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三

韩宇之上课还在想那件事，万清怡和薛瓶的结论在他的心里牢牢地打了一个结，即使那节课是他最喜欢的历史课。

历史老师艾老师很快注意到了这个孩子呆滞的双眼，她示意其他学生先完成读书任务，然后走向他，接着轻轻地摸了摸他的脑袋。

“宇之，你还好吧？”艾老师关切地问。

韩宇之这才回过神，赶紧笑着回答说自己没事。

下课铃声响起，韩宇之很想去找韩予谈谈这回事，这驱使着他往韩予身边走去，却发现韩予正在专心地教他的同桌严洁写题。两人靠得很近，韩予向严洁抛出的问题，严洁都能一一回答，韩予的眼神里写满了赞赏。

这一切都誊写在韩宇之眼里，随后他捏紧了自己的小拳拳。

十四

严洁很早就从班主任那里知道了这个情报，她也很有自信地在一次自习课上对韩予发出邀请：

“我想在少年班里和你继续做同桌。”

韩予写数学试卷的手停了下来，他想了一会儿，说：

“我在数学方面没你那么有天赋，我没什么把握，祝你好运。”

说这句话时，韩予仍盯着自己的数学试卷。

“怎么可能？有的时候很多问题我甚至得请教你。”严洁的语气里充满了难以置信。

韩予没有说话，他继续做着试卷，但能隐约听到一声轻叹。

那节历史课完成读书任务后，不死心的严洁仍向韩予发问：

“你这次月考又在我之前，为什么对自己没有信心？”

话音刚落，正在看书的韩予猛然抬起头，看着她的脸。这突然的动作让严洁吓了一跳，当严洁期待着韩予接下来的回答时，他却只盯着自己的耳朵看了很久。严洁脸红了，她下意识地摸了摸自己的耳朵，却发现韩予并没有眨眼睛，她这才意识到韩予不是在看自己。她想顺着韩予的目光，找到韩予到底在看什么时，韩予却立马收回了视线，他重新面对书本，然后说：

“因为你理解问题的能力比我强。”

严洁对这个答案显然很不满意，她还想继续问下去，但是这个时候艾老师已经回到了讲台上。

十五

放学时韩宇之对韩予说，自己一会儿想去帮艾老师改作业，让韩予先回去，不用等自己；当韩予急忙收好书包抬起头准备回答他时，却发现韩宇之早就冲出了教室。

韩予还想对韩宇之说自己可以等他，可是韩宇之却无情地留下他和他没说出口的话。

“就这么喜欢艾老师吗？”韩予苦笑。

一旁的严洁突然嗅到了酸涩气味。

十六

韩宇之并没有去找艾老师，而是在门口的小卖部里等了好一会儿，并计算着韩予到家的时间。小卖部里的小零食好香啊，他摸摸自己的口袋，竟发现空空如也。

“可恶！早知道中午不花那么多了…”

在短暂的后悔之后，他竟下意识地想到了韩予。他感觉自己的心仿佛漏跳了一拍，他赶紧低头看了看自己的小天才，立马冲门外跑去。

十七

晚上，韩宇之破天荒地掏出了自己的数学书，研究了半天，发现自己竟然看不懂一点…这让他非常恼火，为啥这数学知识它一点也不进脑袋啊？

他很想把书往地上用力地一砸，但最终没能砸下去。因为他知道犯错的不是书，而是不争气的自己。

他想起来韩予第一次教自己数学题，现在已经记不起具体题目了，但是一定是非常简单的。他能记起来的是最后韩予被自己气哭的样子，因为韩予重复引导他好几遍他还是没能答出来。但是他很感谢韩予没有像奶奶一样用力地把作业往他身上扔，韩予哭完后红着眼角继续教他，最后他顺利回答了出来，但是当他欣喜地望向韩予时，却发现韩予的眼睛里充满了疲惫。

这是和对待严洁时截然不同的眼神。

他承认，他很羡慕严洁。

他叹了口气后品尝到了周遭的安静，耳边只有秒针卖力爬动表盘的声音，最后他开始尝试调整自己的呼吸。

“韩予，我真的好想你啊…”

这个念头刚从他的脑子里冒出了个小尖，就开始往上疯狂生出繁密的枝叶，往下探出长长的根须。他想自己可能太依赖韩予了，不知从何时开始，自己的生活里已经遍布了韩予的脚印。

韩予不来找他，E人的他宁愿在家里把自己变成一棵枝叶凌乱的树；韩予不教他作业，他觉得书本里的文字都翻起了白肚皮；韩予不带他一起回家，连最喜欢的小零食都变成了奢侈品…

他尝试解开那个结，发现那是一个死结，绳结一头是他对韩予的依赖，而另一头是他想要韩予过得更好的祝福。

他感觉自己鼻子酸酸的，他不喜欢这种感觉，这种感觉和他二年级反锁家门时的感受一个样。

于是他找来了一把大剪刀，将绳结一分为二，把其中一头深深地藏了起来。

韩宇之感觉好受多了，拿出了奶奶的手机，快快乐乐地玩了起来。

十八

韩予回到家也是满头的雾水，一方面他非常担心走路回家的韩宇之；另一方面他也在反思自己今天是不是哪里做得不好，担心韩宇之是在故意骗他。他很想打个电话问个究竟，但是又担心他在艾老师那里的事情还没有结束。当他晚点打给韩宇之时，电话那头却提示已关机；他只好打给韩宇之奶奶，却发现无人接听。

这个时候的韩宇之因为经历了大量的头脑风暴，CPU暂时进入了停运状态。

韩予不解。他在思考过后，求妈妈做了一顿包子。简单地洗漱过后又划拉了好几下手机的0消息的通知栏，最后不得不去睡觉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