安溢是个会赚钱的，给酒吧的消费群体定位相当精准，即便是不起眼的位置，想要坐下也需要掏不少票子。

所以当一群穿着名牌吹着牛皮的Alpha们，各举着酒杯看见穿着堪称朴素的展清言过来时，第一反应都是以为这傻叉Alpha是想来蹭卡的，七嘴八舌地就开始赶人。

展清言心里想的念的都是即将要和自己重逢的Omega，一句废话都不想多说，站定的瞬间右脚脚后跟在地上轻轻一点，专属于一级分化者的防护能力无形伸展。

压迫信息素朝内蔓延的刹那，叫嚷的几位Alpha反应再迟钝也意识到不对劲了。

她却不给任何人整理心情的机会，一边有针对性地释放自己的信息素，一边走向叫得最凶的那位黄毛Alpha，举起手中的酒瓶就给了他一下，紧接着走向最里侧依然站着也是除她以外唯一站着的白毛小A。

来之前她和安溢分析过，今晚的这批人里至少会有一个一级分化Alpha，但真没想过这位一级分化会是个未成年，还长得一股Omega味儿。

“你真是Alpha？”展清言抬手接住三秒内脸上至少闪过四种情绪的、白毛挥过来的拳头，缓慢地摇了摇头，“我不信。”

白毛怔了怔，像是才反应过来似的气得从脖子红到发际线：“你他妈谁啊！我要你信不信！”

“连我是谁都不认识，就想打我？谁家孩子啊你，你爸妈怎么教育你的？”展清言捏着他的拳头推开，抽空看了眼手腕上的表，“哦，是我想差了，你们几个应该都是没有爸妈的，要不然能青天白日的跑街上抢劫？”

“你他妈！”白毛少年细长的眼睛肉眼可见圆了一圈。周围东倒西歪的几个二级分化Alpha也变了脸色。

展清言冷眼看着他们，在心里倒数三秒，身子朝右侧轻轻一让，一肘撞在试图反击的白毛胸口，心中纳闷就这么一群小屁孩有什么必要要出动两支一级分化行动小队，然后就看到那两支传说中的小队偷偷摸摸地赶来了。

连海市分六个区，每区至少一支一级分化行动小队，但碍于一级分化者没有二级分化那么好找，只能保证每支队伍里至少会有一位一级分化，且不能保证是Alpha。

很不巧，今晚来的这两支都是只有队长是一级分化的，更不巧的是其中一位队长是唯一的那位Omega队长。

“……”展清言面无表情地和凑上来想要和自己握手的两位队长点点头，艰难地绷着脸从同事堆里挤出去，掏出手机给安溢发短信大骂特骂。

坐在头等舱跷着二郎腿和老婆发消息的安溢，在看到展清言的短信后笑得直拍大腿，抱着手机打字回复：哎呀，只有队长是一级那也是一级嘛，Omega一级分化也是很猛的好不好？我哪有谎报军情，当然我也不是说你理解有错……总之，今晚辛苦我言姐啦，等我回来给你带礼物！

展清言看着短信末尾坠着的卖萌表情包，嫌弃地嗤了一声，抬手分开挡路的人群，一路来到吧台前，让主动问好的调酒师自由发挥了一杯。

异形杯子里的酒液混合得很漂亮，水果的清香很好的掩盖了酒精的味道，她靠在吧台上垂眸看了一眼，轻抿一口后转身面向入口方向。

距离预见中她出现的时间还有不到十分钟，展清言感觉到自己的心跳明显加快，甚至连胃部都隐隐跳动，是太紧张了吗？

她撑着台面深吸一口气，不自在地眨眨眼睛，又硬挺了三分钟后果断放弃挣扎，快步朝着洗手间的方向走去。

卫生间的灯光对比外面要明亮得多，用冷水洗过脸的Alpha感觉烧灼的面皮和心口勉强好受一些，又连忙往外走。

她的预见未来拥有至今，虽然几乎没有出过错，但并不是完美的，尤其是在时间点上很容易出现误差。

也就是说即使她看见了虞潇潇的出现，也无法准确掌握她出现的时间点，为了不错过，只能提前等着。

回到吧台正好是预见中的时间，展清言耐心看了一圈，并没有发现相似的身影后，探身问摆弄酒杯的调酒师：“刚刚有没有一个白金色长卷发的Omega进来？应该穿的是一件白色衬……”

调酒师是个年过三十的Alpha，鼻梁上架着一副反着光的浅色墨镜，不等她说完，朝着自己的右前方扬了扬下巴：“是不是白衬衫我看不清，黑色开衩裙倒是很性感，不过可惜了。”

