方然抬头，目光再次回到普通、带有一丝木讷的状态，倒是颇让人熟悉。

“我没事呀，外面好像刮风了，你面试感觉还好吗？”

“没有半点瑕疵，不会给你丢脸的，”贺之衡大言不惭：“回去等消息就行了。”

尽管方然对他有信心，可听到男人这番说辞，还是抬手捂住他的嘴。

“话别说得这么满。”

贺之衡蹙眉，“啧”了一声，掐住他的手腕，将他的胳膊拉下来：

“又跟我动手动脚，你怎么最近学得这么流氓？”

“我，你……我没有，你不喜欢的话我以后注意。”

眼见他又把脑袋耷拉下去，贺之衡便伸手托住他的下巴，认真地观察他的神情：

“真没事儿？”

“没事啊，你快放开，过来过去都是人。”方然仓皇地逃离他的接触，又说：“等我会儿，我问问部长还有没有事。”

他扭头就走，似乎感觉到贺之衡的手还翘起来挽留了自己一下。

受不了了。

方然手背贴上自己的脸颊降温。

不是说好别动手动脚的吗？

部长说没他什么事儿了，直接回去就行。

方然松了口气，从办公室慢慢退了出来。

贺之衡不在休息室，待在楼外门口等他，清风拂过他的发梢，背景是冒出新绿的枝桠，这场景，有些偶像剧的色彩。

仿佛耳边还有音乐声来伴奏，方然呼吸速度加快，脚步也加快。

四目相对，方然只觉得自己耳朵又开始隐约发烫，正要开口，贺之衡就先说话了：

“我刚才瞅了一圈，那个庄熠还是没来，到底怎么回事，你肯定知道，还打算跟我装糊涂？”

啪叽——

刚从方然头顶钻出来的一颗粉红色泡泡破碎了。

“什、什么？”

“坦白从宽，抗拒从严。”

贺之衡瞅着他。

“干嘛，我不告诉你，你难道还想对我滥用私刑？你不是不认识庄熠吗，他不来不是更好嘛，少了一个竞争对手呀。”

“我真该收拾你一顿，这算屁的竞争？要不是你我会来吗？结果你对我坦诚了吗？”

贺之衡揪住他不放。

方然连忙开口：

“对不起，我错了，我只是怕影响你的心情。”

“我在你心里就是这样的人？小肚鸡肠？他主动放弃面试机会我就会发疯违背我跟你的约定？”

方然肩膀被他钳制在两手之间，被迫抬眸挨训。

贺之衡生气时候的眉宇都带着一股特殊的韵味，方然居然色胆包天地开始不怕他了。

“我知道你不会的，但是……”

“你让我很失望，我很心痛。”贺之衡煞有介事地叹气，紧皱眉头，嘴角压着。

“不要，之衡，我真的知道错了。”

“别跟我拉拉扯扯。”

贺之衡甩开他的手，径直沿着石子路往前走。

方然匆匆小跑追上去：“你原谅我吧之衡，你饿不饿？我请你吃饭吧，我兜里有糖，你来一颗吗？”

“吃什么？”

“都可以呀，你想吃什么？火锅烤肉还是韩餐？学校里面的也行。”

贺之衡打开手机，随便刷了几个帖子，指腹停留在一张瞧起来还不错的封面首图。

方然不敢再出声，顺从地贴在他身侧，瞅着他滑动屏幕，再拿到自己面前。

“这个。”

“湘菜？看上去好辣呀，我……可以去，你想去的话我陪你，只有三公里，我现在就打车吧。”方然抗拒的话到嘴边就拐了个弯。

但他又担心贺之衡的胃能不能受得了这么辣。

还好店里本土化做得很好，可以允许顾客挑选辣度。

“那就微……”

“正常辣度。”贺之衡打断他，告诉服务生。

方然有些惊讶：“你吃不了这么辣的。”

“哦，我不点辣菜就是了。”

贺之衡大手一挥点了六道菜，听上去没有不辣的。

等摆到桌上，方然傻了眼，就两盘瞧着辣椒还算放的少，其他都是红彤彤一片，然而的确诱人。

方然把那两道不太辣的留给贺之衡，自己却伸筷子打算先挑战一下泡椒牛肉。

入口就是呛辣的感觉，他偏开头咳嗽几声，泡椒的鲜香酸辣再次蔓延在舌根，与此同时的是香。

他连连灌了几口水，细细品味，貌似还挺好吃的。

辣是一种痛觉，痛这种东西，本就容易使人上瘾。

方然裹着饭又尝试了一次，觉得好多了。

“好吃的。”

贺之衡半信半疑地瞟一眼。

方然这顿饭吃得大汗淋漓，半碗饭下肚，嘴巴已经红肿得十分明显，变得粉嫩颤抖，肥厚了一整圈。

太怪了。

贺之衡的眼神晦暗不明地变化，很难不把视线放在他嘴唇上，太引人注目。

“怎么啦，你吃饱了吗？”

