整个过程从发生到结束还不到十分钟，秦怀川和那个哨兵彼此纠缠的信息素尚未散去，另一种信息素就强行冲了进来。

只见一个黑色的身影从大厅另一边走来，待看清来人，人群自动为他分开一条路。

脱去了外套，黑色的短衫下依稀可见健壮的身材，清醒后的道霆恢复了那副高大冷漠的样子，黑色的面罩遮住了他大部分的表情，一双灰蓝色的眼睛看过来，让人心里一寒。

“道霆队长，您怎么来了？”为首的哨兵率先敬礼道。

“路过，发生什么了。”

闻言，众人面面相觑，这是路过？但是都不敢多言，深怕他一个不高兴弹个雷击下来，大家就微焦微麻。于是都老老实实将刚刚发生的事情叙述了一遍。

秦怀川看向他微湿的短衫，刚刚道霆一出现他就感知到了那个熟悉的信息素，这个人并不是所谓的路过，前几分钟应该还在进行大量的运动。

实际上几分钟前道霆刚结束训练，中途休息才看到向导科主任给他发的联络，说希望他看在秦怀川为他做过疏导的份上，让他不要被赶出基地。

这是向导科主任的私心。对他来说，每一位向导都是国家的宝贝，他们是哨兵背后最坚实的后盾，却没能拥有一份自保能力，面对那些恐怖嗜血的畸形种时只有等死的份。他不愿看到一位新生的向导就这样走向死亡。

收到联络的道霆没有犹豫便赶了过来，只是一靠近这里，就闻到了疏导结束后的味道。

“基地人员的去留必须经过指挥官的同意，人是我带回来的，我还没有向指挥官汇报过。”道霆至始至终没有看向秦怀川，却让直面他的哨兵感受到了莫名的压迫感，他心中暗道，传闻中的哨兵果然瘆人。

“可是北昌将军已经下令……”

“我会向北昌将军做解释，一切等最后通知。”

前来送秦怀川离开的几名哨兵彼此看了一眼，S级哨兵有特别行政权，他们只能遵从。而且由于刚刚的突发情况，他们也不可能在这个时候把人送走，甚至在汇报情况后，秦怀川可能还会被留在基地。

于是他们便挺胸行礼道：“明白！”

接着他们对秦怀川道：“很抱歉，目前的情况你也看到了，麻烦你再走一趟吧。”

秦怀川点点头，临走前与道霆的目光短暂交汇了一下，对方很快转过头，秦怀川也就不再多做关注离开了。

道霆的出现确实有些出乎他的意料，不过既然得到了他想要的结果，其他的便无关要紧了。

在返回房间的路上，阳光照射在雪白的高塔，度过一格一格的窗户，出现在秦怀川的脸上忽明忽暗。他温顺地跟随着这些哨兵，心中开始回想刚刚的行为有没有疏漏。

因为他刚刚做的，并不是真正的精神疏导。他只是让哨兵陷入了狂化的假象，然后又让他恢复了正常而已。

故意听话的顺从安排然后又突然说不想离开，都是为了催动那名哨兵陷入狂化的假象。

只有这样，他才能当众展示自己的能力，从一个可有可无的寄居者，成为有利用价值的人。

那次给道霆疏导回去后，秦怀川立刻明白，自己脑海中所听到的“声音”，其实是他身边一定范围内的人的大脑活动时所发出的电波信号，而这些不同区域所产生电波信号组成了人类的精神世界。

所以在血液处理中心时，人多 “声音”会变得嘈杂，而因为每个人的神经元活动反应不同，所产生的电信号也不同，“声音”就不同。

当只有一个人时，就像他与向导科的小助理独处时，就只有一种“声音”。但是如果对方状态不对，就会像道霆那样，出现一个人的“声音”在互相争论的情况。

而他为什么能够听到别人精神世界的“声音”，甚至能够对别人的“声音”产生影响，他认为是他觉醒为向导的缘故。因为在沙漠中与雷狼小队对话时，他并没有这种能力。

当他连夜翻看那个老师带来的书时，注意到里面提及到了“精神疏导”一词。在《最初的向导》中也短暂提到，“通过对向导的各项身体机能数据对比，发现他们脑电波强度是哨兵的数倍……”

虽然言语不祥，但是结合那次意外成功的疏导，秦怀川顿时明白为什么只是接吻，已经注射了许多向导素都没有清醒过来的道霆却醒了过来。虽然他打从一开始就只是想装个样子应付一下，却没想到误打误撞完成了一次精神疏导。

