骨气”,现实不是小说,真正的硬气人哪会沦落到给别人打工?虽然季然向来以温和著称,但此刻他对霁林的安慰也显得公事公办:“那你没事吧?”
霁林看出季然的不满,但仍礼貌回应:“我没事,谢谢经理关心。”
“这样吧,”季然思索片刻,“如果你还想在这里工作,可能得调去服务区了。那里不用直接面对客人,你觉得如何?”这原本只是让霁林知难而退的托词。
没想到霁林毫不犹豫地答应:“好,只要薪资不变,我做什么都可以。”
季然勉强笑了笑,带着霁林穿过曲折的员工通道,来到了酒店后厨区的洗碗间。一推开门,闷热潮湿的空气扑面而来,混合着洗洁精和食物残渣的气味。偌大的空间里,数十个水槽同时作业,蒸汽缭绕中,工人们机械地重复着清洗动作,几乎无人交谈。
霁林深吸一口气,走到最近的一组水槽前,礼貌地询问:“您好,我是新来的,请问我该做什么?”
无人应答。只有水流声和碗碟碰撞声在空气中回荡。
他又提高声音问了一遍,依然只有沉默。就在他准备转身去找季然时,一个中年女工拉住了他。
“年轻人火气别这么大,”她指了指最里面的几个水槽,“那是你的位置。把这些碗碟先冲洗,再放进消毒柜。记住,消毒后的餐具必须戴手套才能碰触。”
霁林点点头,迅速投入工作。他并不怕脏累,反而对这种单纯的工作内容感到安心。很快他就发现,自己被分配的是最脏最累的环节,其他工人明显在偷懒。但他选择沉默,戴上口罩专心干活。偶尔有油污溅到身上,他会微微皱眉,这个细节被旁人解读为“脾气差”,反而让他在这个环境中获得了一丝清净。
“小伙子,你多大了?”旁边一位阿姨边刷碗边问。
“二十五。”
“哟,跟我女儿差不多大。你家条件怎么样?有对象没?”
霁林礼貌性地笑了笑:“我家条件不好,现在不考虑谈恋爱。”
与此同时,御玺大厦顶层的总裁办公室内,秦御正站在落地窗前俯瞰整座城市。这个空间极尽奢华却冰冷得没有一丝人情味,昂贵的装潢更像是一种权力的宣示。
“秦总,这是最新的调查报告。”助理沈巷将文件放在黑檀木办公桌上。
秦御随手翻阅,当看到霁林近况时,眼神微暗。那个曾经骄纵的小少爷,在被赶出家门后竟没有崩溃,反而把仅剩的积蓄都留给了养父母。更让他意外的是,霁林从未向任何人提起过他们之间的过往。
“装什么清高。”秦御冷笑一声,指尖无意识地在文件上敲击。但内心深处,他不得不承认霁林的坚韧超乎想象。
这时手机响起,看到来电显示“顾清辞”,秦御的语气瞬间柔和:“阿清?”
“我做了你爱吃的菜,不知道你几点回来?”
“今晚可能要晚点,工作还没处理完。”秦御温声回应。
挂断电话后,他沉思片刻,让季然来到办公室。
季然战战兢兢地站在偌大的办公室里,感受到前所未有的压迫感。
“那个霁林,”秦御漫不经心地转动着手中的钢笔,“听说你把他调去了服务区?”
“是、是的。考虑到他今天的表现……”
“御玺酒店什么时候开始亏待员工了?”秦御突然打断,声音冷了几分,“让一个高学历的年轻人去洗碗,传出去别人会怎么说我们?”
季然紧张地解释:“我是觉得他不适合面对客人……”
“适不适合,不是你一个人说了算。”秦御起身走到窗前,背影挺拔而疏离,“明天把他调回前台。我要看看,他到底有多大本事。”
等季然离开后,秦御独自站在落地窗前。夜幕下的城市灯火辉煌,却照不进他深邃的眼眸。他想起多年前那个雨夜,想起霁林曾经明媚的笑容,更想起如今洗碗间里那个倔强的身影。
“霁林,”他轻声自语,“这次,我要看看你能坚持到什么时候。”
指尖在冰冷的玻璃上轻轻划过,仿佛在书写一个无人能懂的秘密。这场看似偶然的重逢,或许早就在他的计划之中。而霁林永远不会知道,从他踏进御玺酒店的那一刻起,他就已经步入了一个精心编织的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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