他甚至说话都有点大舌头，自己却没察觉，辣得直往外哈气。

贺之衡本来想让他长长记性，没想到会是这个状况，莫名受了煎熬，忍不住说道：

“你能不能正常点。”

“啊？我什么都没干，好辣好辣，我真的不行了。”

方然眼睛在顶光下比以往更亮了，还盛满水光，像是马上就要被辣哭。

“好了，走吧，你别再往下吃了。”

贺之衡不由得起身，拉着他起身结了账就往外走。

“你受不了怎么不说话呢？吃坏肚子怎么办？又是怕我不高兴？又怕我小肚鸡肠？”

“不是呀。”

方然不知道他为何又来了气，自己明明觉得还挺好吃的啊。

但他现在嘴巴舌头都痛痛的，有理也说不清，急得团团转。

贺之衡便带着他去便利店买了瓶冰牛奶。

方然灌进去一口，然后就在嘴里含着，还用瓶身贴在双唇滚动着降温。

“啧，脏不脏。”

贺之衡抬手拂开他的腕。

男生眼神小小地抗议了一下，无效，只能翘着嘴唇等他自然“风干”。

贺之衡最近总是动不动就吵上一架，尽管跟方然这个软包子吵不起来，但也终归闹得不太愉快。

为什么呢？

方然保持着翘嘴唇的姿势扭过头观察他，却见贺之衡倏地躲闪开目光，动作相当不自然。

路过药店，贺之衡给他买了支药膏。

“给你，自己涂，别在外面露傻样了。”

俩人来到一处小公园，方然用自带的纸巾帮他擦了个干干净净自己才坐下。

他一手举着手机，前置相机对着自己，一边还得挤药膏，这个样子好像更傻了。

贺之衡不耐烦地错开眼神，可是方然笨拙的动作好像在脑海里自主排演了起来。

他连续呵出几口气，把那药膏一把夺了过来。

透明又微微泛黄的一小坨挂在方然嘴角，摇摇欲坠。

贺之衡的指尖立马盖上去，紧贴着他的嘴唇一刮。

“嘶——”

他揉搓的动作太重，方然吃痛，眉头攒了一下。

他们两个头跟头挨得这么近，方然一抬眼，就能看到男人专注的神情。

像是技艺高超的画师动笔，只不过如今换成手，在纸上抿开黏稠的颜料。

方然慌乱地闭上双眼，眼睫不住地被贺之衡的呼吸催促着发颤。

气氛暧昧的程度超出他的想象，他的大脑过载，已经不敢思考，更不敢面对，甚至连睁眼都不敢。

原本清凉的药膏，被贺之衡的手指暖成了糖浆，方然忍不住想要舔下来，咽进去。

药膏本来苦涩，怎么会有甜味呢？

或许贺之衡的手指是甜的。

男人事前还用湿巾擦过，好像一切都在暗示着方然，直接舔他的指尖就能尝到那股甜味的来源。

那股热源渐渐和他的嘴唇分离，贺之衡屈指敲了下他的额头，同时也把他点醒。

“谢、谢谢你，之衡。”

冰牛奶只剩下了一个底，搁在他们旁边。

当天晚上，作为内部人员的方然得到了面试结果。

贺之衡当之无愧地成功入选。

“太好了之衡！”

方然赶紧把图截下来发给他。

【哦。】

得到的回应十分冷淡。

可方然依旧高兴，给他发了个大拇指，还有Q版小猫的晚安表情。

不知从何时开始，他们两人隔着窗帘，又变成了头对头的方向睡觉。

还没熄灯，方然的呼吸声夹杂着一些偷笑，还不足够让寝室所有人听到，但贺之衡却把手臂伸过来，一把准确无误地找到他的手指头，捏住：

“安静点。”

“喔，好。”

方然对着他的手背保证，自己绝对不再搞出动静了。

贺大小姐：【嘴还疼不疼？】

方然发给他一个摇头的表情包，然后说——“不疼”。

贺大小姐：【少卖萌。】

在贺之衡心里，装乖和卖萌是方然的惯用伎俩，他不会被轻易迷惑。

男人倚住靠枕贴墙坐着，回想到今天在公园里的事情，食指和拇指不由自主地互相搓捻，难忘的触感似乎永久留在了指纹脉络之间。

方然那嘴唇软的跟果冻似的，好像稍微使点劲就能捏出血。

真想掐下来。

妈的。

他深深舒出一口气，仰头，后脑勺抵着墙面。

一点难言的生理反应出现了。

男人喉结大幅度滚动了下，侧面看来，这个画面很是性感。

但方然躺着，也没有偷偷撩开床帘偷窥，自然欣赏不到。

不过，如果他知道了跟自己头对头的人正在想着他什么，估计会彻夜难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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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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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4章 他超爱