既然可以以这种方式进行疏导，缓解对方狂化，那么是不是也可以反向操作让对方陷入狂化？

于是他挑选了这个一出现就不耐烦，“声音”还比其他人嘈杂的哨兵。

因为出尔反尔、突然变卦都很容易引起人的反感，对于本来就性格急躁的那位哨兵来说，这无疑是在点燃他的怒火，而人一生气精神最容易被摆控。

果不其然，在那名哨兵略带怒气转头的瞬间，他很顺利地就“链接”到了对方的精神世界。接着他通过调整自己的链接到对方精神世界的那部分脑电波输入强度，只是稍加刺激，这位哨兵果然像那天城墙上的那位哨兵说的那样发作起来。

这一切做的神不知鬼不觉，看来连那名向导科主任都没有怀疑。不过为了以防万一，他还是调动了大量的信息素，营造一种需要信息素结合才能影响对方的错觉。

如何快速集中的散发信息素，这并不需要大量的出汗、出血也能做到，只要刺激分泌信息素的下丘脑部分，就能在短时间内分泌大量信息素，让血管中信息素含量过高，产生流溢现象。在那本《最初的向导》中对此就有过详细的介绍。

当哨兵陷入狂化而无法靠近时，能够利用这种方式起到安抚作用。

昨夜他尝试了几次，便成功一次性释放出大量信息素。

但这种方式比较消耗身体，所以日常生活中很少见到向导会这样做。

而最后他只需要撤回那股刺激，调整回正常状态，对方便很快的恢复过来，过程比他预估的还要顺利。

这一切都是因为他在血液处理中心排队时，听到那些向导谈到的都是信息素疏导，对精神疏导却只字不提，而那个老师带来的几本厚重的书居然也只模棱两可地提到两三句，才让他发现精神疏导的特别。

在他看来精神疏导比信息素疏导应该效果要好很多，所以道霆才会醒过来。

可是在城墙上与那个哨兵聊天时，他却仿佛从未接触精神疏导，不然比起提高向导素的体外效能，强化向导精神疏导能力不是更好？

这一切说明，精神疏导至少是非常罕见的。

而一个罕见的能力，就是他留在基地的筹码！

同一时间，在基地的中心——指挥所里坐齐了四位将军。

在他们上方是统领这个基地的指挥官瀚天，只见他身穿一袭整齐的黑色军装，军帽挡住了他的眼睛，只留下硬朗的下半张脸。他坐在代表最高领导的交椅上，修长的双腿交叠，被黑色皮手套包裹的双手交握在腹前，姿态闲适。

“这件事也值得我们大张旗鼓的坐在这里讨论？一个来历不明的人，直接赶出去就是，要我说，雷狼小队就不应该把人带进来！”蓄着络腮胡的北昌将军率先出声，他的小队那天执勤，便是他下令让秦怀川离开的基地。

而在他对面的华鹰将军咬着一只雪茄，身材壮硕，披挂着军装外套，随着他坐起身来，左臂赫然空了下去，竟是被齐根斩断似的。

他喷出余烟，“其他的我不管，这小子能精神疏导，让我的人少受点罪，只要他听话，那他就是基地的一份子。”

“虽然文秘部没能找到他的来历，但我们可以保证他绝对是一个正常的人类，我们检查过他的毛发、□□，也扫描过他的骨骼和神经系统，可以保证他没有接受过畸形种改造。”戴着眼睛、气质温和的烁宸将军示意手下，一份份有关秦怀川各项身体机能的数据报告立刻被陈列在各位将军面前。

章清旭将军右眼紧闭，上面一道狰狞的伤疤从眉骨划到下眼眶，他仔细看了看手中的数据报告，思索了片刻，“这个秦怀川的各项数据都好像有点高啊。”

“是的，尤其是他的脑电波强度，因为生态舱设备比较老旧，所以这个数据未必准确，但是我们有理由怀疑这是一名尚未被发现的S级向导。”

“S级的向导啊……那确实是不好错过。”章清旭将军点点头，看起来更倾向于让秦怀川留下。

北昌将军怒道：“哼，等那三位向导回来，我们基地就有四位S级向导，为什么还要把这个来历不明的人留在基地？就算他是人类那又怎么样，别忘了还有神爱医院那帮人，神出鬼没，抓走多少人去做那些惨绝人寰的实验！有的人比恶魔还可怕。要我说还是把这种一看就有问题的人赶出去。”

“你以为神爱医院的人就这么蠢？会安排一个这么明显的人？”章清旭将军笑道，“不过一个来历不明的人我们确实是不能太掉以轻心，我建议派人多观察，如果没有问题，也不要浪费人才。”

“一个能精神疏导的S级向导？”一直沉默着的瀚天突然出声，他好像突然感兴趣了起来，手轻轻握在了扶手上，一点点的敲击起来。

而四位将军，其中有三位都认为可以将秦怀川留下来。

最后他下令：“留下他，如果他有什么不轨的举动便直接格杀。”没有起伏的声调，直接宣告了秦怀川的结局。

“明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