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放下这个的时候有说什么吗?”
方然扭头朝他们两人问道。
张岩与李昊宇双双摇头。
他垂下眼睛,慢慢转身,视线再次落在那精致的外包装上,睡衣都没换,直接坐在桌子边,拿手机摄像头对着甜品拍了一张,点开短信编辑道:
【谢谢你的菠萝包。】
左等右等,虽然未显示被拉黑,但也没有回音。
方然叹息,把手机随便一搁,换了衣服去洗澡。
贺之衡的回复虽迟但到,他激动地点进去,消息跟图片都已读。
【吃剩的,懒得丢而已。】
【喜欢你拿去,或者帮我扔出去。】
除此之外没有其他,方然想再问一句他回不回,消息就发不出去了。
“呼——”
方然兴致提不起来,上了床铺,昏昏欲睡期间,被宿舍门的声响吵醒,眼皮先抬了起来。
他脑袋还不清晰,迷迷糊糊地按开手机,黑夜里屏幕的光亮刺眼,惹得他偏开头,重新适应了下,才看到时间:
22:52
还差几分钟就要关寝。
“欸,贺少,你回来了?”
李昊宇的声音,而贺之衡没应。
室内安静得吓人,方然没忍住,指尖拨动开床帘一角。
啪!
熄灯了。
张岩同学还贴心地拉上了窗帘,伸手不见五指,方然什么都看不到。
轻飘飘的酒气伴着男人身上那股香味一起透进他的床帘里。
听脚步声,贺之衡并没有上.床,而是匆忙钻进洗手间。
似乎是呕吐的动静,方然太阳穴直突,抬手按了按,他发现自己仍旧没办法袖手旁观,便顺着梯子爬了下去,手机忘在床上,从抽屉里摸黑找到一盒药。
“之衡……”
他小声对着门缝说,手掌压下门把,居然没锁。
贺之衡已经起身,在洗手台前漱口。
方然合上门,愣愣地站在他旁边,看着他将刷牙的杯子放回去,侧目瞥向自己。
几平米的小地方,空气不流通,酒精含量快要爆表。
方然觉得自己头有点晕:
“之衡,这胃药每次吃两粒,你桌子上的水壶里有热水。”
他说完这几句话就要转身离开,却没料到贺之衡迈开腿,直直地冲着他过来。
一步一步,踩着方然心跳的鼓点。
贺之衡面上没有丝毫的情绪,视线下移,那一眼,似乎带着周围环境的潮湿感。
他像施展了什么强劲的妖术,方然动弹不得,后背贴在门上。
贺之衡低下头。
灯被关上。
冰冷的触感蹭到唇瓣,玉一般,凉而细腻,汲取方然口腔中的温度。
他毛绒绒的睡衣袖口被贺之衡攥紧抵在门上。
生涩却游刃有余的对抗。
方然双眼放空,无法察觉时间的流逝,身后的门开着,贺之衡早已离开。
某人魂好像丢了,连同他手里握着的那盒胃药,也不翼而飞。
一个吻作为两粒药的回馈,太过隆重。
他认错人了吗?
方然再次把门关上,没开灯,把脸低下去用力搓了搓。
贺之衡有多好,方然最有发言权,尽管他说出来的旁人无法理解。
如今,谈到贺之衡有多坏,方然也能支支吾吾几句了。
方然脸上的水珠淌过鼻尖掉下来,如同被人欺负哭了的样子。
贺之衡总是有这样的能力,轻轻松松捣毁他的心理防线,调动他的情绪,让他不再拥有安稳睡眠。
“方然?”
“……方然!”有人喊他。
“哦,不好意思。”
方然猛地回神,差点忘了手里的纸箱。
“发什么愣呢,”店长歪脑袋瞥向他:“赶紧理货了。”
“嗯。”
又走神了。
距离贺之衡“发酒疯”那一晚已经过去了一周多,可是那个画面始终在他脑子里挥之不去。
吻技高超,根本不像第一次。
在他缺席的那些时间,贺之衡都去干了什么?
不知道少爷还记不记得,但后面的日子里,他们两个人从没再说过话。
11月20日越来越紧迫了,店长给他提前结算工资,加上零碎那些,钱款还凑不够自己想送贺之衡礼物的十分之一,方然只得又把小金库搭进去。
一条白金镶钻的项链。
方然去专柜买的,看到它的第一眼,他就觉得贺之衡应该戴着。
售价纵然吓人,他咬了咬牙,仍是点了头。
当日,方然结束最后一天的兼职,脱掉工作服,落日的余晖将他包裹住。
他深呼吸一口,吸进去的满是凉气,被呛到了不小心咳出声,再抬头,贺之衡像个鬼魂一样,不知何时站在了他面前。
方然一惊,下意识后撤半步。
“你打算穿这个去?”
