归还防具的时候，乔安再三确认了不能留下头盔，她也是没招了，不过就是穿过树林的路上大概还会过敏罢了。

转身走没几步，有人拦住了她的去路，是一个高大瘦削的男生。

乔安警惕地看着对方，脑子里试图回忆这几天她还得罪了谁。

但是人选太多了，而且她还记不住脸。

“你好，是乔安吗？我是乌南星，蓝方的总指挥。”

“是的你好……”态度温和不算仇家，而且蓝方还赢了呢，乔安有点判断不来对方的意图。

“老师说，希望大家认识更多朋友。”

乌南星看穿她的迟疑，嘴角笑意加深，无论从第一轮的成绩，还是第二轮的击杀数据来说，这个来自边缘星的指挥是值得特意结交的朋友。

原来如此，乔安一时想不出什么场面话，“哦……蓝方打得很好。”

夸夸总是没错的，如果她提出来碰个精神力是不是有点唐突？

“好，那我们学校见。”乌南星点点头准备转身。

“等一下，我们碰个精神力吧。”乔安在高冷傲娇和沙雕中做出了抉择，做不做成朋友是一回事，她不想日后被当做没素质，“我有点记不清人，精神力比较好认。”

“……”人都记不清要怎么做指挥，还认精神力，怕不是在哗众取众，乌南星开始怀疑之前觉得这人值得结交的判断，乔安已经探出一撮精神力活泼地招了招。

气氛一时沉默，乔安扬起眉毛，乌南星分出一缕精神力轻轻一碰，冷淡地点了下头。

可能是史上最短的友谊。

乔安震撼地看他大步离去的背影，不由感叹人怎么做到一下变如脸，真是男人心海底针，记不清人又不耽误她一枪一个小朋友。

这样以后要是有机会，她会忍不住让这位新朋友体验一下被记住的感觉。

把这个插曲丢开，乔安揣着手靠在门口等小伙伴集合。

乔安：【雷达车门口准备出发，快来】

丁成洋：【111】

韩千忆：【我们这么早就走吗TT】

夏莜：【休息一下就更难走动了。】

纪岩：【马上】

乔安想了想，又向谢知节发去了邀请。

基地的灯光把她的影子拉得很长，远远隐没在树林的黑暗里，开学到现在还没进过校门，只是考个试她就已经开始想念学校了，可恶。

再次回到校门广场，依然是灰色的主调和肃杀的冷风。

乔安深吸了口寒气强行清醒，她的状态还是比离开时好多了。不同的反而是其他同学已经从几天前的朝气蓬勃贴近活人微死。

这次沉默的人群终于顺利跨过学校的大门，所有人领上统一的生活大礼包就可以去开宿舍盲盒。

军校入学新生的宿舍都是按专业随机分配四人寝，只有日后在联赛确认了固定队友才可以申请五人套组宿舍。

理论上乔安和夏莜可以分在一起，乔安搓搓手指，又哈了口气，谨慎地往屏幕上一点，在舍友名单上看到了夏莜的名字。

她举着自己的金手指扭头无声地抓住夏莜一通摇晃，韩千忆在一旁眼巴巴地羡慕。

“欢迎多来找我们玩。”乔安笑嘻嘻地抬肘撞了撞韩千忆。

“但我怀疑大家在宿舍的时间不多。”分在一起又如何，韩千忆疑似因羡慕而扭曲，转头开始研究课表。

“……”

很有道理了，学习加训练之余其实军校生在宿舍只剩下睡眠需求。

指挥系的基础课程不算太满，一年级的课都集中在四天，乔安已经开始琢磨空余的那天可以找什么兼职去赚点小钱。

想到这个她就很羡慕机甲师，赚钱的路子比他们指挥多多了，整个军校都是现成的客户，还没算上学校以外的渠道。

就连单兵也可以经常接到一些小任务，再不然还可以打打比赛啥的。

只有指挥，普遍认知里体能赶不上单兵，专业性比不过机甲师，一般都死在线上申请关，面试都捞不到。

乔安：拜托，她也很能打的好吧，到底谁来管管就业歧视啊。

好在繁华星就是比边缘星的机会多，乔安还是在校内网上翻到了指挥专业对口的招聘。

全联邦最大的机甲材料供应商星界，在破军星还设立了一个研究分所。

一个研究组长期招聘实验助理，工作要求主要是精神力级别至少达到S2。

对乔安来说约等于无门槛。

往下还可以翻到很多学长学姐们的评价：

【工作内容本身不难，但全程不可以使用光脑】

【薪资很有性价比，就是像坐牢】

【幻视联邦监狱了】

【赚钱，拿自由和呼吸换的】

甚至被勾起了好奇心，乔安默默收藏了地址，倒也离学校不远，疑似一个吸引学生去打工，学生再用工资原地向他们购买机甲材料的邪恶循环。

跟其他新生比起来乔安还有一个特殊项目，她可以去找老师领一台基础机甲。

此处感谢中心星系对贫困学子的助学计划。

这是乔安最期待的环节，整一个假期没摸过机甲了。之前的那台已经还给C916的学校，现在领的机甲理论上可以一直用到前线，四舍五入不就归她了。

乔安步履轻快地达到训练场，苗帆已经等待多时。

听到乔安开口就要用重型，苗帆又有种似曾相识的头疼，她手里的重型是为其它学生准备的。

“指挥系用重型机甲？”