展清言蓦然回头，在人群中一眼找到刚站起身的Omega，目不转睛地拍拍身侧的台面：“可惜什么？”

“可惜人家带着Alpha来的呗。”调酒师说得真心实意，末了甚至难过地叹了口气。

展清言没空在意她的小情绪，只在听见“带着Alpha”来时耳边嗡地一声，眉头紧紧夹起，像是被人用针扎在了心脏上似的疼得胸口猛然一缩。

这个虞潇潇，还真把她给忘了！

……自己苦苦想念了她这么久，她个负心薄幸的倒是幸福！

展清言感觉自己全身上下好像都被那句针似的现实给戳痛了，不光是心口，连带着四肢百骸都像是被浓度过高的难过腐蚀浸透。

她木头一般僵硬地迈动双腿穿过人群，径直朝着那笑倒在身旁Alpha怀里的Omega走去，不受控制地握住她的手腕，将她扯出身旁人的怀抱，向自己撞来。

虞潇潇防备不及，惊呼一声，眼见抓住自己的是个陌生而愤怒的Alpha，下意识伸出手想要把她推开，不料力气不敌，被对方直接按进怀里。

“不是……你谁啊！抱我干嘛！你神经病啊？”她的声音慌得发颤，好像真的被吓到了，也好像是真的不认识展清言。

已经忘记到认不出来的地步了吗？可她这些年除了头发长长了些，身上的衣服换了颜色，别的都没变啊。

展清言感觉自己的心窝又被扎了一下，出口的声音低沉得厉害：“虞潇潇，你这么快就不记得我了？”

“嗯？”虞潇潇没料到对方叫得出自己的名字，蓄力将人推开后疑惑地仔细打量着那张在光影下好看得带有攻击性的脸，结果越看越觉得这个突然冒出来的Alpha五官长得优秀，可实在想不起自己什么时候见过她，“你认识我？”

“虞潇潇！”展清言被她的反问刺激得怒吼出声，对上那双因为被吓到而闪烁的目光时又不由得后悔，咬着后槽牙才勉强忍住鼻腔泛起的酸涩，笑容苦涩地垂下手，“好歹炮友一场，我就真的这么没有记忆点，让你一点印象都没有吗？”

“炮友？”虞潇潇低声重复，完全不能理解她的用词，后退一小步拉开距离，“别胡说八道张口就来啊，姐姐我很洁身自好的，约炮什么的我可没干过。你再乱说我要告你诽谤加性骚扰了啊！”

展清言看着朝向自己的指尖，仿若被当头浇了盆冷水，她忍住上前抓住她质问的冲动，只觉得口腔里被灌满了苦味：“那是你的Alpha吗？”

虞潇潇随着她的目光回过头，看见站在她身后半米不到的Alpha，神情更加防备：“是，是又怎么样？”

展清言闭了闭又干又涩的眼睛，绕过她走向那位年轻Alpha的跟前，身子轻轻前倾，虽然对方的后颈也露出一块抑制贴的边角，有效阻隔了信息素的外露，但她的衣领和头发上依然沾染着少量属于Alpha和另一位Omega的信息素味儿。

身为一个曾经拥有过性生活和暂时性标记的成年Alpha，展清言很难认不出那寡淡的信息素代表了什么意思。

“离开我以后，有必要堕落成这样吗？为了什么？”展清言仗着身高优势，垂眸打量眼前这位Alpha的侧脸，声音凉凉的，“眼睛没我大，鼻梁比我高，发量也没我多，是比我有钱吗？看起来不见得啊。”

莫名其妙被针对的Alpha：“喂……”

展清言后退半步，低头打量她的双手，眼神彻底暗淡下去：“哟，手指也没我的长，你给她做三儿，到底图什么？难不成是为了刺激？”

“关你什么事？你到底哪来的神经病？”虞潇潇想了半天实在是不记得自己什么时候认识过长得这么凶还脑残的Alpha，听到她越说越离谱，下意识伸手拽住同行的Alpha护在身后，“你长没长耳朵，要我说几遍，我不认识你！”

展清言上翘的睫毛轻轻颤抖，她看着那只握着别人的手，牙都快咬出血了：“然后呢？”

“然后？”虞潇潇感觉自己要被气笑了，她烦躁地抬起另一只手挡住碍事的Alpha，“然后请你让开，并放弃再用这么奇怪的方式和Omega搭讪。”

展清言怔在原地，沉默地看着找了五年的人就这么领着一个有O的A渐渐走远，双手骨节捏得咯吱作响。

如果念念不忘五年的时光，只为了这样的重逢，那么展楚瑗说得对，她不如直接从天台上跳下去。

所以下一秒，站在黑暗中的她速度飞快地穿过喧闹的人群，抢先一步挡在出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