冷淡的嗓音。
“啊,我没时间,晚上……”方然完全没听清他说的是什么,下意识躲闪视线,拒绝掉他的提议。
半晌,他抬起头。
贺之衡的神情逐渐变得危险。
“对不起,我忘记了。”
总之先道歉就对了。
而且,方然垂眸端详着自己的衣服,也没什么不得体吧。
虽然贺之衡穿得很光鲜。
但他是主角,应该的。
贺之衡嘴角向下,明明马上就迎来十九岁,看上去反倒没什么兴致。
方然小心翼翼开口:
“我们走吧?”
贺之衡的生日是件大事,贺家父母能把整个晚上让他自行支配就可见一斑,更何况还包下了豪华游艇供他和朋友们疯闹。
好冷。
这是方然的感觉,深秋的河边,凉飕飕的风往身上爬。
这辆游艇很熟悉,方然有印象。
“不用这么小心翼翼。”
贺之衡启唇:
“贺总经理把他买下来,当生日礼物送我了。”
财大气粗。
方然震撼地睁大眼睛,把自己准备的小礼盒再次往兜里压了压。
“来个人,带他去房间看看。”
贺之衡交代一句,转身再次去了甲板上。
方然想叫住他,但又打起了退堂鼓,指腹摩挲着自己兜里的硬皮首饰盒,垂下眼。
算了吧,等等再说。
他知道贺之衡几个哥们关系很好,从小一起长大的友谊,叠加了家族利益的捆绑,称得上坚如磐石。
与方然同贺之衡这种后天形成的关系截然不同。
远在海市上大学的盛昭宁和他亲爱的小跟班竹马蒋寒随后抵达。
同样的配置,不过蒋寒更痴情,直接跟随他不惜跋涉千里前往海市。
方然从房间走出来回到大厅,就看见了他俩。
他对盛昭宁没什么印象,蒋寒待他如宝如珠,对方又出身高贵,瞧不上他们这些聚会。
倘若沈意是清秀漂亮,那这位盛大公子简直就是洋娃娃,五官极富攻击力,明艳且张扬,雌雄莫辨,长长的头发盘在后脑勺。
“嗯,方然,你也来了?”
蒋寒笑着同他打招呼,又转头看向身边人:
“宁宁,这是贺之衡的朋友方然。”
“晚上好……盛少爷你好。”方然连忙问候,可惜递过去的手被盛昭宁无视了。
大少爷们的脾气一个赛一个的臭,他坐下来,淡淡地瞥了方然一眼:
“都是朋友,不用太生疏,我听说过你。”
“谢谢。”
方然应付不了这种场面,默默坐上沙发,捏了个橘子在手里。
过一会儿,甲板上再次有了声响。
方然抬眼看过去,贺之衡、陆歧……旁边的那个是?
他手心的橘子差点掉地上。
怎么会是沈意?
三人进了门,交谈的声音此起彼伏,贺之衡神情依旧冷冷的,离得沈意老远。
可浑然不觉得自己引人注目的沈意,还有时间冲方然抛个媚眼。
“呦呵,陆哥可以啊,还带着佳人前来,这位是什么情况?”
蒋寒八卦道。
陆歧冷笑一声,瞧上去并没把沈意当回事:“不用管他,来蹭饭的。”
他们之间一片祥和,而方然已经大脑过载,不经意眼神一晃,对上了贺之衡一直盯着他的眼神。
被抓了现行,可他明明没有偷看,心里还是颤动了一下,仓皇撇开眼睛,但余光发觉贺之衡反而一动不动。
“欸寿星!干嘛呢,来啊。”
船开动了。
晚饭后,他们唱歌喝酒玩牌,方然融入不进去,只能倾听耳畔的音乐声。
沈意能跟他们玩游戏,却没办法加入他们的对话,久而久之觉得无聊,悄悄退了出来,借口上厕所,路过方然时,伸出手指在他肩头点点,动作相当隐蔽。
方然咽下嘴里的饮料,等了片刻才起身,却没察觉到自己被一双眼睛紧紧盯住。
他前脚踏入走廊,后面就被沈意拽了一把。
“Surprise!”
方然站定身形,蹙眉看向他:
“你怎么会在这里?”
