淮市接连几日大雨滂沱。
直到7月23日才放晴。
天一晴,空气迅速升温,闷热又令人烦躁。
时钟走到十点二十六分,许夏扶了扶金框眼镜,指尖在键盘跳动。
许夏正帮同事卢敏完成文字校对。
早在前一天,卢敏就拜托许夏帮忙完成剩下的文字校对。卢敏之所以火急火燎,是因为今天是她男朋友的生日。
今天下午,五点,整点整秒,卢敏就拎起挎包跑出编辑部,还不忘回头跟许夏说声加油。
许夏念在大家都是淮大出来的实习生,便答应了下来。
回想起卢敏找她帮忙的场景,她还是会不自觉地想笑。
她在偷偷感慨爱情的美好。
很巧的是,今天也是温琪男朋友的生日。
整个淮北图书大厦,只有许夏的电脑还亮着。
大三生活一结束,许夏立马向淮北图书大厦投了简历。
淮北,故名思义,淮市的北边。她很喜欢这家出版社,她最喜欢的长篇小说《冬日沉云》就出自淮北出版社。
大厦背面靠海,时常能听见海浪声。许夏很喜欢站在落地窗前,眺望着海,聆听海浪声。
幸好这篇名为《沉鱼落雁许美人》的小说错别字不多,许夏很快完成了校对。
她摁下“Enter”键,将文件发往作者的邮件。
此时已经10:52。
许夏摘下眼镜,靠着椅背仰天长叹。
随后,她起身,走出编辑部。
电梯直通一楼。
许夏走出大厦。
街上灯光如昼,天空银河璀璨。
淮市的夜生活才刚刚开始。
许夏推开DozDen的门,门边上的铃铛发出空灵的响声。柔和的灯光弥漫着暧昧的氛围,玻璃杯与冰块的碰撞声回荡在耳边。
许夏走到吧台前坐下。
黑色修身长裙勾勒出柔和的线条轮廓,身姿窈窕轻盈。深邃如海的美人眼,泪痣如落下的星辰点缀在脸颊上方,鼻梁高得恰到好处,一抹抚媚的红唇藏着淡淡的忧伤。
调酒师见许夏,流畅娴熟地将调酒壶中的酒精准地倒进酒杯中:“为你调的,试试?”
许夏弯弯唇,伸手捏着杯柄举到嘴边,微微仰头抿了口,鲜艳的口红沾在杯边。
香甜的口感在舌尖弥漫开,她眉梢微扬,轻轻点头表示夸赞。
调酒师无声笑了下:“好喝吗?”
许夏放下酒杯,食指的指腹轻轻摩挲杯口上的盐。
她昨天做了新美甲,也是黑色,没有任何装饰,似乎是为了配今天这一席黑裙。
许夏轻轻点头,眼角弯弯。
沈斯年用抹布擦拭着桌子,嘴角是压不住的笑意。他笑起来时会露出虎牙,眼睛眯成一条细长的小溪。
他转身清洗抹布和手,随后从口袋拿出一包湿纸巾,抽出一张白净的湿纸巾,拉过许夏的手,轻轻帮她擦掉沾在指纹上的糖。
许夏满意地欣赏自己骨节分明的手,问他:“你怎么还是改不掉,随身携带湿纸巾的习惯。”
“这个习惯,已经刻进骨子里了,忘不掉。”
淮北图书大厦很人性,不强制加班,每周双休。
恰好明天是周末。
每到星期五,黑暗笼罩淮市,月亮操纵星星光芒的时候,许夏都会出现在DozDen,喝得烂醉如泥。每当这个时候,沈斯年都会打电话寻来温琪,让温琪接她回家。
有一次,一向是好脾气的温琪忍不住破口大骂:“许夏!你要这样到什么时候?我真怕有一天我接到的电话,是医院打来的!
