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尧将药瓶接过来之后,拔开塞子凑上去闻了闻,然后朝云秋点点头:“谢谢表姐。”
听到那一声‘表姐’的时候,云秋脸上神情一僵。
这样看着一个很贵气的人,竟然能开口喊出这两个字来,毕竟对他来说,他们可能是云泥之别。
而且,怪别扭的。
云秋轻咳了一声,转身朝门外走去:“你快涂抹药吧,我先去厨房做晚饭。”
提到做晚饭,宁玉也连忙跟了出去:“表弟,你涂抹好了之后,好好休息,我去帮你表姐忙。”
江尧涂抹了药之后,重新将伤口缠起来,然后强忍着疼痛下床去了厨房。
简陋的厨房门口,夕阳的余晖下,厨房内有些昏暗,他看到少年纤瘦单薄的身影不断忙碌,微微低着头,神情十分认真。
“真贤惠。”江尧低声自言自语,眼中眸色一片晦暗:“更适合当老婆了呢。”
江尧身上有伤,需要吃比较清淡的,云秋不太想让江尧在家里呆太久,故意将饭的口味做的很一般,且专门给江尧熬了清汤寡水的粥。
现如今天气热,虽然太阳已经渐渐下坡,但温度依旧很高,为了凉快,院子这边拜访了木头做的圆桌和椅子,平日里除了中午饭,早和晚两顿饭,云秋和宁玉都是在院子里解决的。
宁玉端着粥和小菜出来的时候,就看到站在院子里的江尧,他吓了一跳,担忧的道:“表弟,你身上有伤,怎么不在床上躺着。”
江尧嘴角噙着一抹笑,嗓音低沉温和:“躺不住,不碍事。”
话虽这么说,但宁玉依旧不放心,将手中的东西放到了一旁的圆桌上,走上前,低头去解他衣袍的腰带。
“干什么?!”江尧微微一惊,瞳孔骤然猛缩,朝后退了一步。
就算真的想要,可这里是院子,大门敞开,门口随时会有人经过,厨房还有他的妻子在,要矜持一点,忍一忍。
宁玉疑惑的看着他,似乎不解他反应为何这么大,语气温和的解释:“我只是想看看你的伤口有没有因此崩裂开。”
这次轮到江尧脸上神情僵硬了,他没料到少年想做的竟然只是这个,抿了抿唇,没有吭声,但耳尖却微微有些发红。
他强行让自己冷静下来,重新走上前,靠近宁玉:“你看吧。”
宁玉低头,伸出手,修长白玉似的手落在他的腰带上。
腰带是黑色的,少年的手雪白到几近透明,在腰带颜色的衬托下,显得愈发的白和漂亮,也有些涩气。
而低下头之后,从他这个方向,能看到少年乌黑的发顶、高挺的鼻梁,还有浓郁鸦羽似的眼睫。
江尧喉结滚了滚,双腿不由得有些紧绷。
只是看一眼,就有了感觉……
江尧生平第一次觉得,自己其实没有那么冷淡,比京城里那些喜欢去风月场所玩的浪荡子还要念想强烈。
江尧忍不住朝宁玉这边靠近了一点点,就这么一点点,让刚将腰带解开的宁玉察觉到了。
男人高大的身影将他笼罩在阴影中,让他的视线有些暗了下来。
宁玉慢慢抬头,眼神对上了江尧,觉得两人距离着实有点近,很奇怪。
“伤口好着吗?”江尧微微一笑,转移话题。
宁玉觉得自己貌似有点大题小作,也不好朝后退,省的云秋的表弟多想,毕竟刚来,还是寄人篱下。
“还没看,等等。”宁玉重新低头,再次将里面的里衣解开,被布条缠着的伤口就出现在他面前。
布条上只有刚才染的血迹,新的并没有。
宁玉松了口气,帮他将衣服重新弄好,整整齐齐的,仿佛小妻子帮丈夫穿衣服一样。
“没事,不过之后要小心点,在没愈合之前,不能大幅度得乱动。”宁玉一点不知道男人心里的胡思乱想,等帮忙系好衣袍的腰带之后,开口叮嘱。
正要去厨房端晚饭的时候,忽然被江尧拉住胳膊。
男人掌心滚烫,贴着宁玉胳膊的时候,让他有种被火烧的感觉,他有些诧异的回头:“怎么了?”
江尧朝前走了一步,阴影再次将宁玉笼罩住,他还微微附身,更加靠近,宁玉只要稍微动一下,就能蹭到了他快要落在他肩膀上的脸庞。
宁玉蹙眉,温柔的眼眸中带着疑惑:“怎么了?”
“哥哥身上的味道很好闻,是涂抹了什么吗?”江尧的脑袋几乎埋在宁玉的颈窝,温热的气息吹拂在那块娇嫩的肌肤上,唇瓣稍稍张合,就有些碰触。
就算宁玉知道自己要克制不要朝后退,让江尧多想,可在这一刹那,还是下意识地朝后退了一步。
察觉到自己的举动之后,宁玉轻轻抿了抿唇,抬起胳膊在自己身上轻轻闻了闻:“是酸甜的那种味道嘛?”
