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户川乱步不太高兴。
从福泽谕吉前两天接了一个电话,突然决定接下一个保镖工作之后,想要劝说社长放弃这个委托、又困扰与武装侦探社搬迁一事因此没能说出拒绝之后,他的心情就一直低迷,连最喜欢的零食和波子汽水都感觉不香了。
就算江户川乱步自认是天下第一的侦探,碰上准房东突然换人、新房东还是麻烦类型这样的事件,也是会有头皮发麻的感觉的。
当然了,再麻烦的人物在遇上乱步大人之后也得让步——但是架不住这位大麻烦是被称作“森小姐”的啊!
福泽谕吉在获得需要他去车站迎接的对象的称呼后并没有什么反应——说实话,森这个姓氏的确不算罕见——因此完全没有想起某个棘手人物的他倒是情绪十分平稳,还有空琢磨怎么说服这位新房东小姐,将看好的侦探社新址租给他。
原本他们的侦探社在晚香堂开的好好的,负责查案的江户川乱步侦探、负责武力的福泽谕吉社长以及新来的与谢野晶子医生,再加上若干文员,不大的武装侦探社运营良好,业务忙起来的时候甚至有点缺人。
严格来说,他们这样小规模的侦探社,还远远没到需要租下位于商圈的一层楼的时候。
如果没有三刻构想的话那就的确如此——武装侦探社社长的老师,正是提出了“三刻构想”,并且试图以此维护横滨这座城市的稳定的夏目漱石——而在不久前的几个月,负责黑夜的森鸥外终于初步坐稳了PortMafia首领的位置,只需要再收服一两个好用的心腹手下,就可以开始下一步计划中的清理横滨□□的工作了。
也是因此,同样处于三刻构想之中,负责连接横滨白天和黑夜的黄昏的福泽谕吉,自然也需要加快速度了。
侦探社需要尽快扩大名声,也需要更换更加正规的能够体面的接待委托人的办公场所。
好在打乱了武装侦探社发展步调的夏目漱石也提供了不少帮助,他先是将异能开业许可证赠送给了侦探社,之后还利用自己的人脉联系上了某位大老板,得到了“也许可以将名下资产的一层楼租借”这样的话语。
侦探社的大家都已经去看过他们预订的新地盘了,说实话是个不错的位置,楼下不远处有一家口味上佳的点心铺,周边有一个猫咪经常光顾的小公园,几条街外的不远处则是新盖的商场以及中华街,可以说是完美覆盖了所有社员的需求和爱好。
准房东的代理人和他们联系的时候,推荐的正是最高的那两层,侦探社内部经过讨论后,选择了四楼作为他们未来常驻的地址。一切进行的都很顺利,他们甚至已经购置了一些基础的办公家具并且开始联系装修公司。
然后就在一周前,身为武装侦探社负责人的社长福泽谕吉接到了代理人语气歉疚的通知,说是那栋楼被房主交给了将要前往横滨探亲的小女儿,那位女士有自己的想法,如果侦探社还想继续商量合约的话,不如接下上司的保镖委托,然后和新房东亲自谈谈。
也是因此,并不想就这样放弃租房、决定和这位即将抵达横滨的小姐好好谈谈的福泽谕吉,捡起了早就不干了的保镖事业,这天早早的就带着仅有的两位正式社员来到了车站,表现的相当有诚意。
然后刚见面就被大量的行李箱堵住了嘴。
火车不会一直等着他们,因此到最后每个人手里或多或少都提着一两个箱子或是包包。在终于卡着时间将所有行李搬下车后,双方总算有时间谈一谈做个自我介绍了。
“在下武装侦探社社长,福泽谕吉。阁下就是森小姐吧。”侦探社自然是提前得到了委托人女儿的照片的,因此不存在认错人的情况:“接下来三天,侦探社会保证森小姐和你的同伴的安全。”
“……侦探社?”点星微微一怔,观察了一下居然顶着这个名字的保镖和他带来的随行人员后了然了:“原来如此,父亲和你们交换了什么条件?”
“是关于楼层的租赁。”福泽谕吉看了看脚边堆了一地的箱子,还是选择先将这位小姐和她的行李都送去落脚处:“我们可以稍后详谈,我先送你们去酒店吧,预订的地址是哪里?”
“呃,我们是打算直接在楼里布置一间套房的。”受到限制实际上目前并没有订酒店的闲钱的点星目光飘忽,感觉自己大小姐的人设不太稳:“本来我都不打算继续出租那栋楼了……不过既然阁下和我父亲之前就有默契,那我们现在就直接过去吧。”
侦探社在江户川乱步的提醒下提前借了一辆大容量的车,再一次证明了名侦探的权威和先见之明。在用沉重的行李箱塞满车厢后,与谢野晶子主动坐上了驾驶位,一行人沉默着抵达了目的地。
下车后,点星一言不发地先行视察了一下仍然空旷的二楼、三楼和五楼,在看到四楼刷好的墙壁和铺好的地板后倒也并无不满。只是在确认一楼只有娇弱的小姐姐们后,她若有所思的绕着还没整理的资料柜走了一圈,就做出了什么决定似的要求大家帮忙把所有行李都搬去原本预订作为仓库的五楼。
而在福泽谕吉带着与谢野晶子和作为吉祥物的江户川乱步开始忙碌的时候,点星乘隙和费尼娅对视一眼,确定了彼此都是一样的想法。
——送上门的好用工具人为什么不用,还能顺便发展一下预备作家。
在搬运工作结束后,一行人走进了楼下的漩涡咖啡厅。武装侦探社率先做了全员的自我介绍,这让听到了耳熟名字的点星更不想放走这条大鱼了。
“原则上,我是愿意将四楼租给贵方的,不过具体的细节需要修改一下。”点星不太在意的翻了翻草拟的合同,随手将这叠即将作废的纸递给了身侧的费尼娅,她决定凹一凹这个身份文化人的设定,为接下来准备提出的要求做些铺垫:“啊,差点忘记自我介绍——神魂点睛,海渊入瞳,眸底微光,灿若群星——在下是森,森点星。”
“好名字。”坐在点星对面的银狼点了点头,他似乎是想微笑一下,但常年保持严肃的脸还是紧绷着的:“……不过阁下的父亲,不是津岛君吗?”