“许夏,你傻不傻啊?”温琪热泪盈眶,嘴唇不自觉地颤抖,紧紧抱着喝醉的她。
许夏似乎觉得玛格丽特不足以让她上头,特地让李斯年换成了龙舌兰。
她一杯接着一杯,悲恨与思念跟着酒一起下肚。酒的余味,仿佛在口中燃起一团熊熊烈火,灼烧着喉咙。顺着喉咙,灼烧着胃,灼烧着骨头,直到每一滴血都在沸腾。
酒,炽热如火;心,凛冽如冰。
那颗支离破碎的心始终燃不起来,仿佛与所有温暖隔绝。
许夏双手撑着下巴,嘴里不知在喃喃什么。
沈斯年知道,她又醉了。
他像往常一样,拿出手机拨通电话。
但这次拨通的,不是温琪的电话。
酒吧嘈杂不堪,苏时羽听不见愈发接近的脚步声。
她侧头看向一旁,发现旁边坐着一个西装革履的男人。男人正端起威士忌,微微仰头,喉结滚动着,露出精致的下颚线。
一杯威士忌下肚,,将直视前方的目光移到苏时羽的嫩唇上。
许夏艳红的口红早已褪去,唇色如水蜜桃般粉嫩诱人。
许夏笨拙地从高脚椅下来,摇摇晃晃地扶着吧台,愈发频繁地眨着迷离的双眸。她伸手想要触碰男人,却不想一个没站稳,扑到男人身上。男人的双手接着她伸来的手臂。
她抬眸看着男人漆黑不见底的墨色双眸。良久,她又垂下头去,不自觉地拔高音量,嗓音委屈:
“沈斯年,沈斯年…
“我好像又梦见他了,我好像又梦见他了……”
男人腾出一只手,捏着许夏的下巴,迫使她看着自己。男人的声音低哑:“不是梦,就是我。”
威士忌淡淡的烟熏味和浓郁的木头香气绕鼻。
还有,香槟玫瑰的味道。
-
一阵头疼,许夏迷糊睁开眼,烈阳照在脸上。
她感觉喉咙干哑,想起床找水喝。
这个温琪,又大早上拉开窗帘!
非静止画面——
许夏脑中浮现昨晚的场景。她记得,她见到了一个很熟悉很熟悉的人。
她轻笑,怎么可能啊?脑子坏掉了才会觉得他出现在这吧?
她不再想,起身洗漱。
半小时过去,许夏从浴室出来。她已经把黑色长裙换去,取而代之的是粉色吊带睡裙。
温琪正坐在沙发上逗狗,余光瞥见许夏从卧室走出来。她说:“早啊,桌上有早餐。”
温琪的身高只有155,雾蓝色的短发显得十分可爱,穿搭和性格亦是如此。她的衣柜像是私藏了许多彩虹,性格像阳光般灿烂。
也许,只有像温琪这样的人,才能真正治愈许夏。
许夏吃着早餐,突然想起什么,说:“昨晚,我见到了一个人。”
其实她自己也不确定,但她抱着希望,想从温琪口中知道些什么。
“陆知今吗?”温琪走到许夏对面坐下。
“你怎么知道?”
“因为,昨晚我也见到他了。”
凌晨两点,温琪刚从外面回来,她拿着睡衣正要去洗澡。
这时,门铃响了。她打着哈欠去开门,真是的,大晚上谁啊?
……???
一个高大的男人映入眼帘,怀里抱着许夏。许夏看样子喝了不少。
男人一手抱着许夏,一手提着黑色高跟鞋。他的西装外套盖在许夏肚子上,他只穿了一件白衬衫,袖子挽到小臂,肉眼可见的肌肉和青筋。
许夏手臂环着男人的脖子,笑着咂咂嘴,轻轻晃着小腿,脚趾甲上的红色指甲油鲜艳夺目。
温琪支支吾吾说不出一句话。
“我走错了?”男人沉稳的嗓音在耳畔响起。
温琪放弃了,让到了一旁,指着沙发。
“你进去吧,放沙发上就行……”
男人越过她,往沙发走去,轻轻放下许夏。
温琪笑得有些僵硬:“谢谢你送她回来,那个……你要不要留下来……?许夏她……”
陆知今打断她:“谢谢你的好意。照顾好她。”
折腾了半小时,温琪终于安顿好许夏,终于能洗个热水澡睡个好觉了。
——许夏听得一愣一愣的。
许夏瞪大双眼看着温琪,像是在问:这是真的吗?
温琪同样用眼神,回答她:真的不能再真了。
许夏心里有一千个一万个我的老天爷呀!!!
她激动,她期待。
她又伤感起来。
如果,如果我是一个很好的人,那么我一定有勇气站在你身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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