“是的，我之前就一直用。”

苗帆没有轻易将机甲戒指给她：“军校的机甲不只是训练，是要进联赛的，机甲要考虑队伍的能源分配，你要怎么解决呢？”

指挥基本都用的轻型和中型机甲，更注重侦查的灵便和防御。

重型机甲确实可以携带更多弹药，但比赛里的能源是有限的。

一般一个队伍只能供得起一个重型机甲单兵，指挥要是选了重型，这队伍可能一开场就面临能源和资源紧缺。

“能源不够可以打虫兽换呀。”乔安不以为意。

“……行。”还是没经过毒打的新生，比赛里的虫兽哪是那么好找的，而且换能源不换材料，是不是太奢侈了点。

苗帆抛出重型的机戒，不打算在这时候浪费口舌，等她后悔了还可以再换，到时候再好好教育。

乔安接过机戒，精神力一动，一台机甲出现在场地中间。

基础机甲是标准的流水线产品，统一的黑色哑光表面，一般只有在低年级边缘星学生手里才能看到。

绝大多数军校生入学的时候都有自己的机甲，而且随着在联赛里的资源积攒越来越多，机甲会逐渐往五花八门的方向升级，表面颜色也跟着各种材料和学生的审美变化。

但这原始的黑色还是给乔安一种特殊的安定感。

也可以说是一种贫穷的稳定感。

乔安爬进熟悉的控制仓，精神力连上机甲，开始进行一系列基础动作尝试。

以前边缘星的基础机甲也不知道是几手，军校的新机甲应该是她体验过最好的一台，精神力和感知的交互还算自然流畅，各个关节在动作间也没有太多凝滞，一些个人习惯数据只要找机甲师再微调一下就好。

乔安越试越兴奋，苗帆在一旁看着原本安静伫立的黑色机甲满场上蹿下跳，不得不承认她确实很适合重型机甲。

但她，是个指挥啊。

乔安浅浅试过各种测试动作就克制住自己停了下来，毕竟现在开始这机甲归她养了，得好好节省能源。

这熟悉的抠搜的日常。

滑下控制仓，乔安又抬头好好打量了新的小黑机甲。这些年下来她还是攒出来一个护甲防具，正好可以盖住控制仓的位置。

以后进联赛能真正开始打资源换材料了，她会努力给小黑买装备的。

“每学期末会有一次联赛资格考试。”苗帆走到乔安身边。

“所有人都可以去考吗老师？”乔安收起机甲，双手无处安放地交握在背后。

“指挥的硬性要求主要是精神力，对你来说不是问题，但是其它课程也要跟上，有些二年级的课要提前学习。”

苗帆第一次不是通过屏幕认真打量乔安，虽然看起来不像，但已经可以预感，眼前这个还挂着两团脸颊肉的学生，不会像表面看起来这么乖巧。

毕竟向来有天赋的学生就没有不让人操心的，苗帆叹气。

乔安点头，心里还盘算着要给小黑攒防具还是武器，至于其它课程，格斗和射击什么的，她邦邦两拳就通过了。

指挥系的新课程对她来说确实没有太大压力，除了有一门课惨遭滑铁卢——战役推演，每每惜败。

教授的两道眉毛已经一看到她，就愁得皱在一起。

乔安也没有很服气，要是把她放进去打肯定能赢，明明是模拟小兵设置得太垃圾了。

教授：“……”此子甚倔。

最终她获得的评语是：“该学生缺少指挥的整体视角，需注意不能总是用单兵思维去做指挥。”

其实也很难单纯把这归为批评还是肯定，她的单兵梦想还偷偷活着。

但一时也很难改掉惯性思维。

其他在格斗课上被乔安挨个揍服的同学们：真的不能众筹帮乔安转系吗？

据她本人所言，考指挥系是因为没钱升级机甲，凭什么挨揍的却是他们文弱指挥，去揍机甲单兵明明可以进步更快！

偏偏乔安经常打完一次还记不住，转头又笑嘻嘻地邀请同一个人切磋，众目睽睽之下就很难决定是当场认怂还是挨揍。

每节格斗课乔指挥都在随机大练兵。

为此指挥系众人纷纷主动和乔安成为碰过精神力的好同窗——再打就不礼貌了啊。

乔安：就一个能打的都没有。

而几乎所有跟精神力有关的科目，同学们还要被乔安碾压着蹂躏，实现了身体和精神上的双重打击。

大家都是一年级，怎么她就S3了呢？都S3了不能换专业就真的不能跳级吗？老师们？

一时，在开学考试中大出风头的乌南星，都没有乔安在指挥系新生口中的提及率来得高。

校内网上甚至还出现几个帖子讨论，谁是一年级实力最强的指挥。一点开全是面部打码的乔安不同角度抡飞各位同学的动图。

也可能大家只是想分享表情包，主角不完全在乔安，虽然高年级学生对此评价是菜鸡互啄。

还有人疑似被多重打击破防了，黑装粉四处替乔安挑衅下战书，但又迅速被识破并获得了群嘲——越菜戏越多。

难得军校里还是正常人比例更高。

对此韩千忆表示：深藏功与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