“秘密。”沈意满脸自得,又说:“怎么样,该履行你的诺言了吧?”
“什么诺言?”
“喂!我们说好打赌的,我搞定陆歧,你跟贺之衡表白。”
“我没跟你打过那样的赌。”
方然抿唇,被他逼退,后背贴在墙上。
沈意煞有介事地审视他:
“好啊,胆小鬼,我早该知道你是这样喜欢临阵脱逃的人。”
“可我当时根本就没答应你啊,而且,你这件事存疑,除非你跟我解释解释,陆歧前些日子还在国外,你是怎么只通过一个联系方式……”方然说不出口,当着他的面摊开手。
“这你就别管了,哥的本事,只不过我怎么觉得你们俩好像有进展啊?”沈意眯起眼睛。
他又开始发力,方然那点不自在已经隐藏到极点,竟然会被一下子看穿!
“你又在猜测什么?他的态度你也看到了,最近我们都没说过话。”
贺之衡那个眼神,都快把他吃了,瞎子和呆瓜才会看不出来。
沈意看向自己面前这位呆瓜:“真的……吗?”
方然重重点头。
“你去跟他表白,我就告诉你陆歧跟我的事。”沈意掏出杀手锏。
“我不想知道你们的事情。”
“哎呀,你咋这么怂包!”
沈意恨铁不成钢,喊住一位服务生要二锅头。
那位服务生礼貌地告诉他没有。
“那就随便,度数高的,来一瓶。”
方然不知道他要干嘛。
下一秒,沈意突地扭头望向他:“你礼物送了吗?”
方然摇摇头。
“过来陪我喝点,然后你就把贺之衡喊出来送礼物,去甲板上……不行,去你房间。”
“我不喝酒。”
“欸!你没完了是吧,叫你喝就喝,连本军师的话都不听了?”
沈意抓住他:
“等去了房间里,你把礼物交给他,就抱住他强吻,么么么,要是他答应了,你们俩就直接在屋里办事,要是他推开你,第二天你就说你耍酒疯,反正亲到了你也不吃亏嘛。”
这一番话,叫方然大为震惊。
说实话,他是有些动心的。
可是对于“耍酒疯”这三个字,他有了很深的阴影。
到时候贺之衡把他直接丢进河里都有可能。
但他也亲过自己,是不是算扯平了?
心里的两个邪恶小人扭打起来。
方然还是没有那个胆子,只拿出了藏在兜里的首饰盒,打算仅仅把礼物送出去。
“我的天!卡地亚!”沈意反应很大:“你要跟他求婚?!”
方然的确挑了个小盒子装。
“哪有那么小呀,是项链。”他无奈道。
两人重新回到大厅门口,意外听到他们的交谈声。
沈意拉住他,倾耳凑到门边去听。
方然撇了撇嘴,刚要告诫他别闹,就听见里面贺之衡的声音传出来——
“我的生日,你带个不三不四的人来是什么意思?”
“哦?听这话,你跟那个人有些渊源啊,他可是只妖精,贺少是怎么认识他的?”陆歧回话。
“当然是被恶心过,以后别让我看见他。”
贺之衡似乎喝了一口酒。
“真是少见,除了方然以外,还能有别人让你另眼相待啊。”
“奇怪,看你们俩今天那样,我还以为方然惹你……诶呦!不会吧,真叫我们贺公子生气了?”
就这么几个人,聊出了七嘴八舌的效果。
沈意听出不对劲的苗头,顿时变了眼神,气声压低告诉方然:“咱们要不先走吧,待会儿再……”
方然伸出手指贴在唇上,示意他不要出声。
屋里,贺之衡再次开口说话:
“盛大少爷,有个问题讨教,你是怎么把狗训得这么听话,能让他从来不去别人怀里摇尾巴。”
“我的小狗就不乖。”他的语气越来越怪异。
这话只有盛昭宁听懂了,后者将酒杯搁在桌上。
“想让他听你的话,起码也要问问,对方愿不愿意做你的狗。”
好了。
不止屋里的人,外面两位偷听的也明白过来。
沈意拧起眉头,无比后悔自己停下脚步,让方然听到这些话。
他抬头看向方然,男生面色沉静,仿佛事不关己,可眸光陡然黯淡下来。
这样吗?
贺之衡一直都是这么想的。
方然脑袋里还混乱一片,根本来不及阻止沈意推门的动作,手腕便被拽住,整个人平移进去。
厅内霎时间静默。
温香软玉贺大小姐(又是嘴硬的一天)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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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2章 耍酒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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