“事实上,我是随的母姓。”十指交叉撑起下巴,少女笑眯眯的扫过对面的三颗韭菜,半阖的眼皮遮住了她火热的眼神:“虽然承蒙父亲厚爱,将我记入了津岛家的族谱,但我要继承的还是森家——我的助理费尼娅也是正在海外拓展家业的母亲介绍给我的——而我们这次来到横滨,也是考虑到这里是与国际接轨的港口城市,准备在这里做些历练。”
点星坦白的海外背景让侦探社的三人收回了发散的注意力,连一直低着头满脸无聊的江户川乱步都摸上了口袋里的眼镜,抬起了头。
不过点星说的并不算谎话——她的母亲的确以森萤草,当然十几年前已经改姓津岛了,的名义购置过不少海外各国的产业,而点星正是这笔财产的继承人。唯一算是胡说八道的部分,也只是她母亲目前其实并不在这个世界,而是回天国仓稻魂命的神国了。
“接下来呢,在下正准备尝试开办一间出版社,而地点正是这栋楼还未使用的二楼和三楼。”至于堆满了大量行李的五楼,点星自然是准备改造成住所的,正好武装侦探社就在楼下的四楼,为这个据点增加了一层天然的防护:“需要修改的条件也正与此有关——希望贵方可以抽出一点时间为我的出版社供稿。”
“什——?”原本很严肃地等待点星提条件的侦探社三人愣住了,表情完全一片空白,江户川乱步更是下意识带上了眼镜。
“不是开玩笑。”名侦探满头问号但还是做出了肯定,他没能看出更深层的原因:“这个条件是认真的。”
“贵方经营的是侦探社嘛。”看出对面有拒绝的意图,点星飞快的继续忽悠以此打断对面的思考:“这简直是天然的素材发生地,像这位一派名侦探风范的江户川侦探,随便参考一下解决过的案件就能写出非常棒的推理小说吧!”
被夸奖有名侦探风范的江户川乱步挺了挺胸,突然就感觉对面的麻烦顺眼多了。
“而这位英姿飒爽的与谢野探员——”
“医生,我是侦探社的医生。”
“那不是更妙嘛!与谢野医生有着身为医者的独特视角,对于生命的价值一定有独特的见解。我这边建议与谢野小姐可以尝试一下以医疗日志的体裁写一部长篇小说,战争才过去不久,世人正需要恰当的引导!”
从没想过将自己对于生命的理解传递出去的与谢野晶子下意识端正了坐姿,感觉自己有点心动。
“然后是福泽社长——据我所知,福泽社长早年经历复杂,难道就没有想要传达给下一代的经验或是哲思吗?”
表情凶狠的福泽谕吉看起来表情更加凶狠了,然而他其实只是开始认真考虑这件事了。
“最后,除了稿费。”点星用手遮住自己上翘的嘴角,用利益为自己的条件加上最后一重砝码:“如果侦探社能够保证每个月至少完成五篇的供稿——随便你们选择写小说、散文甚至诗歌,短篇就可以——完成这个条件的当月房租打九折。”
这一刻,身负养家重担的福泽谕吉,不,不只是福泽谕吉,同样关心侦探社财政的与谢野晶子,甚至平时都不太关心金钱的江户川乱步,原本从没考虑过写作的他们全都动摇了。
“我们甚至可以为未来的深入合作提前加上一条。”一直保持沉默履行着助理的工作,正在书写新合同的费尼娅适时提出了补充条款:“如果侦探社能够供稿合格的长篇,出版这部作品后的一整年,侦探社都享有一成额外的房租折扣。”
“费尼娅说的不错。”点星颔首赞同,很是贴心的为侦探社畅享了一番未来:“贵方既然准备租下这里,肯定是准备继续招人扩张的,那么多人难道还写不出每个月区区五篇短文?要是再有哪位成功出版了长篇佳作,那可就是一整年的房租八折优惠啊!”
福泽谕吉在这样的金钱攻势下没能说出拒绝的话,他本人也并不想拒绝这些能够缓解武装侦探社资金压力的条件。
而在身为社长的他点头之后,意识到了社里目前不太富裕的江户川乱步主动开口,提及了之前他一心想要避开的麻烦事。
“——喂,再加一点优惠吧。”他叫住了对面正准备联络代理人来签合同的“森小姐”,不太高兴的抛出了筹码:“你们接下来是计划要联系讨厌鬼吧,社长可以帮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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