很清爽,像是橘子的味道,他也挺喜欢闻的。
江尧想摇头,是一种轻轻的清香,宛若初雪的味道,不过话到嘴边,还是变了:“对。”
“这是云秋做的一个叫香皂的东西,清洁能力很强,我每次都是拿它洗手洗脸,可能这样就留下香皂的味道了。”宁玉老老实实的解释。
这东西其实挺稀奇的,毕竟他从未见过和听过,一开始云秋是想卖这个的,但宁玉知道这种稀有的东西,他们普通老百姓想赚钱的话,容易招惹上杀身之祸,就让云秋打消了念头。
无论是云秋还是他,都不会对外人提起香皂这种东西的,但江尧不一样,他是云秋的表弟,所以云秋才没有隐瞒。
江尧有些惊讶:“香皂?从来没听过这种东西,我可以试试吗?”
宁玉点点头,非常大方地去井里打了一盆凉水,又将香皂拿出来。
是个巴掌大的浅橘色东西,确实能闻到一股淡淡的酸甜味道,拿在手上极为细腻光滑。
宁玉简单的给他介绍了一下:“你先把手放到水里面打湿,然后拿着香皂涂抹在手上,也要一点水,然后搓洗双手,就会出现泡沫,再把带着泡沫的双手用清水清洗干净就好了。”
江尧微微歪头,漆黑如墨的眼眸的不解的注视着他。
还别说,一个俊美如玉的男人,这么看人时,还挺可可爱爱的,像是一只大金毛一样。
这个想法让宁玉忍不住笑了一下。
江尧气不自觉温和:“笑什么?”
宁玉自然不能说出来,黑润如玉的眸瞧着他弯了弯:“没有,就是想着你会不会使用。”
“不太会。”江尧摇摇头,双手放在手中,又握着香皂,有些不知所措的样子。
宁玉嘴角抽了抽。
这么简单的使用方法,就算是傻子,也能听懂了吧。
不过原主最是温和不过,甚至温和的有些没脾气,某些时候到了怯懦的地方,自然会很耐心的帮忙。
他想着,从江尧手中将香皂拿出来,然后拉着他的手,轻轻细致的给他涂抹。
带着了点肥皂的手指时不时的划过江尧的手背和掌心,光光花滑,又带着羽毛轻轻佛过的感觉。
没等江尧来得及多享受一下,宁玉已经放下香皂后,双手做出揉搓的动作。
“再这样就好了。”
江尧心里微微有些失落。
厨房里。
云秋做好最后一道菜之后,端着菜走出来,就看到井边正在用香皂洗手的江尧,心里顿时一埂。
老太奶,她做好的香皂哟,竟然被拿出来了。
“你们在做什么?”云秋放下手中的菜之后,快步走上前,挤出一抹笑询问。
宁玉璀璨若星的眸子,干干净净:“你表弟说我身上有你做的香皂的味道,也想试试香皂,我就给他拿了出来。”
云秋看着那双清澈透亮的眸子,差点一口气晕过去。
什么破表弟,就是一个看着身份不凡,大麻烦的陌生人好不好!!
不过云秋也知道,不能怪宁玉,是她骗了他,可万一这香皂!!
云秋心里担心的不能,面上却不敢显露出来,她催促道:“洗完手就来吃饭,小心一会饭菜凉了。”
饭菜做的倒也不是很丰盛,但对农家来说,一荤一素还有油水,已经非常丰盛了,而且云秋用的还是白面馒头。
不过给江尧做的,确实清汤寡水的粥,吃的江尧脸有些发黑。
他觉得云秋是故意的,但却拿不出证据。
吃过饭之后,云秋和宁玉为晚上江尧睡在家里有些分歧。
“家里还有一个空房间,虽然是当柴房,但其实也没什么柴火,稍微收拾一下,今晚上先住着。”云秋是不想让江尧和宁玉住在一个房间的。
床本来就小,江尧又人高马大的,云秋晚上肯定会睡不着,明天还要去私塾教课,回来又得读书,睡不好,精神不足,还怎么专注读书。
再者,宁玉什么都不知道,才多么一会,就被套出来了香皂,之后还不知道要被套出什么话呢。
“那也太简陋了,没法睡,今晚上先让他歇在我屋里吧。”宁玉微微蹙眉,不太同意。
到底是江尧的表弟,怎么能让住在那里呢。
但云秋这次却坚决不同意,好似江尧不是她表弟一样,同宁玉你来我往的争执了半天。
而涉足其中的江尧至始至终一言不发,像一根木头桩子坐在那,沉默地看着温润如玉的少年替自己争取同睡一屋檐下的机会。
那双仿佛透不过光,墨似的沁着冷意,叫人瞧着不寒而栗的凤眸,在看向宁玉的时候,染上了几分暖意。
最后,云秋到底争执不过,只能答应让两人同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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